徐,是大乾朝的国姓。

    当然也是第一大姓。

    如果只是姓徐,没人会多想什么。

    但是,提到狼牙棒,上面刻着一个徐字,秦郡守的记忆立刻被唤醒了。

    “徐泾太奶奶生下他爷爷,是在什么时候?”

    “孩儿特意去查过,是距今五十二年前的太始三十年。”

    “太始三十年……难道,真是那人之后?”秦郡守眼睛眯了一下,沉吟着。

    “父亲,那人是谁?”秦稻玉忍不住问道。

    “我大乾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就一品境的绝世天才,也是百年来唯一一个战死的一品修士,战王徐靖。”

    “那个陨落之后化作雄关,横亘在龙脊山和禁谷之间,以身镇压南疆的战王徐靖?”秦稻玉怔了一下,微微一惊。

    “不错。”秦郡守点点头,“太始三十年,战王徐靖曾经路过我崇州,盘桓数日。王爷所用的武器,正是狼牙棒,并且,上面刻着一个徐字。”

    “这……”秦稻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可是,这怎么可能?战王徐靖,一品大能,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山村野姑?”

    秦郡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男女之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王爷或许只是一时雅兴……”

    说到这里,秦郡守语气顿住了,眼中精光一闪,“不对。战王殿下是何许人也!即便一时雅兴,如果不是有意如此,又怎么可能会有血脉留下?”

    秦郡守双手后背,缓缓踱着步子。

    秦稻玉从小到大,每次看到父亲,父亲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世家风流,在父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父亲似乎在为这件事感到为难。

    “战王出身安江王徐安一脉,但他是十九世孙。安江王一脉没什么能人,七百年前就已经被剥夺爵位。这一脉流落市井数百年,甚至连族谱都丢了。”

    “就连徐靖皇亲的身份,也是在他修炼有成之后,当今圣上念在正值用人之际,当面圣裁,才给他恢复的。”

    “徐靖醉心仙道,没有成亲。太始三十年,他从崇州离开,前往南疆为国征战,不久就遭到伏杀,陨落了。”

    “以徐靖的修为,应当对自己的陨落有所感。如果他因而悄悄留下血脉的话……一切倒是讲得通。”

    秦郡守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给秦稻玉听。

    “父亲,那咱们是不是不能动徐泾了?”秦稻玉心里咯噔一下。

    “为何?”秦郡守反问一句。

    “此子可能是战王后裔,我们如何能动?”秦稻玉苦笑一声,有些沮丧。

    “嗤。”秦郡守撇撇嘴,“谁知道?”

    “嗯?”

    “大乾开国八百余年,不知道多少皇家血脉,已经流落民间,甚至从事织席贩履这样的贱业,早就沦为贱民。更何况,是徐泾此子这样不清不楚的野种?”

    秦郡守冷笑一声,接着道:“战王出身市井之间,没有亲族。他更是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战死。溪山徐家即使真的出自战王一脉,也没有机会认祖归宗了。更何况,他们徐家当年那个太奶,恐怕都不知道战王的身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人之后。”

    “我儿,这是你的大机缘啊!以后,勿要再提战王血脉之事,甚至,要将这件事彻底烂在心里。徐泾此子,拥有五灵旋天赋,觉醒了天赋神通,是个最好的坯子。将来炼作本命法器,我儿定然如虎添翼,前途无量。”

    秦稻玉眼睛明亮,越听越是兴奋。

    战王血脉啊!

    一品大能之后!

    如此的话,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难怪觉醒了天赋神通。

    难怪拥有五灵旋。

    “父亲,徐泾此子还有父兄,也都已经练成武者,万一他们将来侥幸聚灵登仙,认祖归宗,怕是会有麻烦。要不要孩儿派人去将他们抹除掉?”秦稻玉问道。

    他思虑周全,想绝除后患。

    徐家,现在刚刚成为乡里豪强。

    但在崇州秦家这等世家眼中,跟一介贱民没什么区别。

    只要派出一名修仙者,随手抹除掉,根本就不会有人多问什么。

    一方乡里豪强,被哪方过路神仙看不顺眼,随手抹除;或者哪个过路妖怪,口渴了吃几个凡人武者,都再正常不过了。

    秦郡守稍微思索,摇了摇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徐泾此子培养好。我观此子聪慧,很可能会察觉到什么。留着徐家父子,关键时刻可以要挟他,迫使他就范。如果杀了徐家全家,他只剩一人,无所顾虑,一旦铤而走险,你我投鼠忌器,说不定反要受他要挟了。”

    “父亲说得对。徐泾此子的确疑心极重,孩儿也感觉,恐怕迟早会被其看破。还好此子极重孝悌,留着徐家父子,不怕他不从。等将来大事成之后,小小徐家,还不是随手就可以抹除。”秦稻玉道。

    不论是秦郡守,还是秦稻玉,都没有真正把徐家放在眼里。

    他们可是四品仙族。

    徐家,即便真的是战王之后,但已经隐匿于山林之间,没有仙法传承,想要重新登仙,谈何容易?

    修仙法都掌握在世家手中,可不会平白冒出来。

    ……

    大乾征和二十七年,春。

    虽然磕磕绊绊,钱粮始终短缺,但徐家邬堡四块灵田总算按时开辟出来,眼看着就要完工了。

    大哥徐澎跟罗慧慧的事情,也定了下来。

    从年前到年后,纳采,问名,纳吉,完聘,请期……

    两家忙得焦头烂额。

    徐澎知道家里正处于创业阶段,筚路蓝缕,从一开始就声明,婚礼不需要什么仪式,简单吃顿饭就行。

    罗慧慧也体谅徐家刚刚起家,百事不易,赞同一切从简。

    虽如此,但徐家已经是一方豪门,是邬堡主。

    这又是徐家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迎娶新人,徐青山身为家主,坚持该有的流程,一个不能少。

    只是结婚那天,没请太多外人,只在邬堡摆了流水席。

    又邀请了乡啬夫,以及小姑一家。

    吹吹打打,吃吃喝喝,热闹了一天,新娘子就娶进门了。

    大乾征和二十七年,二月初六,嫁娶吉日。

    徐家老大正式结亲,迎娶新妇。

    当天晚上,邬堡外一阵聒噪声,一个青壮族兵满头是血,跌跌撞撞地跑向徐家,脸上满是愤怒。

    徐家刚刚开辟好的一块灵田,被隔壁方家邬堡的人,给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