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拦在路中间,眼神不善的盯着江岁安。

    “我今天心情好,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岁安像是浑然不知自己这幅样子有多气人。

    江念气得一跺脚,刚想发作,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忍了下来:“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我在前面那个凉亭等你,你快点过来。”

    说完带着杏儿就先迈步去了凉亭。

    “这江小姐有求于人还这么趾高气昂,小姐,干脆你别跟她说了。”

    江岁安失笑:“这已经好很多了,要是以前,恐怕早就对着我破口大骂了,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边走边跟春雨说话,过去的时候就晚了几分,江念早就不耐烦了。

    只是江岁安慢慢的坐下,甚至还好脾气的给自己和她倒了一杯茶。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可以用银子赎刑?”

    江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自然是从景昭朝的律法里看来的。”

    “确定有用?”

    “当然,你若是实在不放心,还不如亲自去翻一翻,不比在这问我更准确?”

    江岁安轻抿一口茶水,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江念的神色。

    “你会这么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现在又来假惺惺的说这些,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那就没办法了,你不信我就只能让大夫人去受完这六十杖再说了,不过我想大夫人一定能承受的住的对吗?”

    承受得住才怪,正常成年男子最多挨三十杖就会晕,更别提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高门妇人,六十杖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沉默良久,江念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

    江岁安摇摇头:“这可不是在帮你,我这是在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报应啊。”

    对面的江念“蹭”的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凉亭纱幔一角,明明是个艳阳天,江念却打了个冷颤,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一个恶鬼!

    江岁安站起来,眼神随意的扫过她的脸,轻笑一声,走到身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当然是报复啊,你不会觉得你们做的那些事很隐秘吧,一桩桩一件件,我全都记着呢,挣扎吧,越挣扎我就越高兴。”

    宛如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吓得江念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果然...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杏儿不知道她们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看到江念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是什么很害怕的事情,她上前小心护在江念身前,警惕的看着江岁安。

    听到杏儿的声音,江念才稍稍平静了一点,只是看向江岁安的眼神依旧带着惊恐。

    江岁安轻轻按在她肩膀上,感受着她的战栗:“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时间可不等人。”

    说完再也不看她的神情,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春雨欲言又止,几次想张嘴都硬是憋住了,就是怕万一隔墙有耳再被人听去就完了。

    终于看见自己的小院,院子里零零散散的几个洒扫丫鬟,此时正聚在一起聊天。

    江岁安没管她们,左右不过是得了大夫人的指令,又不能让自己掉几块肉。

    自从发现自己中毒之后,她就明令禁止除了春雨之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丫鬟们倒是愿意,毕竟少打扫一个房间谁会不高兴。

    此时两个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江岁安才慢慢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帮大夫人免皮肉之苦?”

    春雨点头如捣蒜:“大夫人这么陷害我们,难道不应该给她吃点苦头吗?再说这是她自己做了错事,接受惩罚那不是应该的嘛,小姐干嘛还以德报怨啊。”

    “什么以德报怨,我这是以怨报怨,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么圣母的人吗,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秉承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那也太傻了点吧!”

    “道理我都懂......”

    春雨眉头轻皱:“不过圣母是什么意思啊?”

    江岁安:“...就是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无条件原谅对方,哪怕委屈自己也要帮助别人的人。”

    “这种人确定是正常的吗?”

    “......是的吧,尊重物种多样性。”

    “那个....”

    春雨刚一张嘴,就被江岁安打断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物种多样性,但是目前来说,这个不重要,我们还是说说大夫人的事。”

    “其实赎刑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很多,尤其像江老爷这种商人,更是会熟读律法,就怕自己行差踏错,功亏一篑,那你猜猜他为什么不提这件事呢?是因为没钱吗?”

    春雨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虽然这需要一大笔银子,但是对江家来说,算不得什么,顶多需要缓一段时间就行。”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前提是这笔钱要花得值,如果大夫人马上都不是江家的人了,那还有必要掏这个钱吗?”

    春雨还是很聪明的,稍微一点拨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是这样,大夫人即使侥幸不死,那也绝对会被休妻,她的名声已经坏了只会拖累江家,所以江老爷觉得即使不管她也没事,倒不如死了干净,要不然还要搭上一大笔银子,天呐,这可是他的发妻啊。”

    春雨仿佛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凉意。

    江岁安叹了口气:“商人重利,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就看江念有没有本事把这件事闹大了。”

    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个阳谋,她也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决定权在江念的手里,如果她心里还有一点良知,肯定会想办法让大夫人免去责罚。

    但是江老爷绝对是不愿意的,大夫人必死无疑,那些银子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江念越是固执,她与江老爷之间的裂痕就越大,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母亲受刑,大概率最后江老爷还是会妥协,但是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可就真的到头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江岁安就止不住的高兴。

    对,没错,她就是故意的,这种明知道前面有坑还必须往下跳的感觉,真的不要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