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老夫人,其实按照规矩,她并不需要对两个下人和颜悦色,奈何大夫人被捕,这两人身份又非同寻常,府上没有别的女眷,总不能让柳姨娘出来待客吧。

    “老夫人所言极是,若不是为了接大小姐回府,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来到这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老夫人坐在上首,下面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

    说话的是王嬷嬷,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眼神中写满了精明和算计。

    管家看起来比较沉默,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

    “王嬷嬷怕是多虑了,方才我去院门口等江大小姐,本想请到前厅来,但是大小姐说乏了要去歇着,还说明日一早就回京城。”

    钱嬷嬷打着帘子进来,一字一句传进了大家耳朵里。

    顿时大家的脸色都变的难看了,看着他们隐忍的模样,老夫人突然觉得内心有点诡异的平衡,原来江岁安对自己家的人也没好脸色。

    两相对比之下,对自己的冷眼相待,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大小姐是这样说的?”

    管家语气阴沉,眼神落在钱嬷嬷上,无端的打了个冷颤,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侯府的管家也不是个普通人物,当即便把头压的低了一点。

    “是的,明日一早便启程,她还要收拾东西。”

    王嬷嬷脸色不怎么好看,这等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偏偏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又不能说什么。

    真是叫人憋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老夫人及时开口解围:“既如此,两位舟车劳顿,让下人带你们早些去休息吧,以后有时间再来柳州,老身一定让人安排好招待二位。”

    王嬷嬷起身,脸上的笑容都难以维持:“那好,劳烦老夫人了。”

    等到他们两个被下人领下去,老夫人挺直的脊背才放松下来,看向钱嬷嬷:“出什么事了?”

    钱嬷嬷有些难以启齿,纠结的模样被老夫人看在眼里:“说吧,到底什么事?”

    “方才表小姐除了说明日启程这件事以外,还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有事就说。”

    “就是之前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懂事,从表小姐手上拿走了不少首饰和银票,表小姐说,要在明天离开之前送回来。”

    老夫人一听,当即怒火中烧:“什么不懂事,分明就是存了心想欺负人家,现在踢到铁板上了。”

    钱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表小姐变得这么难缠。

    “你去找念念,让她把东西整理整理,给她还回去,要是已经送人或者不见的,折算成银票,还有柳姨娘那边也去一趟,江昕出府的时候没带什么之前的东西,应该都在府里,尽快给她送过去,免得落人口舌。”

    老夫人实在是摸不准,侯府为什么要把她接回去,明明已经成了一枚弃子,难不成是侯爷的意思?

    老夫人不理解,那边王嬷嬷和管家也在说话,两个人被安排在客房,虽然不在一个院子,但是离得很近。

    “真是倒霉透顶,日夜兼程半个月,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大小姐这是存心欺负人,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被那位选中。”

    王嬷嬷打了他一下:“别胡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能讨论的,既然大小姐还好好的活着,那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先赶回去,反正等到最终拍板,她的死期就不远了。”

    管家眼睛一亮:“你是说...”

    “嘘,小心隔墙有耳。”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春雨进来,小声地叫醒熟睡的江岁安:“小姐,钱嬷嬷来送东西了。”

    江岁安揉着朦胧的睡眼,重重的叹了口气,怎么都穿越成大小姐了,还是不能睡懒觉啊。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才伸着手让春雨帮忙穿好了衣服,实在是这衣服太繁琐,一个人根本穿不好。

    等收拾完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外面初夏的天气,太阳一出来就蒸腾起了一股热气,钱嬷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难堪。

    好不容易等到江岁安出来,额头上早就冒出了一层汗珠,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钱嬷嬷久等了,不知道东西凑齐了吗?”

    “都在这里了,表小姐可以清点一下。”

    江岁安示意春雨上前抱过来,一个不怎么大的匣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些精巧的首饰,最底下还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

    春雨点点头,钱嬷嬷才不动声色的擦了一把汗:“既然没什么问题,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这么热的天气,尽管站在阴凉处,也是热得不行。

    “劳烦钱嬷嬷了。”

    话虽然客气,但是钱嬷嬷才不会认为这是在真的为自己着想。

    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地停在江府门口,一辆是给江岁安和春雨准备的,另外一辆小一点是给管家王嬷嬷的,还有一辆空马车,上面放着一些江岁安收拾的衣物东西。

    马车内部算不上豪华,只是铺上了一层软垫,舒服是舒服,但是这样的天气也要受不少罪。

    春雨找了个深一点的盆子,里面堆满了冰块,马车里顿时舒服了很多。

    “这估计半日就会消融,到时候怕是会热。”

    江岁安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能管多久管多久吧,等到了镇子上再去买点。”

    春雨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不满的说:“王嬷嬷和管家也真是的,今天早上那是什么态度,对着小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个下人也敢给主子摆脸色。”

    “他们是侯夫人的人,侯夫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我还这么急着启程,他们没有休息好。”

    春雨“呸”了一声:“侯爷不在,他们就拜高踩低的。”

    江岁安倒是不怎么在意,左不过一些小喽啰,等主子倒了台,自然也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马车汩汩向前,窗边的帘子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只听得窗外似乎有人快走了几步,一道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