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的最后一个空间是一座废弃的城市,这里虽然没有灯火照明,好在没有一丝血腥的气味。

    兀暮年靠在树上,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脑袋,半睁着眼睛扫视了一番,“这是……?”

    她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就我一个人吗?”

    微风卷起迷雾,吹气路上的灰尘,兀暮年捂住鼻子走在路上,周围的房屋表层都裂开了些许缝隙,貌似只要地表稍微晃动一点它们就会瞬间倾倒。

    电线杆子和路灯杆交错的横在路上,这里安静得不正常。

    季泽宇和秦宵生在一处公园的长椅醒了过来,周围绿色的植物都看不出来原有的色调,更像是灰白的底照。

    二人相视一眼,季泽宇起身,“走。”

    “去哪?”秦宵生。

    季泽宇:“出去啊。”

    不等秦宵生说话,他便自己走在鹅卵石路上,秦宵生定然会跟着他一起走的。

    灌木丛被风吹得窸窸窣窣的,都会忍不住去看一眼那里是否藏着人。

    江澜、祁戾和厝生在一座废弃不堪的大楼里醒来,灰尘呛得他们打了喷嚏。

    地上散落许多瓷器,祁戾迷迷糊糊地撑着地面,摔碎了的瓦罐划破了他的手心,鲜血滴落在地上。

    厝生从口袋中拿出卫生纸放在他的手心,“擦擦伤口周围的血吧。”

    哐!一个花瓶从四楼掉了下来,花瓶里的泥土四处掉落,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四楼看去,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江澜与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决定上楼看看。

    楼道上被绿色、红色还有蓝色的颜料画上了一张小丑脸,他们走过那张脸之后,小丑涂鸦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看着他们走的方向。

    来到四楼,地上的积灰并没有发现脚印,而那个花瓶可能是自行掉落的。

    厝生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却踩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又觉得不太对劲,“走……”

    江澜和祁戾一同回眸,身后的小丑娃娃错开厝生的背后,她扎着两个俏皮的马尾,微微卷,脸上的色彩只有黑色和白色,礼貌的露出渗人的微笑。

    小丑娃娃开口:“You stepped on my foot.”从而露出自己手中的斧头。(译:你踩到我的脚了。)

    祁戾一把拉过厝生,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娃娃,“现在还流行小丑娃娃吗?”

    小丑娃娃踏着公主鞋一步一步走过来,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的对着他们笑,“Now, let's play a game!”(译:现在,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拿着斧头砍人吗?

    挥舞着斧头,“Hide it well, don't let me discover it!”(藏好了,别让我发现。)

    只是一个孩子,三个人却并不敢上前,可能是因为小丑这个角色在人们心中已经是固定的发疯反派,惹了他们就相当于惹到一个疯子,摆脱不掉。

    小丑娃娃接着说:“You still have three minutes left.”(译:你们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在路边游荡的兀暮年经过一家糖果店铺的橱窗,尽管橱窗上也落有灰尘还是能够隐约看见屋内有人在走动。

    兀暮年小心翼翼地推开店铺的门,却没曾看见门框上挂着的风铃,轻轻一推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心中有些惊慌,怕惊跑了那个人,迈进去半步,轻声问着:“有人吗?”

    门框上的蜘蛛网落在了她的肩上,走到店铺里,门缓缓关上,刚刚的人影却在这里没见到。

    难不成眼花了?

    走到糖果架子边缘,身后有一只大手捏起她肩上的蜘蛛网,感受到触感的兀暮年脚步一顿,呼吸滞涩。

    带着欢快却又刺耳的男人声音响起,“Your clothes are dirty.”(译:你的衣服脏了。)

    兀暮年微微皱眉,外国人?这个空间里还存在外国人吗?她转过身来。

    眼前是个穿着黑白颜色小丑服,脸上的眼廓和嘴圈涂上黑色的颜料,面孔刷上白色的颜料,与日常见到的小丑是两种视觉冲击。

    “Thank you.”兀暮年颤巍巍地回复他,不敢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戏谑与弑杀猎物的光芒。

    黑白小丑的眼睛一直打量着她的一切,诡异的笑着:“You're very beautiful, I really like you.”(译:你很漂亮,我喜欢你。)

    兀暮年镇定的询问他:“Is this candy store owned by you?”(译:这家糖果店是你开的吗?)

    小丑没有回答她,只是拿起一颗糖果递给她,呲着个牙乐呵。

    兀暮年接过玻璃糖,虚假的笑了一下,一直好奇的盯着他背在身后的左手。

    “What are you looking at?”小丑靠近一步。(译:你在看什么?)

    兀暮年害怕的后退一步,“No, I didn't see anything……”(译:没,我什么都没看……)

    小丑拿出背后的匕首,举在她的面前,淡然的问她:“Is it this?”(译:是这个吗?)

    面对他疯狂的笑意,兀暮年不敢轻举妄动……

    季泽宇和秦宵生刚从公园里走出来,碰见在大街上四处逃窜的三个人,二人下意识地躲在一旁小巷的废品后面。

    秦宵生压低声音问他:“这里不是只有我们吗?”

    这里真的只有我们两个吗?季泽宇也不确定,但是按照一般游戏设定,凡是穿越到同一个时空的必然是同一个出生点,至于后者出现的人要么是NPC要么就是被困者,需要玩家解救之后方可通关。

    “Have you hidden it?”小丑娃娃站在街道中心询问。(译:你们藏好了吗?)

    说谁藏好了吗?季泽宇和秦宵生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再想想,刚刚街道上的三个人貌似就是在躲藏。

    小丑娃娃拿着斧头乱砍着,力气大得夸张,一斧头下去一棵有成年人手臂围成圈那样粗的树直接倒地。

    嘴里一直漫不经心地念叨着:“Hide it, don't let me find out!”(译:藏好了,别让我找到你!)

    耳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躲在巷子里的季泽宇和秦宵生放缓呼吸,心跳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季泽宇按住秦宵生的手臂,让他躲好别出动静,而自己的右腿已经做好准备跑出去的动作。

    “I found you now.”(译:我找到你了。)

    季泽宇冲了出去,把秦宵生留在原地躲藏,走出巷子,看到那个娃娃是对着前面的那个巷子说话的。

    她顺着血腥味找到了祁戾的位置,听到那边传来的脚步声看到了季泽宇,貌似很高兴,“It's so lively here!”(译:这里挺热闹啊!)

    祁戾抄起巷子里废弃的钢铁,试了试手感,“打?”

    小丑娃娃一把将斧头扔向他的脑门,祁戾一个侧身躲开了,趁着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冲了出去。

    “祁戾?!”季泽宇诧异。

    祁戾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一时走了神,突然被小丑娃娃从背后砍了一斧头。

    瞳孔骤然收缩,背后鲜血淋漓,浸染了白色体恤,缓缓跪在地上。

    小丑娃娃再次抄起斧头,狰狞的笑容看着他的背影,向他的后脑瞄准。

    “Fuck your mother!”季泽宇毫不留情的将这个小丑娃娃踹飞三四米,搀扶祁戾,“怎么办……?”他的手不敢触碰祁戾的后背。

    厝生和江澜听到这边的声响之后,从另一条街道向这边跑来。

    小丑娃娃一只手掌覆在脸上发狂的大笑,停止笑声,直勾勾地盯着季泽宇。

    “季大哥!”秦宵生从巷口出来,看到身后的小丑娃娃站起身来提着斧头跑过来,“小心身后!”

    就算季泽宇能够躲掉她的攻击,但是祁戾已经无力闪躲了,直面硬钢也抵不过她手里的斧头。

    季泽宇让秦宵生过来帮忙,自己选择和小丑娃娃对抗,争取给他们争取时间逃离,没想到这个小娃娃的力气堪比一个青壮年。

    节节败入下风,秦宵生扶起祁戾,“祁大哥……”

    季泽宇被迫跌在地上,没有时间去躲避她要劈下的斧头。

    祁戾推开秦宵生,用自己的身躯帮他挡住,“回去……”

    一把斧头又劈在了他的后背,季泽宇眼睁睁看着祁戾承受这一斧子,他的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祁……”

    “祁戾!”厝生刚赶到这里,看到祁戾悲惨痛苦的面孔。

    “祁大哥……”秦宵生的手悬在半空,懊悔自己刚刚没有抓住他。

    厝生趁着她的斧头还深深陷在祁戾后背里的那一刻,一把抓住小丑娃娃的手腕,把她的胳膊折在身后,掐着她的后颈,将她摁在地上,愤恨地通知她:“今天,你也可以把命留下了!”

    灰白色的世界里,被祁戾的鲜血点缀着,季泽宇久久不能回神的抱着他……

    糖果店里,小丑匕首的刀刃上也沾有血迹,他晃悠悠地穿越着糖果货架,诱哄着:“Little beauty, I like your face and I want to see it.”(译:小美人,我喜欢你的脸,我想看看它。)

    兀暮年躲在仓库里,捂着左肩胛的伤,脸色惨白。

    小丑在外面自问自答,“Is it here?”(译:在这里?)“Oh, it doesn't look like it's here.”(译:哦,看起来不在这里。)

    靠近仓库门口,他有一瞬间停留了,深邃的眼睛看着仓库的门,此刻他和兀暮年之间也就只隔着这一道铁门。

    兀暮年大气不出,默默祈祷着他尽快离开。

    小丑故意拉高声音,“I really want to see what's in the warehouse.”(译:我真想看看仓库里有什么。)

    别开门……

    拜托,不要开门……

    啪嗒!门开了,小丑嗅到了一丝血腥味,舔了舔嘴角,扯着做笑着:“Don't hide, little one.”(译:别藏了,小宝贝)

    躲在货物后面的兀暮年意识到自己躲不过这一劫,站了起来。

    小丑贪婪的盯着她的脸,讽刺的感慨道:“What a delicate face, I must collect it well.”(译:多么精致的一张脸,我一定要收藏它。)

    兀暮年已经被逼到角落了,身旁无一物可以帮助自己,感受到他冰凉的刀刃落在自己的下颚。

    刀刃从耳根划开皮肤,兀暮年疼的皱眉,然而小丑并没有继续划下去,他手中的匕首突然掉落,愤怒的砸着自己的头部,“No, no, no! Elise……”(人名:伊莉丝。)

    抓狂的小丑眼眶通红,歪头看着兀暮年,嗓子低哑:“I really dislike you self righteous people.”(译: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兀暮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相比刚刚那个疯狂的小丑现在这个沉稳的反而更可怕,尝试和他沟通:“I, I don't know what happened to you just now, but I want to know why you said we?”(译:我,我不知道你刚刚怎么了,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说我们?)

    “Asking questions knowingly.”(译: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难不成这里不止我,只是我们都分散开了。

    小丑脸上的涂鸦即使嘴角画的是笑容,也隐藏不住他面具下的冷漠。

    兀暮年默默地移动脚步,却被小丑的话顿住了脚步,他低落地说:“I don't understand why you all define clowns as being overly sentimental and crazy. I also don't get when we became the symbol of fake smiles and sarcasm, living in the bad emotions in people's hearts.”(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小丑下的定义都是自作多情和疯狂,我也不明白什么时候我们成了假笑与讽刺的代名词,活在别人心中的负面情绪中。)

    兀暮年陷入沉思,好像一切是这样的,原本是给别人带来快乐的角色,却被误解为负面形象,他们被误解了好多、好多年了,活在面具下带来欢乐的人,却被深深打入深渊……

    他紧接着说:“Elise is dead, there's no point in me staying here either. You can just kill me and then leave.”(译:伊莉丝死了,我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

    小丑静闭着双眼,等待着她的落刀,可是半天迟迟没有动静,半睁着眼看着她颤抖着双手。

    给予她点醒:“If you were here alone, maybe you could put down the knife, but your friends are here too. Even if you can be a saint, you can't make decisions for them.”(译:如果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放下匕首,可是你的朋友们都在这里,即使你能做到像圣母一样,也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谢谢。”兀暮年走到他的面前,终究还是刺入他的心口,原来他的血也是红色的。

    小丑的鲜血低落在地上,周围的一切慢慢褪去了灰色,换上世间万物所有的颜色。

    糖果铺里的糖果原来是五彩缤纷的,叮叮作响的风铃没想到是欢笑的小丑表情,灰蒙蒙的城市换上的羽衣。

    江澜他们也看到了这般神奇的景象,厝生从季泽宇的怀中接过祁戾,摸着他的脉搏,还好没有停下。

    伊莉丝的尸体化为五彩的蝴蝶飞散各处。

    原来这里的灰白色,是他们被蒙上的误解,他们的抑郁色。

    这座废弃的城市瞬间变成海洋,六个人沉入海底,陷入黑暗中昏睡。

    凌凝、楚燕随还有安屿白从榕树上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