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沫蹲下身去,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衣物、化妆品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她中途几次停了下来,就那么伸着手呆在了原地,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收拾起来。

    周望曾经下意识想走上前去帮忙,可靠近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状态,于是又止住了脚步。

    倒是趁着这个空隙,周望又掏出手机搜索了“姜云飞”这个人名。

    网页上重名的人很多,但周望还是很快在本地相关的新闻里锁定了这个人。

    “集资诈骗”、“涉案金额上千万”、“一审判决十三年监禁”……

    只是扫了一眼,看到那些关键词,再联系这两次的所见所闻,周望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最早的新闻是去年的,那说明姜沫的父亲已经进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时,姜沫终于收拾好了地上的东西,不知道是因为她的东西本来就少,还是没有拿全,明明是一個女孩子,但她所有的衣物竟然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姜沫有些迟缓的站起身来,又从挎着的那个YSL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巾和一面手持镜,小心翼翼的把脸上的泪痕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姜沫才拖着行李箱经过了周望的身边,慢慢的往外走去。

    周望见她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也就没有刻意的拉开距离,只是默默的走在她的旁边。

    其实到现在为止,周望都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在这个隐藏回合里要怎么做,但系统界面的状态一直是“回合进行中”,他也就决定再等等看。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区大门,姜沫在路边停了下来,这时,她一直空洞的神色才恢复了一些生气。

    姜沫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了一个语音电话出去。

    周望就站在她的旁边,清楚的看到这个联系人的昵称是一串狗屁不通的英文,但后面打了个括号,写着“思思”。

    语音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那边传来了一个有些腻的女声:“亲爱的,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思思……我方便去你那里住几天吗?”

    姜沫低声问道。

    “呀,我这里可能不太方便啊……嗯,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我家里……漏水,物业……物业说要修好几天,所以……”

    姜沫明显没有什么说谎的经验,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周望听了都替她着急。

    “哦哦,酱紫啊,可是我好像真的没有办法帮你哎,这几天我男朋友都要过来……对不起哦,宝贝,要不然我帮你订个酒店?”

    “那……那不用了,我自己订就好。”

    “好的,那集美你一个人在外面住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记得检查有没有摄像头,还有……”

    接下来那个思思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不过姜沫明显已经心不在焉。

    等挂了电话,姜沫的手指又滑动起了通讯录,可她似乎除了这个“思思”就没有第二个朋友了,除了曾在“丁一”的名字上短暂停留,一直拉到底也没见她拨出第二个电话。

    周望趁机瞥了一眼她的“127个朋友”,好家伙,比我这个孤寡男大学生的“253个朋友”还要夸张。

    让周望意外的是,姜沫竟然还点进了和自己的聊天框,不过倒是没有打个电话给自己的意思,反而点进了“联系人”的界面,手指在“删除”键那里停留了一会。

    “?”

    周望看不懂也想不明白,她无家可归和删除自己好友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但姜沫最终还是没有真的删除周望,只是盯着周望最后发来的那句“是出什么事了吗”发了一会呆。

    然后姜沫退出了“联系人”的界面,又滑动到了“钱包”。

    周望看到她的余额总共只有三百多块,就在周望想着这也只是微信的时候,她又打开了建行的app,上面的钱倒是不少,足足有八万多,但右下角却有一个鲜红的“司法冻结”的字样。

    姜沫抿了抿嘴唇,然后收起了手机,拖着行李箱向前走去,她似乎有了什么明确的目的地,步伐比之前快了不少。

    周望好奇的跟随着她,一路来到了一家名为“鸿兴寄售行”的店铺。

    “姜小姐,这次要出手点什么?”

    坐在柜台后带着一根金链子的男人似乎和姜沫很熟,她一走进去男人就笑着问道。

    姜沫短暂迟疑,然后将肩膀上挎着的那个YSL单肩包拿了下来,放到了柜台上,“这个包……能卖多少?”

    周望这时才突然意识到,怪不得他见了姜沫几次,对方都没有换过包,原来……这应该是她仅剩的包了。

    男人明显有些失望,拿过来随意的看了几眼后,开口道:“算你1800吧。”

    “什么?”

    姜沫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买的时候接近两万,而且之前……”

    “拜托,姜小姐,奢侈品和奢侈品也是不一样的,这又不是你之前拿来的爱马仕,YSL嘛,新品拿过来就要对半砍,况且伱这个包起码用了一两年了吧,边角都有磨损了。”

    男人不断摇着头,“给你1800还是看在你是老客户的份上,多一分都加不了了,不信你也可以去其他店问问。”

    姜沫张了张嘴,沉默了下去,只有睫毛在轻轻颤动。

    “怎么样,卖不卖?”

    “……不卖了。”

    姜沫近乎艰难的说出了这几个字,抓起了柜台上的包包转身就走,动作慌乱,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哎,姜小姐!”

    男人却又突然叫住了她,“你要是真缺钱的话,考虑一下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门路啊,来钱真的很快,又不用你真的牺牲什么,想好了可以随时微信联系我啊!”

    姜沫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即就快步走出了店门。

    等拐过街角来到一个无人的地带,姜沫突然停了下来,她急促的喘息着,过了一会又抱着肩膀蹲了下去,把头埋了起来,没有声音,只有身体在轻微的抖动着。

    周望也在一旁蹲了下来,心情略显复杂。

    难道这就是系统所谓的“窥探真实”?

    自己的任务,其实是探究姜沫这位清冷姐姐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