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见你了。”莫尔斯打量着洛科斯的僭主,眼神比解剖佩图拉博的星舰柔和,但依然称不上内含温情。他听了听卡丽丰的内心,听见一声熟悉的“还是这样”,于是有些想要笑起来。

    “久违了,佩图拉博,莫尔斯。”卡丽丰分别致以问候。

    她单手扶着铁冠仰起头,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向佩图拉博摇了摇,“你现在好高。”

    佩图拉博到他的专属座椅上落座,他背后窗中透来的金灰泰拉图像化作包裹着他的背景画。

    他身体前倾微微俯身,可惜他那张线条平直的铁椅子难以让人放松:“我们这样谈吧。”

    卡丽丰抿起嘴露出笑容,在莫尔斯提出要给晚辈们留私人空间之前用话语挽留:“在你们离开后,奥林匹亚的变化可太大了,那些山上一夜间长出来许多的工厂,白烟升到云里,城镇中有钢和铁的颜色,堡垒从我们的洛科斯一直伸到最远的德尔克尼亚……整个世界都打上伱们两位的印记了。”

    “佩图拉博的印记,没有我。”

    “你教了我大量的建设原理,如果有建筑存在质量问题,也有你的一份。”

    “你承认你的设计有质量问题?”

    “你刚在我的船上说了一路。”

    “嘿,两位尊敬的设计师!”卡丽丰摊开双手,“我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是会喊‘嘿,男孩们’的。”

    “你可以继续喊佩图拉博男孩,我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好吧,好吧。”卡丽丰大概没有预料到双方见面的一分钟内她就会开始叹气。

    她用一次点头向莫尔斯为她变出的软垫高脚凳道谢,并在座椅上升至能平视佩图拉博的过程中安然不动。

    “在上一次公民投票中,洛科斯人做了一个决定,我们决定换下城门口原有的开国者塑像,改用你的雕像,佩图拉博。”卡丽丰说,“所以,我们可否借用你的形象呢?”

    佩图拉博有些惊讶,思虑从他面上掠过。很快,他表明态度:“可以,但仅此一座。我不希望哪天回去后发现我的头出现在奥林匹亚的每个角落。”

    “哦,不会那样的。”卡丽丰说,她被那副场景逗乐了,“奥林匹亚很尊敬你,整个奥林匹亚。我们向你报告过,现在这一个世界都属于你,起初依靠军队,后来外交就够了。”

    “听起来像是你有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花园。”

    “辛苦你了。”佩图拉博对卡丽丰说。

    “你在征服星星,佩图拉博。”女王回答,“我们只是尽我们之所能,让你有整片大地可以落足。”

    “多么美好。”莫尔斯评论道,“我记得洛科斯有一个习惯……嗯,对了。你们喜欢跟着名人给自己孩子取名,还有那种命名仪式对吧?所以新生儿里的佩图拉博占比有多大?”

    此言一出,佩图拉博放在桌上的手臂肌肉立刻绷紧了,他的脸在转向卡丽丰的过程中有两次卡顿。“你们真的……取名叫……?”

    卡丽丰发出一声代表思索的鼻音,接着恍然大悟般点头:“是的,我们新命名为佩图拉博的孩子数量是零。”

    佩图拉博立刻放松了,胜利般瞟了莫尔斯一眼。莫尔斯无所谓地耸肩。

    “我们有跟随伟人起名的习惯,”卡丽丰解释道,“这是因为洛科斯人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也能一样出色。但你不一样,佩图拉博,你所行之道是再大胆的妄想家也不敢幻想和你比肩的。”

    她停顿了一下,“再说了,我们也不会在英雄生前就偷用他们的名字啊。”

    “挺好的,避免了以后我喊一声佩图拉博,旗舰里有十个人回头。”

    佩图拉博无视了莫尔斯的废话。

    “你在奥林匹亚过得怎么样?”铁之主问,“我没有想到你会跟着铁血号来。”

    “忙起来之后,就没有时间想很多事了。”卡丽丰轻松地笑着说。

    “在我们做出数据板之前,每天运到王宫里的文件要用三辆战车拉过来。我戴冠头一年就把祭祀仪式忙到忘记,后来索性也就不办了,毕竟神教的主祭都死掉了嘛。”

    “我的钢铁勇士表现如何?”佩图拉博问,“奥林匹亚人受到足够的尊重了吗?”

    “一开始他们和我们并不熟悉,就像我们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不过这也是事实。后来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们偶尔就能在饮品店门口看见他们路过。”

    “饮品店?”

    “正对你的大剧院。那一整条街道都变成小吃大道了。”

    “我还以为是你的子嗣们没工资不好意思进去免费拿果汁,”莫尔斯说,“原来是在围观你的大剧院。”

    “其实你的战士们更常去看的是你修建的纪念馆。”卡丽丰说,语调被她的好奇心托得上扬,“那儿到底有什么呢?每次你的战士进去之后,总是有哭有笑地出来。”

    “我回奥林匹亚时就带你去看。”佩图拉博说,他的话语背后暗藏着返乡的许诺,卡丽丰的心因此而放下了。

    放眼银河,佩图拉博是她剩下的最后半个亲人。当然,莫尔斯也可以算十分之一个。

    她暗暗对自己说,回到奥林匹亚后,她会让那颗星球在阿博回家之前变得更加美好。兴许有一天,佩图拉博的亲生兄弟和父亲前往奥林匹亚做客时,他们也会为这颗星球惊叹。

    “我等着那一天。”女王端庄地微笑,笑意如初春之河流,平和而欣喜。

    佩图拉博回身看向窗外的泰拉:“有空去泰拉游览吗,卡丽丰?”

    “不必。”卡丽丰说,“我是奥林匹亚人。”

    “你才来这儿几小时。”

    “哦,来的路上我可是逛了好多遍你二十公里长的大船,已经走了够多的路了。再不及时返程,我恐怕得用一个月的睡眠时间去处理积压的政务。”

    “帝皇不知道从哪个宝箱里找到了马卡多,但卡丽丰可没有帮她万事兜底的宰相。”莫尔斯说,“替我祝她返程顺利,我不擅长告别。”

    “给我十分钟。”佩图拉博说,“我雕个小东西送给你。我们去铁血号底层,我将一个复制了洛科斯布局的工坊设在了那儿。想要什么?”

    “嗯……”卡丽丰思考起来,她还真的没有什么格外想要的内容。奥林匹亚每日各地送来的珍品让她对艺术的兴趣被疲劳磨光。

    “那么我为你刻像吧,就用你现在这套造型?——莫尔斯你一起来,不要盯着我的柜子可以吗。”

    莫尔斯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无趣地哼了一声。“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形象?”

    不就是柜子里藏着礼物吗,这还需要打开看?

    卡丽丰揽了揽头发。“我真该带着你给我的发带来这儿。”

    “雕刻时我可以加上。”佩图拉博说。“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