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与裴瞻的婚礼定在五月十八。

    太子及冠大典在五月初九。

    当下已是五月初三,也就是说距离大典不过区区几日,宫门下也是时候开始操演了。

    宫门四面,各有大将执守,荣王虽任总指挥使,不过是挂个名号。

    裴瞻和梁郴因为各担着一道宫门的防守差事,这几日也没空在宁家露面,想必也是在忙着连日操演。

    今日操演集中在东华门,但相关的武将文官都在场。

    朝廷经过多年战征下来,老将所剩不多,皇帝也有意栽培年轻将领,故而今日到场的几乎都是各将军府的年轻子弟,老将们不过坐在高台上观望参谋,阵营前方,是以裴瞻梁郴等有功的青年武将统领操演。

    城门外的演习事实上没有多大看头,要紧的是内防,外防就算也有要紧之处,却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展露于人前。

    但护城河这边还是围得水泄不通,只因像这样养眼的场面,还是去年平西将军率领大军凯旋时有过,可那场历经数年之久的仗打得太过惨烈,老百姓们也没那份心情看热闹。

    如今就不同了,战事已定,国中也有精力筹备这样一场大典,顺道展现国威,大家又是兴奋又是期待,姑娘小姐们都出动了,对着那边厢高头大马上的将领们议论纷纷。

    防卫沿着护城河一路摆开,距离堤畔街道不过数丈,故而站在最前排,能把每个将领的面目都看清楚。

    最显眼的当然是裴瞻与梁郴了,但梁郴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家不想浪费口舌。

    而裴瞻这位神奇的平西将军,凭借单身多年占据了京城茶楼酒肆八成的话题量,如今终于花落宁家,大家当然要对他的婚事品论一番。

    自然多数都是认为这桩婚事门不当户不对,这个大便宜竟让宁家那病秧子给占走了。

    傅真带着谢愉挤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那边厢的威武少年郎们,旁边是黎江黎淮与张成杨彤四面护驾。

    谢愉贴着她耳朵说:“他们都尽瞎说,平西将军夫人就好好地在这里嘞。”

    傅真笑而不语,打量着眼前阵容。

    四门统领皆聚集于此,傅真知道裴瞻是负责东华门的,梁郴是玄武门,按顺序下来另两位应该就是西华门与午门。

    傅真认真看着这两位,一位也是老将子弟,面熟,但叫不出名字来了,他正在聆听梁郴说话,那有可能会是梁宁老爹当年征天下时的部下子弟。

    再一位,也就是应该负责午门阵营的这位,虽与印象中面容有所变化,但却仍令她一眼认出正是荣王妃提拔上来的族侄禇钰!

    程持礼当夜哄骗章士诚上白鹤寺,就是以荣王府手上有美差为由引诱。

    自然这美差荣王妃会是第一个知道,并且也会第一时间设法捷足先登的。

    章家与荣王父子因为那桩血案而结成了同盟,按说凭章氏的手段,要从中截胡也不是不能办到的。

    但偏偏那天夜里章士诚被“鬼”吓到,让杨蘸一怒之下带下了山,后来虽然章氏下山后力挽狂澜,到底这差事也没抢到手。

    想到这里她趁谢愉看少年郎看得津津有味而偏头问黎江:“荣王世子或世子妃后来可曾与将军接触过?”

    黎江道:“将军婚讯传出后,世子妃已派人送来了一道屏风为贺礼。”

    “什么屏风?”

    “一座嵌玉镶金裱着前朝柳大家全诗字画的折叠大屏风。”

    这特么一听这么长的名号就不是等闲物。

    傅真道:“那将军怎么处理的?”

    “将军收下了,但是因为又要备演防卫事务,又要筹备婚事而未曾见面。”

    傅真点点头不再做声。

    那日在斋堂,她与裴瞻主动示好,章氏自然会抓住机会与裴瞻保持联络。这戏既然唱了起来,裴瞻当然也不能这么快翻脸不认人。

    前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裴瞻早就看到了人群前排中的傅真,接下来便忍不住频频地投眼过来。

    梁郴察觉到,顺眼一看,立刻把脸拉长:“瞅什么瞅?当差呢!”

    裴瞻扬唇一笑:“我看我媳妇儿,你管我!”

    说完安排郭颂遣人去文官们那一侧,腾出两个角落里的位置,引傅真她们过去坐着。

    梁郴补充:“天热,再备点茶水过去。”

    裴瞻瞅他一眼。

    梁郴梗脖子:“怎么?就你小子心细啊?!”

    裴瞻笑了。

    底下人看到裴瞻这一笑,频频睁大眼睛瞅来,这边厢被梁郴一瞪,又连忙低下头。

    谢愉没想到跟着傅真蹭到了这样的好处,高兴得不行,傅真瞅瞅安排的位置,却指了个靠近禇钰所立之处的一个角落坐下来。

    禇钰二十三四岁,也算高大威武,相貌堂堂,只可惜眉头总蹙着,时刻总笼着几分郁色。

    从前永平出现,禇钰总跟随在她身后护驾,也不怎么吭声。永平与人玩耍时,他就不远不近地呆着。

    梁宁对他无感,偶尔看他形单影只,也会叫梁郅他们去叫他一起,他总不来,要么就是玩一会儿便又站了回去。

    永平对他从无好脸,却也没见他有过不服。

    “换阵!”

    下方传来了号令,各阵营之间进行对抗演练了。

    恰在这时一旁也传来了浑厚的男音:“愉姐儿!”

    原来是同样也在不远处坐着的谢彰过来了。

    傅真起身道了声“谢大人”。

    谢愉吓了一跳:“父亲怎么也在这儿?!”

    谢彰板着脸:“你怎么又淘气?!

    傅真笑道:“是我犯困了,想出来溜溜,就邀阿愉一起,大人不要怪罪。”

    谢彰瞅了眼谢愉,叹道:“我这丫头平日就顽劣淘气,定然是她撺掇的,傅小姐就不必替她遮瞒了罢。”不过他却也未较真,看到郭颂他们在,叮嘱了她们几句后就回到座位上。

    在座的文官跟操演无关,不过是来看看,心里有个数,到时相互配合。

    “当心!”

    郭颂刚把茶水点心弄了过来,傅真执了茶,便听场下一阵惊呼!

    场地之中,这时候已经起了骚乱,几匹马乱跑,驾着马匹带队驰聘的禇钰此时则突然往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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