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站出来的是李思摩,朝中重臣便知道本次大朝会的重头戏来了。

    自从李思摩上疏之后,李世民便召集两次众臣磋商这件事情。

    大家的意见也都是一致,那就是不接受突厥的内附。

    本来就是嘛,原本安置在河套,那河套是什么地方,能让你突厥人在河套待着?

    好不容易给你们撅出去,放在北方成为国朝的屏障,结果现在你们又想回来?

    当这里是体育场啊?

    其实李世民的意思也和众人一样,但李象之前提到的那个方案,他还真有点感兴趣。

    果不其然,李思摩跪在地上,开始痛陈利害。

    大概意思就是定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苦寒,我想回长安。

    李世民当然不会先表态,而是环视一周,看一眼群臣。

    “怀化郡王所言之事,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

    作为老李同志的亲密战友,世界上最好的大舅哥长孙无忌率先出班:“臣以为不可。”

    “哦?”老李看了一眼长孙无忌:“为何如此说?”

    “怀化郡王前番率部前出定襄,为我大唐北方屏障,怎可轻易回到腹地?届时大唐北方再无藩篱,如之奈何?”长孙无忌率先发问。

    “臣等以为长孙司徒所言甚是。”群臣当即便出来捧哏。

    看到朝中群臣都反对突厥内附,李思摩心里这个着急啊。

    无他,定襄那破地方他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待。

    “陛下,臣等一片拳拳之心,还望陛下明察!”李思摩情真意切地说道。

    说话之间,他便将眼神转向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

    然而这二将根本就不看他,杵在原地一二三木头人。

    那确实是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们现在是唐将,若是帮李思摩说话的话,就有点显得那个了。

    李思摩心里这个气啊,妈的前几天咱们说的好好的,结果现在你们都在原地不说话装高手是吧?

    “太子,你怎么看?”李世民偏头看了一眼李承干。

    李承干当即便回答道:“回陛下,臣以为长孙司徒所言甚是,突厥为我大唐北方藩篱,岂可内迁?”

    现在李承干可不是当年那个他了,当初学习突厥风俗,也不过是叛逆孩子为了引起父亲注意采取的下策罢了。

    你要说他是不是真喜欢突厥,那肯定是不喜欢的。

    咋的,是特么丽正殿住着不舒服,还是这身蚕丝衣服穿着不爽?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你看这世界上有人精美,有人精苏,但你听说过美苏里面有精刚果金或者刚果布的吗?

    就像是一个家庭里面原本品学兼优的孩子,忽然之间父母生了个二胎便开始不管他,便开始学精神小伙,他真是想做精神小伙吗?引起父母的注意罢了。

    当然了,要是长此以往,那就真在精神小伙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这话一出,李思摩的心都凉了。

    太子代表的是谁?那不就是皇帝吗?

    再说了,就算皇帝允许突厥内迁,等到太子即位以后,保不齐又听了他阿舅的意见,给他们重新整出去……

    李世民听罢,眉头微微蹙起。

    然而就是这么一蹙,让李泰捕捉到了细节。

    “太孙呢,伱怎么看?”李世民又问李象。

    祖孙三代坐在上首,就跟三清似的整齐。

    李象是真的不想正面回答,毕竟在他看来,这是一个让突厥彻底汉化的好机会。

    若是直接表示支持长孙无忌,那就有点太伤李思摩了;可若是直接表述自己的观点,又要被李世民暴打。

    所以,左思右想之下,他只能露出一副谦虚的表情:“回陛下,臣初次上朝,对于朝政并不甚了解,就目前情况来看,综观全局,遍览古今,考虑到大唐内外的复杂情况,分析总结,也许我们可以认为长孙司徒说的有一些道理,但综上所述,概括起来说,陛下也许可能发现,尽管话语有些不中听,无论如何,我们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够证明长孙司徒的观点……现下阶段,我们也只能如此预期。”

    你别说,不止是老李,就连朝中群臣都被他的长难句给绕糊涂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李世民眼皮一撂。

    “行,也不行。”李象谦虚地低头。

    老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逆孙……

    当真是不粘锅啊!

    “启禀陛下,臣倒是有一些浅见。”李泰忽然站出来说道。

    见李世民颔首,李泰当即便说道:“既然怀化郡王有如此诚心,想要举族内附,依臣之见,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泰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尽皆露出惊讶的神色,包括李思摩在内也是如此。

    朝臣们不知道李泰为何会突然间表示接受李思摩内附,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是朝廷最重要的养马地,也是控制草原的桥头堡,必须控制在朝廷的手中,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给了突厥人呢?

    突厥对于大唐来说,虽说是战败而内附的部族,但毕竟还是非我族类,若是让他们在漠南成为大唐的屏障还可以,可要是让他们过了黄河,进入中原腹地,这怎么能行?

    然而李思摩则是在惊喜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以为内附的事情,在朝会上会引起全面的反对,万万没想到,魏王竟然会对自己表达支持?

    这……这可真是我大唐的贤王啊!

    李思摩真是美滋滋,人家以前都说魏王是贤王,他还有点不信,你看,今儿终于是见识了。

    刘洎站在文官第二排,一副痛苦面具的神情。

    我滴天哪,大王。

    这是怎么个情况?

    你怎么突然之间就独走了?也不说和我们商量商量?

    然而李泰还在输出,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太极殿内的众人变了脸色。

    “若是突厥人能够去掉国号,放弃在草原上的身份,彻底归附大唐,打散入内地进行耕作生活,我想还是可以接受的。”

    刘洎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作为侍中这个级别的高官,政治嗅觉还是十分敏锐的。

    他想到了李泰这话的意思,那就是用一个不可接受的条件,来迫使李思摩放弃内附的请求。

    嗨,到底是大王,想的就是周全。

    李象坐在上首,没忍住,轻轻地拍了一下扶手。

    哎呀,孤的好二叔啊……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咳嗽,回头一看,正好看到老李正在用漆黑的脸色看向自己。

    不用想,他就明白老李神情中的意思。

    你这逆孙,又在坑你二叔了!

    李承干也注意到了祖孙之间的互动,当即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看来……这应该是象儿的手笔。

    这象儿,也太坏了,下次可不能……不能不这样啊!

    李泰看了一眼李思摩,见对方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心下大定。

    哼,看来李思摩被这个条件给难为住了。

    这样就好啊,这样就好。

    这样一来,他也没有理由啦。

    然而让李泰惊愕的是,李思摩的表情从震惊,到平静,再到狂喜。

    就像是川剧变脸一样,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换了这么多个表情。

    “启禀陛下,臣认为魏王所说之条件,我突厥可以接受!”李思摩当即便在表态。

    看他的意思,大有怕李泰反悔的架势。

    一言为定,双喜临门!

    听了李思摩的话,李泰的表情就像是张大嘴惊讶的huh猫一样。

    不是,哥们儿?

    你怎么回事?

    这可是彻底打散突厥各部族啊!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难道不应该是在朝堂之上和我痛陈利害,再用几百条反对意见对我展开批驳吗?

    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了?

    其实这就是李泰不太了解李思摩导致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李思摩压根儿就不想当什么突厥可汗。

    别说取消国号,只要能让他到长安当他的郡王,让他干啥都行。

    这下轮到李泰做木头人了,他站在原地,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李世民当然知道李思摩的为人,可以说,在大唐当中,最了解李思摩的人非他莫属。

    从李象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李世民就已经知道,这个条件,李思摩绝对会接受。

    但他毕竟是天可汗,这么苛刻的条件,总归是不能他自己去提。

    李思摩现在全盘接受这个条件,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思摩,这件事,朕希望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李世民并没有先行接受,而是劝慰着李思摩。

    “臣不愿在定襄,只愿世世代代在长安,为天可汗陛下一犬!”李思摩跪在地上,情真意切地说道。

    翻译过来就是,天可汗陛下,我要做你的狗!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世民是神里绫华大小姐呢。

    “思摩,三思而后行啊。”李世民面现不忍。

    然而极度了解李世民为人的长孙无忌,一下就看穿了老李的想法。

    “臣以为,既然怀化郡王接受,那这件事也没什么不能商量的。”长孙无忌当即便站出来表示支持:“怀化郡王有意,大唐也应该成人之美才是。”

    “是,陛下,还望陛下看在臣一片赤诚的份上,就应允了臣之所请吧!”李思摩声泪俱下地恳求道,看他那样子,大有李世民不答应他就学一学老侯一头撞死在太极殿的架势。

    “还望陛下念在怀化郡王一片赤诚的份上,就应允所请吧!”众臣纷纷出班,齐声说道。

    既然众臣都这么说了,李世民自然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只好半推半就地说道:“唉,朕体恤思摩的一片赤胆忠心,既然众卿都认为可行,那就允了思摩所请吧!”

    “臣李思摩谢过陛下!”李思摩喜出望外地说道。

    这可真是捡了大便宜啊,李思摩心里美滋滋地想道。

    什么定襄,什么突厥,哪有长安这花花世界来得好?

    嗯……等到彻底内附后,不止要在长安待着,皇太孙殿下搞的那个登州,也可以去玩玩嘛,品尝一下海鲜。

    李思摩在脑子里已经在想,等到内附完成后应该去哪儿玩了。

    在应下李思摩请求,并且申明方案后,朝中又开始讨论起春闱的事情。

    这一次的春闱,可是科举改制后的第一次,自然要严阵以待。

    春闱,实际上就是会试。

    会试是科举考试方式之一,为较乡试高一级的考试、较殿试低一级的考试。

    因士子会集京师参加考试,故名。又因在春季由礼部主持,亦称“春闱”、“礼闱”。

    原定是在贞观十九年、贞观二十年开启两次春闱后,便逐渐走入正轨,士子们要经过县试、府试、乡试后,才能够参加会试和殿试,最终取得进士的身份。

    按理来说,春闱应该每三年举办一次,但毕竟这是改制,要先将人才遴选出来之后再进行彻底更改,所以在朝廷磋商之后,定为连续两年进行会试,先把人才选拔出来之后,再进行改制。

    有很多人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觉得明经科和进士科差距很大,明经科选出来的都是死记硬背的人,而进士科选出来的都是真正有才华的人。

    实际上这是大错特错,明经科的考察范围包含经学和时务策,而进士科则是在明经科的基础上,多出一道诗赋。二者之间的区别,也只是明经是三条时务策,进士为五条。

    其实话又说回来了,诗赋这个东西……对于治国来说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经过李象的改制建议之后,进士科去除了诗赋的考察,更改了一下时务策和经义的偏重,又加上了一些基础算学。

    经过商讨之后,第一次改革后的春闱,主考官定为萧瑀,副考官为马周和刘洎。

    这一次会试的录取人数暂定为三百人,按照考区来进行录取。

    在之前的考区划分当中,五姓七望被划分到了同一个考区之中。

    至于能卷出来什么样的怪物,其实李象也挺期待的。

    整个大唐被划分为八个考区,分别为岭南考区、江南考区、河淮考区、剑南考区、河北考区、关陇考区、河东考区和山内考区。

    是的,五姓七望都被划分到了河淮考区。

    所谓河淮,便是黄河还有淮河的统称。

    (挂水刚回来没多久,一会儿还有一章,腿上炎症消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