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亦臻领先一步,被姑姑搀扶着,边走边同程京妤介绍路过的小景。

    “这块假山石,是陛下托人从南粤运回来的,费了好些功夫,但他就是看上了这未经雕琢的劲松模样。”

    程京妤努力睁大眼睛,努力听清公孙亦臻在说什么,而后她将目光挪向那块石头。

    “眼光不怎么样。”

    歪歪扭扭的丑东西,摆在这除了遮挡视线,没有其他的作用。

    “什么?”公孙亦臻已经走在前面一些,没听清。

    程京妤被春华拧了一下胳膊,找回了一点剩余的理智:“说真好看。”

    公孙亦臻的嬷嬷嘟囔:“刚似乎说了好几个字。”

    春华嘿嘿一笑:“姑姑听错了,我家公主对这些玩意哪看得懂,陛下喜欢的自然就是极好的。”

    公孙亦臻满意了,将继续往前走。

    夏夜凉风习习,湖岸的风挂在脸上,驱散了酒意上头的热气。

    “公主您还好吗?”等她们走远了些,春华才忧心忡忡地问程京妤:“夙乙也不知道去哪了,真是急死我了。”

    春华一先还不觉得程京妤怎么了,走路端正,神情自若,跟平常一样。

    可刚才说的那句,幸好只有她听清了,冷汗都冒了一身。

    要是被皇后听见公主说傅恒眼光不好,她定然会起疑,觉得公主在皇帝面前装作谦逊有礼,其实有别的心思呢。

    “掐我一把。”程京妤甩了一下脑袋。

    “怎么了啊?”春华更惊恐了:“公主你真碰了酒??”

    现在应该不止是碰了酒那么简单了。

    程京妤勉励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清醒了一些:“听我说春华。”

    “怎么杵那儿了?”公孙亦臻回了眸,冲程京妤招手:“快过来,拱桥上的锦鲤正热闹呢,本宫差人拿了鱼食过来。”

    程京妤朝她一笑。

    转而她用极为快速的语气道:“你听着,现在回宴上去,将我方才喝的那个杯子取上,想想办法,让陈放卿注意到你,若是他问你怎么回事,你就哭,明白了吗?”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猜也该猜到了。

    公主这是喝了那个酒,酒里有东西!

    但是为什么是去找陈放卿,而不是去找三殿下?

    春华来不及问,被程京妤一把推了出去。

    她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喊出来,但是事关重大,若是绝对声张不得。

    “怎么了?”公孙亦臻又望了过来。

    “春华去替我取我房里那个驱蚊的香囊过来,”程京妤感觉胸口的心跳很快,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升高,掌心几乎到了烫人的地步。

    酒是烈酒,药也是猛药。

    就是不知道这一出戏,唱的是双簧还是独角。

    公孙亦臻下的么,还是另有其人?

    看了春华两眼,公孙亦臻一笑:“这路上早让人驱过蚊虫,还往你身上咬?”

    “是啊,”春华点点头:“我家公主最怕蚊子,咬上一口,她要肿上好多日。”

    程京妤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不管唱的什么戏,后面该出场的人物早点出场,否则她不确定自己不会先倒下去。

    公孙亦臻看了春华两眼,倒是没有阻拦,轻抬下巴:“去吧。”

    不是她。

    那一瞬间,程京妤不太清明脑子划过这个想法。

    公孙亦臻可能看出来她喝了酒不胜酒力,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药。

    不然她不会轻易放春华离开,而是会想尽办法将春华留下。

    所以……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下药的人,是赵雨柔。

    那个看起来温婉亲切,说话轻声细语的赵雨柔。

    借刀杀人。

    她跟傅恒离开,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明,第一嫌疑就可以洗清了。

    而公孙亦臻,想要得到程家势力的野心已经写在脸上,企图不会轻易打消。

    ——原来最聪明的是赵雨柔,她看破这样的企图,也无所谓程家最后到底是不是落到她手里。

    只要公孙亦臻和傅砚墨有这样的企图就够了,她做个局,让公孙亦臻变成不择手段的皇后。

    连同太后也在这儿,傅恒看起来对公孙亦臻已经有不满,他不会纵容。

    到时候,程京妤会认定她无辜,从而厌恶公孙亦臻,亲近她。

    那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好一箭双雕的法子。

    就是身在局中的程京妤,也不禁感叹佩服。

    春华顾不上别的,转身就跑。

    按照程京妤的吩咐,不要命地往刚才的大殿跑。

    她们出来的时间还不长,方才陈放卿他们还没有散的意思,此时人应该也还在。

    她一路撞到几个宫人,也不敢停下来,跑进大殿的时候,恰逢下人收拾桌面。

    一把蹿过去,春华紧紧抓住程京妤方才用过地两个杯子。

    “怎么了这是?”陈放卿正跟傅砚辞说着话,见此诧异地挑眉:“发生什么了?”

    “陈大人。”春华谨记程京妤的话,但她其实不用装也快哭了。

    “慢慢说,小丫头怎么了?你是西楚公主的小侍女吧?”

    “陈大人,”春华浑身都在哆嗦,她知道方才程京妤已经很难受了,很怕她撑不住:“您替我去看看公主吧,她从殿里出来就、就很不对。”

    春华跟着程京妤也算经过一些大事,她当然不会贸然将程京妤中了药的事情说出来。

    但是傅砚辞在此,她就算再怎么稳妥,也忍不住频繁朝他投去眼神。

    因为不确定这位陈老太师是否会管,能管多少。

    祈求傅砚辞能尽快赶过去。

    “不对?”陈放卿立即起身朝外走,还不忘喊上傅砚辞:“三殿下一同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做事情很有条理和章程,又叫他自己的随侍去请大夫。

    “请温太医过来,就说是老夫所托。”

    他说完,从春华手中拿过杯子,步履匆匆跨出门去。

    傅砚辞落后了一步,漫天星子在大院中洒下点点光影,这些光影照进他眼底,杀意迸现。

    “司珏,将东西曝光出去,我要傅砚墨死。”

    呦呦鹿鸣:

    不是故意不更(鞠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