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微笑着,接过茶碗并不喝。

    雷文氏俏脸一红,一丝恼怒闪现,随即恢复了常态。

    “大哥在牢里受苦,我们要赶紧捞人。”乌鸦一脸正义。

    “你有什么主意吗?”李郁直接问道。

    “我只会揍人,你是军师,你拿主意。”乌鸦抠了抠鼻孔,又虚空一弹。

    “我让你去劫狱,杀进府衙救出大哥,你敢吗?”

    乌鸦吓得一激灵,直摆手。

    这是大清的天下,官府的天下。社团再牛,也不能越线。

    拳头再硬,能硬的过八旗兵的刀?

    “军师,你莫要调笑我。这种疯话以后少说,要不然弟兄们都得遭殃。”

    李郁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管哪个时代,混黑都没前途。

    这个位面,自己做到极致也就是个苏州城的大官人,带点小弟出街,吃吃喝喝逛窑子不给钱,再抢几個良家妇女。

    遇到捕头得兄弟相称,酒肉招待。

    遇到知县得月月请安,年年上供。

    遇到知府,又或者致仕乡绅,得跪着唱征服。

    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哪位官绅,一个眼神丢过来。

    自己就要进大牢,家产充公,打个半死。

    ……

    穿越前,李郁可是美术生。

    他知道,做什么最有前途。

    不过当务之急是救出雷老虎,一为义气,二为得到系统那一套机床奖励。

    “大嫂,伱可有府衙刑名师爷的门路?”

    “略知一二,有位胡师爷,浙江绍兴人士,出身于刑名师爷世家,深得府尊的信任。”

    李郁心里大为疑惑,雷文氏一个妇道人家,知道的太多了。

    这极为反常,定有隐情。

    不过目前顾不得这些,待日后风平浪静了再细细琢磨。

    雷文氏显然也意识到了,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为了救出丈夫,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存菊堂的账目,都在李郁手中。

    他可以支配的现银约有500两,准备开动银弹攻势。

    “大嫂,我想请这位胡师爷出来喝酒,你看?”

    “此人倨傲,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山塘街有位杜大讼师,与其交好,可通过他去邀请。”

    “大嫂才是女中豪杰。”李郁由衷的夸赞道。

    二人的言行,都落在了乌鸦眼中。

    他心里疯狂的咒骂,狗男女,眉来眼去,当自己是空气。

    山塘街,在府城外,不受宵禁的影响。

    许多富商巨贾为了出入方便,纷纷在此购置房产。

    豪华酒楼,青楼更是扎堆营业,夜夜笙歌。

    李郁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了杜仁,杜大讼师。

    他正在抚玉楼喝花酒,还好神志清醒。

    这位杜讼师,是苏州城诉讼行业的大拿,口舌犀利,思维敏锐。

    和官府,各路帮会关系匪浅。甚至和太湖的水匪都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

    李郁腹诽,不管哪个时代,大律师都是不黑不白的玩意。

    治感冒,打官司,白加黑。

    ……

    “存菊堂的事,我听说了。”

    “杜先生可有解救的办法?”

    “雷老大此事纯属运气不好,谁能想到那苦主家族竟然出了京官呢。品级不算高,从五品而已,可位置要害,他这个员外郎恰恰是在户部江南清吏司!”

    江南清吏司的职责,其中一项就是审核江苏,安徽两省的钱粮赋税,。

    李郁的这具身体主人只是个穷书生,除了一脑子四书五经,其他一窍不通。

    他只能耐心请教,请杜讼师指点。

    “其实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关键就看……”

    杜仁神秘的一搓手指,李郁秒懂。

    钱,能通神!

    当晚,苏州府的刑名胡师爷就来了。

    三楼靠窗雅间,抚玉楼最高档的包房。

    一晚上50两银子的花销,还不包括那几个水葱似的姐儿。

    胡师爷年过四旬,人非常傲气。

    举手投足间,比一般的朝廷命官还有派。

    据说他少年时期有神童美誉,10岁中廪生,后来乡试屡考不中。

    遂绝了科举的想法,一心做起了幕僚师爷。

    凭着家族祖传的刑名经验,还有为人谨慎,很快在江浙一带名声鹊起。

    一年2000两起步的幕资,令人咋舌。

    理论上,一个知府不贪不黑,一年的合法收入也就是3000两上下。

    酒过三巡,节目过半。

    胡师爷才慢条斯理的引出了正题:

    “听说你是为雷老虎一案而来?”

    “此案其实并非府尊的授意,而是通判黄大人一手所为。”

    “黄大人想拍董家的马屁,府尊也不好拦着不是。”

    “不过嘛……”

    李郁明白,戏肉来了。

    赶紧接上:“还请前辈指教,存菊堂绝不会亏待恩人。”

    ……

    胡师爷很满意,一半是因为李郁的态度端正。

    一半是因为看他顺眼,同是科举失意人。

    又有杜仁这家伙在一旁说和,烘托气氛。

    很快,他就松了口。

    1000两,打点衙门上下,从知府到押司小吏都能得一份好处。

    黄通判本人也会拿一份,如果他不同意,就等于得罪府衙从上到下所有同僚属员。

    这在官场是大忌。

    至于苦主董姓地主,也有一份银子拿。

    “董家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光赔银子恐怕不够,老夫还会判雷老虎50大板。”

    “前辈……”

    “别担心,不必他亲自受刑,牢狱中自有体型相似的,随便找个顶替即可。”

    胡师爷兴致不错,耐心的解释了。

    李郁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松不了。

    喝花酒花了小100两,又给杜仁这个中间人送了100两。

    缺口很大。

    一时间,抚玉楼的酒喝着也不香了。

    美人在侧,美酒在喉,竟品出了苦涩,无奈。

    胡师爷仿佛看出了他的难处,打趣道:

    “小哥是否是手头不宽裕?”

    “无妨,老夫给你提供两个赚钱的门道。”

    听到有银子赚,李郁立刻来了精神,一拱手。

    ……

    “这一嘛,城中金汇票号可以借贷。凭借存菊堂的名声,借1000两银子不难。就是这利息有点高,月利3分。”

    “这二嘛,平江潘家有一桩委托,城中打行无一家敢接。”

    李郁很感兴趣,这个听起来比较靠谱。

    “敢问前辈,这桩委托有什么特殊?”

    “潘家和范家有3000亩桑田的纠纷,官司打了几年分不出胜负,背后都有神仙撑腰。官面上不好解决,那就只能……”

    胡师爷点到则止,继续和水葱似的姐儿讨论真理。

    杜仁则是悄悄的告诉李郁,这两个门路最好都别考虑。

    金汇票号要钱,范家要命!

    见他不解,杜仁又耐心的解释。

    “月利3分,年利率就是36%。你借1000两,一年后就得还1360两。”

    李郁一听,这可不行,刨去各项开支,存菊堂一年也就净剩个二三百两。

    杜仁微微一笑,继续道:

    “潘家那活更是阎王嘴里抠金牙,他想雇佣打行去抢田。他也不想想,范家是什么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