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有安江总督熊文灿的传话和担保,南京府衙负责路引的官员办理起来那叫一个顺畅。

    只是咔咔咔的数道大印盖下来,路引就办好了。

    回到洞庭会馆,席姓老者沉思了片刻:“诸位,当年我们东山也是遭受过倭寇的袭杀,那东山之上还葬着我们的许多先辈,可惜我们无力报仇,

    但如今熊总督定下了计策,就是要钓出倭寇,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北上的事情闹得大一些,接下来就看看诸位平时的人脉了,

    拆借也好、抵押也罢,总之明天天黑之前,老夫至少要看到两百万两银子。

    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

    “席老放心,轻重我们知道!”

    “您就看好吧!”

    ……

    众人点头后,迅速的离去。

    于是整个南京城都活跃着洞庭商帮的人。

    乌衣巷,秦淮河文德桥旁南岸,夫子庙秦淮风光带核心地带。

    宝庆楼就是坐落在乌衣巷的正中间位置,掌柜的尹顺安在柜台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店内客人挑选了首饰。

    “尹掌柜的,下午好呀!”

    “哟,王家主,稀客呀!”

    被声音惊醒的尹顺安朝着门口看去,发现竟然是洞庭商帮的王家家主,立刻热情道:“王家主,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儿?

    准备回东山了,来给嫂夫人带点首饰?您尽管挑,我给您成本价!”

    “尹兄,回是暂时回不去了!”

    王纯儒摆了摆手:“朝廷不是要在北京城召开宁远互市招商大会嘛,席老分析了一下,觉得里面有大利益,让我们集合力量去参加招商,

    但后天就要顺船从江都北上了,我们又没有时间回东山筹集银子,这不就想到您这儿看看,看看能不能拆借些银子。”

    “好说,您说个数!”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十万两打底吧!”

    “十万两白银?”

    尹顺安的声音高了几分,瞬间吸引了选购饰品客人的目光。

    “怎么?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只是好奇,你们洞庭商帮那么多家,你一个人就十万两,那你们整个商帮不得搞个几百万两?”

    “按照席老的预估,至少是三百万两打底!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拆借一些吗?”

    嘶……

    这一次不止是尹顺安震惊了。

    周边的伙计、客人都震住了。

    筹集三百万两银子,洞庭商帮这是要势在必得了。

    同时他们也满是疑惑,宁远互市会有如此大的利益吗?

    王纯儒见众人震惊,心中暗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于是立刻道:“不过您放心,我可以给你立下字据,三个月内必定换您,按九出十归,

    如果还不了,我王家名下的商铺尽可抵押给您,如何?”

    “这说的什么话!”

    被惊醒的尹顺安立刻道:“你需要我就借给你,立个字据就行了,咱们也别提什么利息和抵押了,你们洞庭商帮的名头我们还是相信的。

    您是现在就要,还是明天我给您送到洞庭会馆去?”

    “最好是现在,有您这一家就够了,给其他家留点活路吧!”

    “行,我先去库房看看有多少,不够的,再去其他几个店和工坊凑一凑!”

    说完后,又朝着一名伙计喊道:“六子,给王兄上杯热茶,然后再去后院赶一辆马车来!”

    尹顺安很是爽快,招呼伙计到了后院。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脸上带着些许灰尘的尹顺安从后院出来了,身后跟着十几名抬着箱子的伙计。

    “王兄,这里一共是两万八千两,剩下的咱们一会儿去工坊那边凑凑!”

    “行,那咱们走吧!”

    “等一下,您还是先清点一下吧,这银子是参加宁远招商的,万一出点问题,朝廷追究下来咱们都不好说。

    您清点完了,出了这个门,再出问题兄弟可就不认账了。”

    “行!”

    尹顺安说完一挥手,身后几名伙计就将箱子抬到门外,并且掀开箱盖,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锭锭的银子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哇……”

    “好多银子!”

    “还有金锭!”

    ……

    店内看热闹的人顿时惊呼了出来,然后吸引来了街道上更多的行人,惊呼声不断。

    对于王纯儒这种自幼便被家族熏陶的人来说,验银子那比喝水都简单,随手拿起一定就能知道准确的重量和成色。

    一时间,银锭翻飞,围观百姓惊呼。

    “这是做什么?”

    “借银子呗!”

    “借银子?洞庭王家家主缺银子?”

    “听说要去北京城参加宁远的招商大会,但后天就出发了,没时间回东山,所以就在这边拆借一点,好像是十万两吧!”

    “你管十万两叫一点?”

    “听说整个洞庭商帮要筹集三百万两,都要通过水路运送到北京去,

    洞庭商帮如此,其他商帮估计也差不多,这么算的吧,北京城有数千万两白银?”

    ……

    花了一刻来钟的时间,将银锭点完并装上车,此刻的宝庆楼外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数百人之多。

    “诸位父老乡亲,只是借点银子,不用大惊小怪的,都散了吧,免得影响宝庆楼做生意!”

    王纯儒说完后,便和尹顺安带着几名伙计驾着马车离开了宝庆楼,朝着其它工坊而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人盯着离去的马车嘴角挂着冷笑,眼中闪过兴奋和贪婪,而后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中类似宝庆楼店前的场景在南京城不时的闪现着,话题议论满满。

    不少独行商人都被洞庭商帮的大动作惊到,然后想去北京城碰碰运气。

    九月初四,辰时,洞庭会馆门前四五十辆马车一溜的排开,在留守之人的叮嘱下,缓缓的朝着南京码头而去,无数好奇的百姓围观着。

    车队走着走着,一匹马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就惊了起来,扯动着马车,两个箱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箱盖也被摔开。

    一锭锭的银子滚了出来,满街道都是,甚为壮观。

    又是引得两侧百姓惊呼,但却无人敢去捡拾。

    等周边的伙计将银子重新装回箱子后,已经又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商队才缓缓的再次出发。

    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渡口,分装到二十条船上后,顺流而下。

    城门楼之上,看着远去的船队,一身便服的熊文灿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鱼饵都洒下了,就等鱼儿上钩了!”

    话音刚落,又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一大早的两位好雅兴,可是让在下一顿好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