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

    当一面象征大汉天子的九旒龙旗出现在谷水北寨上空时,谷水北寨营中就响起了一阵欢呼。欢呼声并不大,因为寨中的守军也不多,只有司马懿麾下的护田校尉部的千余人,还有刘协带来的左右都候部的四百余人,以及黄忠带来的射声校尉部一千余人,总共还不到二千五百人。

    可是那面在春风当中猎猎飘扬的九旒龙旗,却让在谷水北寨西面列阵的李傕、郭氾、张白骑的联军大几千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压力......来自精神方面的压力!

    毕竟大汉朝就是这个封建迷信的国情,而西凉军和黑山黄巾,更比一般的汉军还要迷信,对于来自的天子的“魔法攻击”,他们还是挺害怕的。

    就连刚才跳大神跳得很来劲儿的张姜,都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好一阵压抑,一双细长的柳眉也轻轻皱了起来。

    她原本可是算准了小天子不会离开雒阳来谷水前线的......又是数手指头,又是拿龟壳和铜钱占卜,还熬夜观了天象,当然还从兵法方面进行了推演,结果都是小天子会坐镇雒阳。

    可是现在却偏偏出了岔子,刘协这个九五之尊,就是不呆在雒阳坐镇,而是大摇大摆上了最前线......他身边那帮公卿大臣怎么不劝阻他?

    还有,这个天子怎么就不担心他离开雒阳后,雒阳城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李傕、郭氾派出的由间道进兵的精锐给偷袭了?天子手头都没什么大将,唯一能战的徐晃已经到了谷水前线。他如果离开雒阳,那谁能守在雒阳?靠雒阳令周瑜吗?

    难道他真的算准了雒阳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张妖女就掐着纤细的手指算了起来,正算着的时候,她身边的侍女突然大声道:“仙姑小心,敌方营中冲出来几個猛将!”

    猛将?有多猛?

    张姜赶紧停止了掐算,扬起脖子往前一看,就是小小一惊,她就瞧见汉军营中冲出来几个具装甲骑,人披甲,马具装,还都是人高马大的,一看就知道是猛将啊!

    这是要冲阵抓我?张姜张仙姑也有点怂了。她虽然是个“仙姑”,但是“仙”的有限,不会用飞剑取人首级,只会用小针扎人偶......可要扎人偶得知道对方的姓名和生辰,最好还能拿到对方的几件随身物品,这样扎起来才有奇效。对面那几个猛将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扎?

    而且扎人偶见效慢啊!

    张姜得知哥哥被荆州军射死后,就已经做了刘表的人偶那小针天天扎了......可是刘表现在也还好好的,说不定得扎个十年才能扎死!

    所以她的巫蛊术可对付不了那几个猛将......不行,还是快跑吧!

    就在张姜被司马家的大块头吓得想要逃走时,对面的司马懿已经在距离她二三十步开外的地方勒住战马了,然后就开始大声嚷嚷:“对面的妖女听好了,吾乃天子之使,前来邀尔出阵与天子搭话,尔可敢答应?”

    他自己的嗓门已经很大了,他喊完话后,跟着的那几个司马家的大块头又一起再重复一遍。张姜虽然离他们不近,战场上也有的喧闹,但还是听明白了。

    是天子要找她聊天......这挺有意思啊,还可以趁机给天子相个面!

    至于天子趁着和她聊天的机会突然发难绑架她,她是一点不担心的。天子如果用蛮力干这事儿,那可太丢份了,不至于。如果天子用法术捆她,她认栽!

    张姜想到这里,便大声回答道:“搭话就搭话,本仙姑还能怕了那小天子不成?那汉家壮士听了,吾只带两名侍女出阵,也请小天子只带两名从人出寨......双方相隔七步搭话!”

    她的话,也让大嗓门的黑山黄巾贼给一句一句给喊出去了。在后边压阵的李傕、郭氾也听见了,这俩货可坐不住了,赶紧带着几十个从骑,策马扬鞭跑到了法坛边上,正瞧见张姜领着两个侍女翻身上马。看她上马的姿势,还是挺矫健的,应该是有的武艺的。不过真要遇上对方的壮士来突袭,估计也凶多吉少。

    张姜大概也知道李傕、郭氾想要劝她别去,就笑着开口道:“二位将军,妾去会会天子,顺便给他相个面,探一探他的底......你们也不必担心妾被天子暗算,他是九五之尊,做事得光明正大一些,不至于如此下作。况且,妾也是自幼习武骑马,还能怕他一个宫里面长大的小天子?”

    说的也有道理!

    李傕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和郭阿多在这里给你压阵......小昏君若是想对你动粗,我和阿多一定饶不了他!”

    郭氾也点点头,恨恨地说:“对,我们饶不了他!”

    ......

    谷水北岸,两军阵前,只领着两个侍女的张姜张仙姑,终于见到了带着司马懿和黄忠这两个彪形大汉的小天子刘协。和只穿着鹤氅还披散着秀发的张姜等人不同,刘协和司马懿、黄忠他们仨,都很正式的穿着玄铁甲、玄铁盔,连他们骑着的战马都很辛苦的披上了具装。

    单看这身装扮,就知道这个天子假不了——万金之子啊!不得保护周全一些?

    张姜早在刘协从长安东迁前就认识这位倒霉天子,去年冬天又在雒阳见过刘协,这会儿再见时发现小天子长高了不少,个头怕是快到七尺了。只是脸上稚气未消,依旧是个大男孩,也看不出会什么仙法——一点仙气都没有啊!

    而护卫天子的司马懿和黄忠的面相却让张姜感到惊讶,黄忠还好一些,就是万夫不敌的猛将之相,沉稳大气,威风凛凛。

    司马懿可就厉害了,他虽然比天子大不了几岁,可是却已经长出了狼顾鹰盼之相,而且还特别长大,骑着马往那一站,就有出将入相的威严......这面相,连董太师都不如啊!

    能有这样的人护卫......这大汉的气数莫非还没尽?

    司马懿这个时候也发现那妖女盯着他看呢,心里头也直犯嘀咕:这妖女为什么总盯着吾看?难道要施法害吾?

    而刘协则在打量妖女张姜,这妖女长得挺好看的,一点也不“妖”,白白净净,端端正正,稍微有点御姐气质。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就跟着李傕、郭氾一起做贼了!

    想到这里,刘协就是一叹:“妖女,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什么?做贼?

    张姜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秀眉一皱,白脸儿一沉,气呼呼地对刘协说:“君乃天子,因何弄鬼?”

    还对上诗了......

    刘协笑嘻嘻打听道:“不知妖女你贵姓大名?是何出身?”

    张姜回答道:“吾乃张车骑之妹,名姜,五斗米道女师是也!”

    “哦......你是张济的妹子,吾想起来了!”刘协笑着点点头。

    “三国志13”里面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叫什么“张姜子”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真人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而张济的妹子,不就是张绣的姑姑?她和李傕、郭氾、张白骑混一块儿是不是张绣指使的?如果把她拉拢了,有没有可能让张绣痛改前非当汉室忠臣?

    想到这里,刘协又问:“阿姜,尔是修道之人,本应逍遥世外,何故入世为贼,还助李傕、郭氾为虐?就不怕违了天道,伤了清修?”

    张姜哼了一声:“天家既然以天子自居,当知天命,汉家天命乃是二十九代而亡,你就是第二十九代汉帝!”

    “大胆!”

    “胡说!”

    司马懿和黄忠一听这话就吼起来了。

    刘协却笑着摆摆手说:“这妖女说得没错,吾的确是第二十九代汉帝!而汉室在第二十九代的确有一次大厄,若是过不了,六七之厄就应在六加七加四加十二了,若是能过了去,那就做乘法,六七四十二,就是四十二代汉帝,享国九百二十岁!吾汉家还有五百年天下!”

    还能这么解释?好像挺合理的......

    司马懿和黄忠都松了口气。

    “天家,伱这一会儿加法一会儿乘法的算法是听谁说的?”张姜当然不服气了,马上追问起来。

    刘协一脸正色,双手抱歉,向虚空之中一拱:“当然是大汉太祖高皇帝赤帝子他老人家派吾来救汉室之厄的!”

    这是真话!

    “口说无凭!”张姜哪儿会信这个?

    “你不信?”刘协笑道,“那咱们就斗个法吧!”

    “怎么斗?”张姜有点小紧张,也有点小期待了。

    她修了十余年的道,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法术呢,见到的都只是戏法!

    “斗飞石啊!”刘协抬起手一指,“你不是已经让人装好发机了吗?实不相瞒,我也让人装了二十四架......咱们就比比谁的飞石更厉害?”

    “怎么算厉害?”张姜问。

    “你先来......”刘协回头一指身后的营寨:“我的大营就在那里,让你先砸二十轮,然后我的抛石机再反击,我的抛石机多,反击十轮就行,谁先撑不住就算输!”

    张姜伸着长脖子望了望,“你的抛石机在哪里?”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刘协道。

    看不见?隐形的?

    张姜咬咬银牙:“行,比就比!”

    说完,她一拎缰绳,就要往回走。

    “且慢!”刘协忽然叫住了张姜。

    张姜也停下了驱马调头的动作,只是回头看着刘协。

    刘协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结果如何?”

    “什么?”张姜一愣,“你就不怕被落下来的天石砸着?”

    “砸不着的!”刘协淡定地说,“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着石头从咱头顶上过......有我在,天石绝对不会飞半道落下来的!”

    这么大胆?莫非天子真会仙法?可以防御天石?

    张姜虽然心惊,但是也不敢露怯,只好咬咬银牙,“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