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三月二十五。

    大汉天子刘协,终于凯旋而归,回到了忠于他的雒阳城。

    只见那个“越来越神”的小天子刘协骑着一匹“形似赤兔”的凉州大马,带着三四千得胜之兵,还让人用长矛挑着李傕、郭氾的脑袋,从一万多个不知道属于谁家的部曲私兵当中通过。

    没错,就是一万多个不知道属于谁?但肯定不属于大汉天子的武装分子!

    在雒阳东南角的开阳门大街两侧,一群群的全副武装的精壮武夫聚在一起,簇拥着“某某郡某某氏”的旗号,耀武扬威,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饶是已经上过战场,还和人阵前斗了回法的小天子刘协,看见这一万多精兵,也是暗自惊心啊!

    他当然早就知道手下的那群公卿百官早就开始了家乡摇人了,可他却没想到他手底下那群号称诗礼传家的“儒士”,居然都是那么有实力。

    他们自己随便凑凑,就有一万披甲之士了……也难怪李傕手底下的西凉军也给他们打蒙了。

    这一万多披甲之士,就算不装什么“董卓复活”,老老实实摆开来硬打,李傕也不见得能赢。

    这要来個倾巢而出,十万带甲大概也能拉出来吧?

    这等实力,莫说刘协这个有点虚的天子,就是换成袁绍、袁术、曹操这些一方霸主,也不敢说保准能打赢吧?

    而这些世家大族控制的地盘,往往又和袁绍、袁术、曹操这一类大军阀占有的地盘又是重叠的。

    主打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与此同时,这帮世家大族都喜欢几头下注,不仅会在各个敌对军阀身上下注,也会在朝廷这边下注。

    要不然雒阳哪儿来的这一万多打着“某郡某氏”旗号的部曲私兵?

    这关系,还有点忽上忽下,上下难分……也许某个大族在地方上是“黄老爷”,同时又有族人在朝当“黄尚书”。

    那是“黄尚书”加“黄老爷”大,还是地方上的郡守、国相、州牧们大?

    这个问题真有点复杂啊!

    是得好好捋一捋了……听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刘协正在心里头琢磨着要怎么糊弄好这群披着儒皮的“军阀士大夫”时,他已经走在开阳门内大街上了。

    看到天子过来,一大群精壮武夫,就一起向小天子行礼,还一块儿齐声大喊:“臣江夏郡都尉黄植率黄、蔡、蒯、庞、马、向、习等荆州诸家……恭迎天家凯旋!”

    刘协连忙勒住自己新得到的西凉骏马,低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国字脸的高大青年,正领着一群穿着做工考究的盔甲的士族武将在向他行礼。

    不过刘协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看着相貌堂堂的黄植。他的目光一下就被跟在这黄植身边的一位尖嘴猴腮,皮肤还有点黑的青年吸引过去了。

    这尊荣……一看就知道“智力”低不了!

    “黄都尉,”刘协笑着发问,“尔身旁之人可是襄阳庞统?”

    黄植一愣,心想:天子怎么知道王身边的人名叫庞统?难不成是诸葛亮向天子推荐了庞统?诸葛亮怎么就不推荐我呢?我可是月英的堂兄啊!

    “回禀天家,小子正是襄阳庞统。是诸葛亮做书与吾,叫吾北来求学。”庞统见黄植发愣,干脆就笑嘻嘻来了个自我介绍。

    哈哈,果然猜中了!

    这下周瑜、诸葛、司马、庞统的“军师联盟”可算凑齐了!

    虽然除了周瑜之外,其余三个军师都还有点小……但是小也意味着可以栽培塑造啊!

    现在司马懿不就有点“勇如司马”的意思了?

    庞统这模样,看上去也不像勇士,而且他的“武运”不佳,“余生不足”,不能和司马懿一样“浪”。

    要不就和诸葛亮一起“修理科”吧,以后当个“理工庞”就行了。

    想到这里,刘协点了点头,笑道:“阿亮说尔聪明过人,吾才让他给尔写信的。

    阿亮,带上阿统,一起回宫!”

    “唯!阿统,随我来。”

    刘协话音才落,就看见一个银盔银甲的少年从他身边闪了出来,笑着招呼庞统上前。

    庞统望着这个黑了不少,还壮了不少的“武诸葛”,好一会儿才认出对方竟是自己在襄阳学业堂的好友诸葛亮。

    这才笑了几声,上前道:“阿亮,不想士别数月,尔竟成武将矣!”

    诸葛亮也笑着答道:“吾等士人,本当允文允武,方今天下大乱而天子神勇,吾等自当追随天子,建功立业,以求封赐侯国!”

    他的话说得很响亮,当然不是说给庞统一个人听的,而是说给跟随黄植的那些荆州“军阀士大夫”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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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封赐侯国啊!

    一群荆州来的“军阀士大夫”听见这话,都觉得眼前一亮。

    搞个几分天下,谋个一方天子可不是他们敢想的……封个侯国,已经是他们的上限了!

    “黄都尉,”刘协这时候又找上那个黄植了,“江夏黄太守是尔何人?”

    这人虽然在史书上没有留下姓名,但听他自报的官职,应该是黄祖麾下的大将,多半还是江夏黄氏一族,那可是味儿最正的黄老爷!

    “是臣的族叔。”黄植的回答果然不出刘协所料。

    刘协点点头,又问:“可是刘荆州和黄江夏派尔等入雒勤王的?”

    “是荆州诸家得知有贼寇犯阙,才相约入雒保驾的。”黄植答道,“荆州牧和家叔还另派了精兵北上,效力北军。”

    原来黄植、庞统都是以家族名义入雒攒功劳觅封侯的。

    刘协马上就露出了赞许的目光:“黄都尉,尔此次可有斩获否?”

    “禀天子,”黄植马上报喜一样的对刘协道,“托天子鸿福,钟仆射、杨仆射神机妙算,刘中候、曹少将军指挥有方,臣手下的的部曲卖命,才让臣得了十几个斩首和三十二个俘获。”

    “哦,那也不错了!”刘协一副欣喜的模样,还故意提高嗓门问:“公瑾,黄都尉的功劳不小啊,可以升几个爵?”

    “禀天家,”周瑜回答道,“黄都尉的功劳至少可以升五个爵,从武卒升到官大夫。”

    周瑜顿了顿,画风一转,就开始画饼了:“只要再升十几个爵,就可以封列侯,列侯之上就是亭侯、乡侯、县侯,到了县侯就能之国了!”

    刘协等周瑜说完,马上又接着他的话,继续给一帮荆州士族画饼道:“公瑾,尔这一次斩郭氾,破函谷,又堵住了李傕西窜之路,逼得他畏罪自杀,居功至伟,论功当可封个乡侯了!只要再立一次大功,就能封县侯,赐侯国了!”

    “谢天家厚赏!”周瑜赶紧拱拱手,大声称谢。

    刘协和周瑜这番“合作表演”,当然是演给一群荆州士族看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而且封侯之国对于那些拥有土地、人口、私兵的世家大族实在是太香了。

    如果能“本地封侯”,那他们就能理直气壮地把压在他们头上的郡守国相赶跑了……

    哪怕不能实现“本地封侯”,封个异地侯国,他们也能拉着家财部曲去上任。

    这可就跟西周封出来的那些“国”一样了……没准还有在边疆做大的可能,真是前途无量啊!

    ……

    “子脩,这次雒阳可以无恙,你可是居功至伟啊!吾一定要好好赏你……元常,德祖,你们说说,应该给子脩封个乡侯还是县侯?”

    “天家,臣以为曹子脩的功劳足以封县侯,但是其父曹大将军仅仅是个亭侯。子封县侯,父为亭侯,似乎有些不妥啊!”

    “天家,不如以曹子脩之功加封大将军为谯侯,以谯县为谯侯的封国,再将大将军的费亭侯转给曹子脩。”

    “子脩,你觉得德祖,元常的办法如何?”

    回到了洛邑宫的刘协,又拉着这场雒阳保卫战的“头号功臣”曹昂的手,开始表演“天恩浩荡”,顺便还要给曹操出一道难题。

    这难题就是封曹操为谯县的县侯了。

    由于刘协制定的“新二十级爵制”在第二十级爵列侯上还设立了亭侯、乡侯、县侯三级,还定了个“县侯封国”,使得县侯变成了一个世世代代称霸一方的小诸侯!

    如果刘协拿出自己直辖的地盘封个县侯倒也没什么,可是他偏偏在曹操的地盘上封了“新二十级爵制”之下的第一个县侯。

    而且这个县侯封的还是曹操本人。

    这可让曹操有点为难了……曹操是拒绝好呢?还是同意好呢?

    曹操要是同意,那就开了天子把县侯封在诸侯地盘上的先例——这对于曹操这样的诸侯本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可对于那些在实际上掌控了一县乃至数县之地的世家大族而言,这画饼那可真是又香又甜啊!

    而曹操要是拒绝,那他不仅得罪那些想封了县侯的世家大族,而且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县侯都不满意?那伱想当什么?

    另外,对于这个县侯,曹操也许不知足,那曹昂呢?他现在应该把天子当成真神仙了吧?

    他可是因为信天子才得活命的……天子因为他的功劳封他爹当县侯,他说不定觉得很不错呢?

    刘协刚想到这里,曹昂已经感激涕零地稽首谢恩了:“天家大恩,臣与臣父即便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曹家的继承人似乎是个大汉忠臣!

    这下曹操的奸雄当的还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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