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画师,震惊的手一抖,差点把速记的笔给扔出去。

    擦!

    司危能来不稀奇,因为他本来就跟秦眀渊有私交。

    可是段景辰是皇商,还是很得宠的皇商,是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的护卫,段景辰就是陛下留在宫外的一双眼睛,段景辰能来,代表什么?

    代表着他不敢出这一期的画本子了。

    他收了纸笔,迅速撤离。

    回去把定金还给那些女人,这活儿他干不了,谁愿意来谁来,他不想因为八卦而丢了命。

    夏夫人瞥见画师溜了,并没有阻拦,她也看出了情况不简单,是她小看了薛棠。

    今日的场面,比她之前料想的复杂,这可不是薛棠一时兴起的玩闹,更不是薛棠拿着一群朝廷命官开涮,这场生辰宴不仅涉及朝堂,还上达了天听。

    夏夫人想的没错,段景辰不傻,吃了一次教训,再来秦家,他无论如何都要先跟陛下打个招呼的。

    夏夫人思绪刚刚平静下来,就听见唱和声远远的传来。

    “陛下有旨!”

    一个太监踱着步子,款款走来。

    薛棠代表秦家,跪在众人前面,听着太监啰啰嗦嗦的念完了圣旨。

    她恍恍惚惚的听完,接了圣旨,心里很复杂。

    她的确是又利用了段景辰。

    她给段景辰的请帖上没说明缘由,但给其他人的请帖都明明白白的写了是生辰宴。

    她就是让段景辰觉得她是女人的小心机,然后觉得她还会耍小手段。

    但这只是兵不厌诈,好借以掩盖她的真正目的。

    她断定段景辰会把秦眀渊生辰宴的消息告诉靖康帝。

    她就是为了通过段景辰给陛下旁敲侧击。

    秦眀渊的这场生辰宴办下来,如果人活着回来了,那就是冲喜了,如果最终人无了,那就是秦眀渊有生以来最后一场生辰宴,一国之君,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时候如果还不表示表示,那就是靖康帝薄待大靖的将士,会动摇军心。

    她也相信,司危会找靖康帝说这样的话。

    而她便可以借着陛下的‘眷顾’,暂时将所有对秦家不利的谣言压下去,顺便暂缓靖康帝对秦眀渊的‘威远’下手,同时或许还能拿一些赏赐。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抠门的靖康帝连一块碎银子都没给,只给了她一个赐封诰命的圣旨。

    只觉得一道枷锁扣了下来,她拿着圣旨猛然意识到:离婚是不是变得困难了?她这是不是军婚?是不是以后她要离婚还得先得到国家批准?!!!

    草率了,之前看的相关书籍少了!

    看见薛棠面色复杂,管家赶紧高声道:“李公公,里面请,吃了酒席再走。”

    他必须提高嗓音,提醒夫人:虽然你这一局是全胜,不仅秦家可以风平浪静一阵子,你还意外得了诰命,知道你很开心,但现在不能走神啊!

    你这摊子铺的这么大,他一个管家可撑不起来,你得赶紧回魂,主持大局!

    薛棠迅速回神,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公公,里面请!”

    李公公也不客气,笑呵呵的跟着管家走进了将军府。秦家请的可是饕餮楼的大厨,据说今天会做全了所有的拿手菜,他要好好尝尝味道如何,如果可以,下次陛下微服出巡,他好跟陛下介绍几道新菜。

    接着,薛棠转身,抬手,微微一笑。

    就在大家以为她要邀请司危的时候,却听见她说:“段老板,里面请。”

    她的声音格外好听,令周围的人本能的让出一条路,让出了人群后的薛棠、司危和段景辰。

    看见她朱唇轻启,眉眼含笑的模样,刹那间,所有人都出了神,那一刻,画面仿佛定格。

    段景辰也不由怔住了神色。

    这就是他今天得到的‘甜枣’吗?

    司危冷冷的眯了眯眸子。

    这个薛棠,先是跟慕显,现在又跟段景辰,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庭广众的,竟然可以让她把自己这个首辅晾在一边。

    段景辰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收敛目光,从薛棠身边走过。

    紧随其后的段景初,他既觉得薛棠太美了,又觉得自己后背隐隐作痛,钻心的疼,要不是他大哥在,他现在已经腿软的趴在地上了。

    “秦夫……不,大,大嫂好!”他赶忙乖巧的给薛棠问好。

    大嫂???

    瞬间,周围人全都看向段景初和薛棠。

    就连司危都顿住了脚步。他还不由看了一眼薛棠手里还热乎的诰命圣旨。

    段景辰猛地转回身,转的太快,险些一个跟头摔出去。

    段景初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称呼不妥,而且有很大的歧义。

    重要的是,他大哥吃人的目光死死的压在他的脊背上。

    他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是随着秦明瑞叫的。秦明瑞不是叫大嫂吗?”

    段景辰嘴角抽了抽,黑着脸,冷笑一声,“随着秦明瑞?怎么?你们打了一架,还打成兄弟了?”

    段景初弱弱的瞄了一眼自家大哥那张又冷又凶狠的脸,狠狠一哆嗦。

    能不能跟秦明瑞成兄弟,他不知道,但是他的亲兄长,会把他打到看见段家列祖列宗。

    “不,不是,这不是同辈论的嘛。”

    说完,他重重的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开口,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怕回家之后被大哥扒了皮。

    段景辰扫了一眼薛棠古井无波的神色,转身,继续大步往里走。

    周围人都替段景初尴尬。

    段景初:“……”

    怎么?你们不信他的解释吗?

    看着自家大哥渐行渐远,他扫了一眼众人,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薛棠却是神色不变,转身道:“司首辅,里面请。”

    她面上的笑容更多了些,与司危并肩往里走。

    这下,吃瓜群众又懵了。不知道这位秦夫人到底是跟段景辰私交好一些,还是跟司危的关系更近一些。

    司芳云跟在后面,心下连连感叹。

    很少有人可以在小叔叔面前将主人的姿态拿捏妥当的,不胆怯,不谄媚,薛棠是除了秦眀渊之外,她见到的第二人。

    看见司危已经进院,众人赶忙跟上去,大门口的热闹瞬间转移到了院子里。

    不过,突然,热闹刹那凝滞。

    众人的目光定格在院子中间。

    那里赫然摆着一个祭祀的小桌子,缭绕的香烟后,朦胧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不是秦明渊又是谁。

    司危指着画像,脸色铁青的瞪向薛棠,“这是怎么回事?”

    薛棠莲步轻移到桌前,把诰命圣旨放到香炉旁,郑重认真的解释,“今日是他的生辰宴,他要在场,他永远与秦家同在,有他有秦家军,鞑靼休想侵犯大靖一寸国土,来,大家一起给他祈福,祝他早日平安归来。”

    一处茂密的丛林中,一支队伍正在极速前进,十几人的功夫都很高,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突然,为首之人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喷嚏。

    饶是如此,他的脚步也没有半分停顿。

    “将军,要不要停下休息?”

    “前进!”

    年轻的将军,声音低沉冰冷,带着号令千军万马的气势,不容置疑。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

    看门的小厮以为是谁走错了,上前想提醒一句,却看见秦明月掀起车帘下了车。

    “大小姐转性了?跟夫人一样?否则怎么会坐这么破的马车。”小厮嘀咕着站回岗位。

    等了一会儿,秦明月发现微生淼还在车里,就跟粘上了一样,她皱起眉头,语气不善的喊道:“等什么?还不下车?”

    微生淼这才慢吞吞的挪动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