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非终点,遗忘才是。

    当“复活”的灵子被再度分解的时候,这群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终于再次想起了曾经被支配的恐惧。

    熟悉的面孔被一张张地抹除,被树枝状的黑影吞噬分解,直至再无半点痕迹。

    众人面色惊惧,口中的咒骂也变成了哀求。

    甚至还有人试图挤出两滴不存在的泪水,试图让眼前的少年改变主意。

    可他们的举动非但没有换来半点怜悯,反而更加快了自己的再次死亡的进程。

    “明,你很厌恶这些贵族吗?”

    蓝染站在一旁,平静问道,“他们和你似乎并没有什么仇怨。”

    听到此话,如月明的动作微顿,轻叹一声,如实道:

    “倒不是厌恶贵族。”

    “任何群体都存在着好与坏,贵族也不例外。”

    “我在逆骨区中见过以虐杀为乐的恶徒,也见过心怀慈悲的贵族。”

    “我只是,单纯讨厌性格卑劣之人罢了。”

    说话间,如月明手上速度不减,操纵着树枝状的如墨黑影,以最缓慢的速度重新分解这些亡者的灵子。

    不同于第一次死亡。

    如月明认为让这群低劣的家伙单纯死上一次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便宜他们了。

    因此,他选择将这群人全部献祭给独目大神·米米哈基。

    彻底剥夺这些人轮回的资格,堕入永恒的死亡黑暗中!

    至于旁边开大会的痣城家成员,无需管理,等到祭祀换来的力量消失后,他们也会一起消失。

    汇聚亡者的灵子,使其重现世间,终究不是真正的复活。

    望着张牙舞爪、仗势欺人的如月明,蓝染目光微垂,紧绷的表情松缓了少许。

    虽然平日里没心没肺,但究其本质的话,这家伙似乎也并非太过恶劣的存在。

    或许也只有这样,方才能以最大限度的快乐去生活吧。

    黑暗的监牢内,斑驳的血迹点缀在黝黑的墙壁上,巨石铺成的地板上,混杂着几节早已风干的肉块。

    自从坐在高台上的贵族们被以凶残的手法全部杀死后,这处刑场便被四十六室决议废除。

    数十年间,从未有过其他人来过这里。

    然而现在,两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监牢中。

    前者,洁白的队长羽织。

    后者,略显狼狈的囚服。

    但双方的态度却是和各自的服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穿白色队长羽织的痣城双也,紧张地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欲言又止,手心中全是汗水。

    当年,他直面上一代剑八刳屋敷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是,小双吗?”

    少女眼底闪过疑惑,似乎不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明白眼前男子身上那莫名的熟悉感。

    她没有任何避讳地走到男子的面前,纤细且满是伤痕的双手握紧了对方的大手。

    下一刻。

    少女展颜微笑,熟悉的温柔在消瘦的面庞上浮现,仿佛一缕明亮的光,驱散了监牢中的一切黑暗。

    “果然是小双呢。”

    “虽然手变大了许多,也多了一点老茧,但你真的完成和姐姐的约定了。”

    痣城双也望着少女的面容,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千言万语都无法说出。

    “似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少女的右手轻抚在痣城双也的脸上,“这些年,你背负着这么多事情,一定很累吧。”

    “姐姐当时不应该说出那番话的。”

    “逝去的终会逝去,强留只会招致痛苦。”

    “荣耀也好,希望也罢。”

    “不过既然你还活着,说明那些人真的遵守了约定,能够再见到你,姐姐真的很开心……”

    …………

    不知过去了多久。

    痣城双也在以沙哑的声音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向面前少女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

    直至,少女的身影再度产生了涟漪般的波动。

    见状,二人表情同时一滞,监牢中顿时陷入了死寂。

    片刻的沉默后,少女嘴角勾起,微笑道:

    “看样子,似乎是时间到了啊。”

    “蛮可惜的,我还没有听到你成为队长之后的故事呢。”

    消瘦的身躯上泛起微光,一道道碎片如雪花般飘飞,化作无数的灵子,逐渐地消失在眼前。

    “无需悲伤啊,小双。”

    “能见到长大后的你,姐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少女温柔地笑着,“这次分别,也留下一个约定吧。”

    “小双,好好地活下去……”

    话音落下,微光泛起,朦胧模糊的身影骤然破碎,崩解消失在痣城双也的面前。

    这一刻,他心中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下去,仿若火山喷发般宣泄出来。

    如野兽般的哀鸣在监牢中回荡着,极致的痛苦肆意地爆发,将心脏撕成一块又一块。

    刑场中,如月明表情略显呆滞,惊诧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惣右介,这家伙貌似被刺激惨了啊。”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分?”

    闻言,蓝染无奈,略感头疼地说道:“请把‘我们’改成‘我’,计划是你定下的,执行人也是你。”

    “我的建议,你是一点没听。”

    有些时候,这家伙一意孤行起来,就好像一头倔到极点的驴,完全拽不回来。

    “好的,惣右介。”

    如月明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依旧流畅,没有半点滞涩感。

    “你这么做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仅此一次,下次不可以了嗷。”

    蓝染顿时沉默。

    “以如月宫司之名,祭祀独目大神·米米哈基……”

    如月明表情微微认真,低声吟诵着祭祀咒文,实质化的灵压在供桌前不断地流动着,勾勒出米米哈基的漠然独眸。

    “献祭亡者,释放深藏于逆骨区中的御眼之力。”

    黑影凝聚成一只掌心生长着眼睛的右手,无数的微光在掌心中凝聚。

    霎时间,可怕的压力席卷而来!

    如月明脸色憋得通红,极力操纵着这道黑影,试图将其灌入到供桌上的摇铃中。

    “惣右介……”

    庞大的灵压轰然而至,仿佛山洪崩塌,肆意地宣泄在刑场之内。

    黑影被这恐怖的灵压收束,完成了最后的步骤,悉数没入到了那枚摇铃内。

    漆黑的独眸于铃身上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