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光州恍恍间也有七八日过去了,在安神医妙手之下楚月已是大好了,只是萧宁还有几分虚弱。这日天气正好,驿馆院里,萧宁手持龙雀刀正在演着“开山刀法”,楚月在旁边守着一盘瓜果含笑看着。一套刀法练完,而今的萧宁也禁不住见汗了,楚月笑了笑递过去一条毛巾,刚伸手接过刀来,院中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就听院外有人笑道:“萧少侠,王姑娘,解虎来访。”

    楚月也是看了萧宁一眼,点头一笑扬声道:“解大人稍待。”说着收了刀打开院门。

    今天进来的解虎脱了官衣,一身平常打扮,进门就是抱拳笑道:“萧少侠近况如何?”

    “托大人福,”萧宁也是拱手还礼,“已无大碍,安神医昨日来看过,只是静养恢复的事了。”说着一抬手,“大人请坐,月妹妹,上茶。”

    这边两人在院中坐定,解虎先是抱了抱拳,“萧少侠,近日繁忙,一直也没过来看看,少侠这可还缺些什么?”

    “呵呵,有劳大人费心了。”萧宁也是一笑,“小可在这所有物件一应俱全,还没来得及感谢大人收留之恩。”

    “哎,少侠说哪里话。”解虎摆摆手,“在下明白,那日岳长海退走,明里好像是让在下几句话唬住了,其实最重要的是摸不准少侠的深浅,不敢拿一世英名作赌罢了,说到底还是少侠这一拳救下了大家伙啊。”

    “呵呵,大人过奖,过奖了。”萧宁连连摆手,伸手让了让茶,这才又问道,“大人,周家的事可是了了。”

    “唉……”解都头叹了口气,“了了,可怜周老爷子一生行善,最后竟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今天事算办完了,周家的宅子、铺户、地产一并官卖,银子等着人给周融送去吧。”

    “唉……”萧宁也是摇了摇头,“大人,那岳长海的事?”

    “呵……”解都头苦笑一声,“少侠也看见了,不但岳长海,就是他手下那帮人也都不是六扇门能收拾的了的。府台大人也没去下海捕公文,就算下了要抓他们除非动用大军,那就实是小题大作了。大人的意思,江湖中事,还是交给江湖中人去解决吧。”

    “唉,也好。”萧宁点点头。

    “少侠可知那岳长海此来中原所为何事吗?”解虎把玩着茶杯忽然问道。

    “不清楚,”萧宁摇摇头,“江湖中传言为的是‘四圣秘藏图’之事。”

    “不好说啊。”解虎也是摇摇头,“江湖中事从来不可尽信,而且这事也未免传的太盛了一些,总感觉这背后好似有人推手。”

    “大人,”萧宁喝了口茶与楚月对视一眼,“即然知府大人要把江湖中事交给江湖中人处理,那这件事您还探究什么呢?”

    “嗨,”解都头端着茶杯挥挥手,“知府大人终究是文官,怎能尽知这武者的危害。我大宋以文治国,以文治军,终究是软弱了些。重文轻武之风朝庭中自上而下一体相承,前些年对辽的战势每每都坏在这文官监军身上。如今幽云十六州未得,北方门户洞开,虽有黄河之险,却每到隆冬冰厚数尺,北国战马如履平川,可直下中原。西北有西夏为患,与西域断绝往来,良骥难求,虽说在武备上我们有长刀大斧,可以步军对抗骑兵,终是差了些。”

    说道这儿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自唐末至今,中原战乱百年有余,在内百姓遭殃受苦,在外坐视番邦壮大。直到太祖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一统中原,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虽与西北仍是磨擦不断,可百姓总是安稳下来了。今日之安稳,来之不易啊。如今契丹人虎视中原,为我大宋最大之祸患,今番这这岳长海南来,也定然没什么好主意。敌之所欲,定是我之所恶,知府大人虽说将这事交给江湖了,可我却不能松懈。若其真是为那什么‘四圣秘藏图’而来,增其一人技艺虽说于百万大军无补,可若战势一起,有这么几十个高手来我后方搅闹,却也是一个不小的掣肘。”

    “大人所虑甚是。”萧宁看着他问道,“那又当如何?”

    “唉。”解都头摇了摇头,“朝庭不在乎,靠的也只有江湖了。萧少侠,”解虎抱抱拳,“我也听人说过,这岳教主在武林中鲜有匹敌之人,今日看少侠仅只略逊于他,况阁下年岁尚幼,假以时日定能超过于他。到那时望少侠以天下苍生为念,勿使这岳老魔再祸乱中原了。”

    “解大人抬举了,”萧宁也是肃容抱拳,“在下力所能及定然不让那岳长海再为祸中原。”

    “好!”解虎也是郑重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旁边“噗嗤”一声,楚月姑娘忽然乐了,见到两个人都向她看来,却是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问道:“解大人,若那岳长海不是为‘四圣秘藏图’而来的呢?”

    “这……”这一下解都头端着茶杯的手定在了空中,一时张口结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月妹妹!”萧宁侧头瞪了她一眼,楚月在那边也是嘻皮笑脸的一吐舌头。

    转过头来萧宁又向解虎举了举茶杯,言道:“都头休听我月妹妹这玩笑之言,不管这岳长海为何而来,终究是没抱着善心,我等尽快将他驱出境去才是最好。”

    “是是,正是如此!”解虎赶紧接过话来,借着饮茶掩下尴尬。

    放下茶杯,萧宁皱着眉头略作思索,盯着解虎道:“解大人,我看那日您右手铁尺之上功夫甚深,可左手所使的是……”

    “是‘鹰爪功’。”不等他把话说完,解虎已是苦笑着摇摇头,“六扇门出来的基本都会几手鹰爪功,就算大街上打把式卖艺的都能耍上几下。可惜啊,精髓已失,徒具其形而已。”

    萧宁听着他的话,两指轻敲桌面良久,忽然转头对楚月说声:“月妹妹,去取笔墨来。”

    楚月答应一声转身进屋,萧宁对着解虎道:“大人若是无事可在此稍是耽搁,小可有些小小心意相送。”

    “哈哈,”解都头摆手一笑,“今日本也无事,不知少侠又要送在下些什么?”

    “稍后便知。”萧宁也是神秘一笑,自楚月手中接过纸来铺开,等姑娘研得了墨,舔饱了笔,自己是低头刷刷点点几近两个时辰,这才将数十张写满墨字的白纸轻轻吹干,递到解虎手上。自也是揉着酸麻的手腕轻轻出了口气,接过楚月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解都头本是笑着接过萧宁递过来的纸张,开始看时还是浑没在意,可是这细瞧之下却是越看越惊,最后竟然呼的站了起来,手中紧紧的攥着几张纸连青筋都迸了起来,脸上更是如饮醇酒,喘着粗气结结巴巴的道:“萧……萧少侠,这……这是哪儿来的?”

    萧宁向他让了让茶,这才让他坐了下来,也是一连饮下两杯茶水才平复下来,却仍是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略作沉吟,萧宁这才开口说道:“这套功法本是少时我一位伯父所教,我知是‘鹰爪功’,却不知道在江湖中已是失传的如此厉害。今日也算和大人投缘,就默下来权当见礼了。”

    “这……这……”低头看着手上的几张纸,解都头咬牙又站了起来抱拳深施一礼,“那就拜谢萧少侠今日所赐了,解虎就愧领了,异日少侠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需一纸相招,万死不辞。”

    “大人何需如此,使不得啊。”萧宁赶紧起身相扶。

    就在这时,忽听院外又有人敲门,接着话语声传来:“萧少侠,王姑娘,今日身体如何?”

    “安神医来了。”萧宁一笑道,“大人稍待,我去开门。”

    “哈哈,一起。”解虎也是笑了,随后跟了过去。

    开门看去,可不正是安全忠立在门前,萧宁赶紧施礼,“安前辈来了,有劳您日日来此照顾了。”

    “哎,无妨无妨。”安全忠摆摆手,抬头看了看,“解大人也在啊。”

    “见过安神医。”解虎也是抱拳为礼,“在下也是寻萧少侠来谢救命之恩,神医既来医诊,在下也不多打扰了。”说着就在门口与众人拱手作别。

    安全忠笑着送他离去,回头往门里边走边道,“少侠今日感觉如何?”

    进到院中让下坐来,萧宁才道:“神医,应是无有大碍了,只是感觉尚虚弱了些。”

    “好好,待我先看看王姑娘。”安神医点点头,说着示意楚月伸出手来。

    三指轻搭姑娘的脉门,许久之后点笑道:“姑娘已经没有大事了,只是以后再和人动手不要如此拼命才好。”

    王姑娘让他说的脸上一红,起身万福一礼,把萧宁让了过来。安全忠还是手搭在脉门上沉吟良久,却是眉头稍皱,瞥了他一眼问道:“萧少侠,恕老夫冒昧问一句,少侠倒底在什么地方服下如此多的补药?”

    “在下也是意外。”萧宁赧然道,“数年前出走寻地习武,本是误入一座山谷,谷中有不少老药,我那几年也是以此为食。”

    安全忠闻言只是又轻轻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接着道:“少侠也是命大,幸好习得这医道功法,疏通了大部分药性,要不然不被这相克的药性毒死也得补死。”

    一席话下,惊得萧宁和楚月是一身冷汗,那边安神医已是收了手站了起来,“好了,萧少侠,你这伤也无有大碍了,只是这元气大损,根本有伤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好的,我这里有两粒‘伏苓益元丹’你且拿去,半月一粒,配合这激发出来的药力,调养一月当能补足这亏空了。”说着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萧宁道谢接过。

    等把这一切交待好了,楚月重新端上茶来,安神医饮了一口捋着胡子沉吟良久道:“萧少侠,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