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翻墙入院,四下一看躲过寻夜之人,一路摸到了后院之中。梢作观瞧之后,在廊下隐住身型,待院中一个仆从经过之时,一把拢在身旁,一手捂住他的嘴低低的问道:“你家掌柜的何在?”

    那仆人这下可是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的往其中一处房屋一指,此人一看哼了一声,一记手刀将其打晕,就藏在了廊住之后,这才顺着他刚才指点的方向寻了过去。

    待来到屋前,撬窗翻入室内,隐见屋中摆有一桌,靠墙边床上幔帐已是放下,里面隐约似有人影。这人来到正中桌前坐下,掏出火折子点着了剩下的残烛,这才重重的咳了一声。少时就听帐中有人喝道:“谁!”紧接着一个中年汉子只着中衣,一撩帐帘钻了出来。看见屋中背对自己坐得一人,一身的夜行衣靠,黑绢罩头,黑帕蒙面,当下也是一惊,刚待说话,就见桌前之人把手一举,一块“乔”字令牌出现在他眼前,跟着说道:“少要声张,此物你可识得。”

    “这……”那汉子仔细盯着看了看,这才拱手道,“这是我们大掌柜的信物,不知客官您是何人?”

    “你不用管我是何人,”那人冷冷的道,“只需替我传信乔掌柜的,让他去太原,少时我自会去寻他。”

    “这……”那汉子微一沉吟,赶紧抱拳躬身应了声,“是!”

    黑衣人这才轻哼一声,猛抬衣袖一阵风起,桌上残烛已灭,再看时室中也没了人影,只有两扇窗子尚且大亮敞开着。

    不说这掌柜的今晚还能不能安睡,再说这黑衣人越墙而出,也没再上房,只是顺着街道的阴影向一侧而去。也就刚转过两个弯来,忽然急刹身形轻“咦”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盯着墙角处一个小孩涂鸦般的画图仔细看了看,这才抬头四下打量,最终沿着一个方向寻了过去。

    这时在一座院中,正有七八个红衣蒙面人从正堂里站了起来,对着上首坐的那人一拱手向外而去。不想这厅堂大门刚刚打开,猛然间就见一个与众人打扮一样的红衣人立在院中。出门之人一惊,屋中端坐之人也站起来了,急步抢到门前道:“朋友何人?”

    那人转过身来淡淡的瞥了几人一眼,口中只蹦出一个字来:“我!”

    门前几人一懔,当头之人猛一抱拳俯身,口中恭声道:“见过血圣大人。”

    “嗯。”院中的血圣轻轻应了一声,径直向屋中走去,等他过去了门口众人这才又是鱼贯而入。

    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血圣以手支额没有言语,半晌之后才抬起瞥了一眼道:“都坐吧,我也是偶尔看见门中暗记才寻过来的。天绝,你把人招集起来又为何事?”

    “大人。”待众人欠身坐下,天绝拱了拱手道,“不为别的,只是近来得到消息,说岳长海手握宝图却难找到藏宝之地,于是使人复制了三张副图分散人手找寻。不想消息泄露,三张图俱是为人所劫,而今我等打听到了其中一张的消息,才在此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嗯,”血圣轻应了一声,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为谁所得?”

    “回大人,本来是为京西两路的绿林总瓢把子魏……”

    话没说完,血圣忽然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说道:“你是说最后为那个叫萧宁的年轻人得去的那张吗?”

    “大人知道?”天绝低着头,抬眼偷瞧着他道。

    “嗯。”血圣轻轻点点头,“我也是为了这事才一路跟上了他,今日还见侯常发在酒楼上会过他。”

    “噢?”天绝一愣,不觉得把头抬起来了,惊问道,“大人可知散金侯寻他何事?”

    “嗤,”血圣冷笑一声,“还能为何事?这绿林道上怎么就跟个破网似的,什么风都往外漏。就连你们都能打听到的消息,侯常发还能不知道?你以为那万金山庄就比尔等差了?”

    “是,是。”天绝赶紧拱手,“大人,那这图侯常发那……”

    “没得到,我看见侯常发是气冲冲下得酒楼,看样两边是不欢而散。”

    “那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

    “你们准备如何?”血圣瞥了他一眼道。

    “我等本想把这事传回总坛去,让黑使遣人来暗袭这萧宁,也好把图取来献给大人。”

    “嗤。”血圣还是冷笑一声,抬眼打量了打量屋中众人道,“就凭你们?还想去暗杀他?要是让你们去暗袭岳长海怎么样?”

    “大人,这……”天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是抬头看坐上的人,结结巴巴的道,“这萧宁……和……和岳长海……没有多少可比的吧。”

    “嗤。”血圣斜瞅了他一眼,说道,“他是不如岳长海,可光州总是接过那老魔一掌未败,耶律雄也数次折在他手中,你以为你们能有几分胜算。你们成与不成不说,到时侯让全江湖都知道血影门也是为了那图而来,你们还能隐在暗中吗!”

    “大人,这……”天绝看着他道,“江湖中传言这不都是以讹传讹的夸大之词吗?”

    “夸大之词?”血圣冷哼一声,“从他和商天行一路起我就一直跟着,周家府中我更是在场,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跟我说是夸大之词?”

    “是是。”天绝让他训的冷汗都下来了,赶紧拱手应下,这才又问道,“那大人,如今又该当如何?”

    “现在吗……”血圣两指敲着椅子略一沉吟,“萧宁这条线你们就不要管了,武林大会为时尚早,估计他们赶的如此之急定然是北上太原金枪门中,寻那王威去了。这一路自有我盯着,你们只需着人再传信黑使,让他去太原相会,到时我自有安排。另外代我传信天字号其余三人,神音教那不可松懈,更让他们尽遣本部人手暗中全力调查剩余两张图的下落,而你带着自己的人马给我盯紧了侯常发和贺成,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传到黑使那里。”

    “是。”天绝站起身来赶紧拱手应下。

    “好了,都给我小心些。”血圣这会儿也站起来了,一甩衣袖向外走着说道,“而今这江湖已是彻底乱了,除了三门四派表面上尚算平静,这池水可是真的浑了。越到如今越是不可暴露,你给我传个话下去,若是有人盘问,尔等只可说是门里接了生意,让来杀人取图,要是谁敢坏了我的大计,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是!”这下两厢之人都是站了起来,一齐抱拳躬身,接着就听厅门一响,大家再抬头看时,屋中已是没了人影。到了此时众人才松了口气,都回头看看天绝,天绝也是长出了口气,挥了挥手道:“都听明白了吧,散了吧。”厅中之人这才一躬身,各自去了,等到这院中灯火一灭,镇中已是一片安定。

    第二日天光未亮,萧宁和楚月已是趁凉早早起程,果然二十多里下去又是一个小镇,到了这时才得寻着一个早起的摊位,吃上一顿早餐。饭正吃着呢,忽然萧宁抬起碗来遮住嘴唇,低声对楚月道:“哼,幸亏昨夜没来,果然有人早把人遣出来了。”说着眼光向旁边一瞥。

    楚月夹着一个包子,顺着他眼光看去,旁边真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壮汉也散座在四周摊上,借着微亮的天光一直打量着来往之人,看几个衣衫上的露痕显然是一夜未得进屋。楚月这时也悄悄的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只要一出去定会让他们发现。”

    “好说。”萧宁一口喝完了粥,伸手掏出几枚制钱拍在桌上,叫过老板问道:“掌柜的,就此往北下边几个镇子怎么走啊,今日若要急赶还能过几个镇子,到晚间也好寻得宿头?”

    掌柜的笑呵呵的过来拱手道:“客官不常在这条道上走吧,咱们这儿再往北去,六十多里有个大镇,名叫‘吴家浦’,到了那才能有住人的客栈,过了那里倒是再有个三四十里还有几个小镇,也就是与咱们这儿一般的大,我也没去过几次,兴许有住人的地儿。至于再往北,老汉我也就不知道了。”

    “好,多谢掌柜的了。”萧宁绰刀站起抱了抱拳,和楚月出门上马往北而去。

    外面的壮汉正是坐在了镇中的主路上,两人这一走非从他们的眼前经过不可。这下几个人也是乱了,一时饭也不吃了,有马的纷纷跟上,没马的都想办法为下一站传信。萧宁见了冷嗤一声,扬鞭打马和楚月边走边说:“月妹妹,今日可能要辛苦些了。此时莫要太急,不要让他们跟丢了,等到了那‘吴家浦’我再戏耍他们一番。’”

    “好啊。”楚月面纱之下也是带上了一丝笑容,侧身对着他问道,“宁哥哥,我记得听爹爹和余师伯说过,你有几副人皮面具,怎么到今日也没见你用过。”

    “唉,”萧宁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本不会易容之术,那几副面具保存不慎,这六年间早已干枯如纸,不再堪用了。”

    “可惜了。”楚月也是摇摇头,“若不今日你我只需把兵刃掩藏,可要简单不少。”

    “别提了,”萧宁挥挥手,给马加了一鞭道,“还是到了下一镇再看的吧。”

    “好!”楚月应了一声,二人打马直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