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月听了梁荣的话,正自沉吟,屋外忽有一人喊道:“古长老,此事不能同意!”

    话说着脚步声响,一推门一个身量不高的书生满脸激动的走了进来。别看这书生满脸激动,可眼光仍然清明。这时古长老已先自站了起来,拱手道:“郑长老也来了。”

    来人拱手还礼,这才对着梁荣施礼道:“外事堂郑三元见过梁长老。”

    “郑长老万勿多礼。”梁荣是赶紧还礼,几个人重新落座,郑三元才打量着梁荣道:“可算见着中原来人了,梁长老,帮主和商长老一向可好?”

    “好,好!”梁荣也是满脸含笑,道,“早听说郑兄来了外事堂,当年走时兄弟没来得急相送,实是失礼啊。”听这话,两人好似早已相识。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郑长老听了也是直摆手,笑着道,“我记得当日你正被商长老召去,哪有时间前来送我。”二人说罢也是抚掌而笑。

    等闲话叙罢了,梁荣这才一皱眉头道:“郑兄刚才让古长老不可答应此事,又是为何?”

    郑三元抬头看了古今月一眼,叹了口气道:“刚才你与古兄之言我也听了大半,王三爷不愧‘灵狐’之名,此计本是好计。可梁兄是否想过,今日你我若动用了‘外事堂’之人帮了这忙,以徐永年之智又怎不知关外已被我们安插了人手,到时他若细纠起来,此处一但暴露,帮主这么多年的布局岂非功亏一篑。”

    “这……”梁荣也是犹豫了,看看古今月一眼,又看了郑三元一眼,一时也不知如何说下去。

    古长老在旁边苦笑一声,接过话来:“刚才我犹豫的也是此事。外事堂这几年发展不易,好容易攒了点家底只为他日迎接帮主北上为老帮主报仇,一起打上独龙崖去。今日万一暴露,这一切怕要尽成泡影了。”

    “可如今太原危急,金枪门有难,不说同属中原武一脉,就是钱老帮主在时素与王门主交好,我们又岂能不帮?”梁荣也是皱着眉道。

    一句话说得两人更是为难了,这时旁边的萧宁忽然插了句话道:“两位前辈若是如此为难,小可到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郑三元闻言打量了打量他,对着梁荣问道:“这位后生乃是何人?梁兄,可是你的弟子?”

    “哈哈哈哈,”梁荣捋须一笑,道,“小弟哪有这样的福份,能教出如此弟子,恐怕三门中也无人敢说有此能耐啊。”说着一指萧宁接着道,“这是萧宁萧少侠……”

    话没说完,郑长老已是嚯得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道:“据安插在神音教中的眼线来报,这数月来在中原有一少年屡败耶律雄,更接得岳长海一掌平分秋色,莫非就是这位萧少侠!”

    梁荣侧头看了萧宁一眼,笑道:“没想到你在中原声名不显,到这北国却是人人尽皆知啊。”

    再回头看了看两位长老,微微点头道:“郑兄说的不错,正是萧少侠。”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郑三元喃喃的说了一声,坐回去看着萧宁道,“不知萧少侠有什么主意?”

    “两位前辈,”萧宁抱抱拳道,“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何不使人去招募些辽国武林中人,让他们去骚扰神音教的大营,如此不就将这分堂摘出此事之外了。”

    “呵,少侠有所不知啊。”郑古二人对视一眼,都是苦笑一声,摇摇头道,“鄙帮主让我二人来此建堂时,古长老管理堂务,情报上一直由我打理。这些年我深入北国多方探查,岳长海之名在这方武林中是如神一般啊,神音教更是这整个大辽武林中的圣地。这当然有辽皇的扶持之功,却更是这岳教主自身武力的震摄。今日若说使人攻打神音教的大营,保证一人也招不来。”

    “咝——”梁荣和萧宁对视了一眼,都是吸了一口冷气,梁长老思绪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不行,如今西北危急,金枪门艰难,若王门主处有失,神音教定然再无忧患,到那时倾巢南下,实乃中原武林之祸,于情于理此番我等也得抵死相帮。”这一席话入情入理,屋中一时又陷入寂静之中。

    良久之后,古今月轻咳了一声道:“郑长老,梁长老,且听我一言。王门主既然开口了,添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我们也终不能过于推脱,此去需要多少人吧?”

    梁荣和萧宁再对视了一眼,萧少侠道:“怎么也需百人百骑,弓箭百副。”

    “百人?百骑!”听了这话不但古长老和郑长老大皱眉头,梁长老也是一惊,没想到要这么多人。

    沉吟了许久,古今月看了郑三元一眼,见他一无了阻挡之意,也是咬咬牙道:“好,我们此次就拨出百人,再想办法搞到百匹马来。可此事之后这批人手你们需得带入关去,不可让其再在辽境,防止这外事堂暴露。”

    “也好!”梁荣听了点点头。

    这时古今月才站了起来道:“那我这就去安排人手马匹,郑长老暂且安顿二位住下。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尽快给二位消息。”

    “好。”其余人也是起身抱拳。

    这一等又是两日有余,其间只为隐秘行藏,梁萧二人竟然连门没敢出。一直到了第二日太阳落了山,郑长老才又找上门来,进屋就道:“梁兄,萧少侠,人马齐备,二位请随我来。”话说着带二人直奔镇外而去。

    出镇十余里有一片荒茂的树林,古长老早就带人在此等候了。等到了近前,三人偏腿下马,才看见树林中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只是无一人作丐帮打扮,人手旁边一匹马,马上兵刃齐备。古今月这时迎上来道:“梁长老,来了。”

    说着回手一指接着道:“百人百骑已然备妥,尽是当年帮主从关内陆续派来的老人儿,一切事宜我也叮嘱过了,梁长老何时带人上路?”

    梁荣看看天色,再侧头看看萧宁,等他说话。

    萧少侠也是皱皱眉头,想了一会道:“今天是来不急了,长老,先发鸽报回金枪营,让那边早作准备。今晚我们借着夜色急赶一程,我记得沿此路去,离他们大营二十余里有片林子甚密,可以藏身。明日白天我们就暂且栖身于此,等二更天再去劫营。”

    “甚好!”梁荣点点头,回身对着古郑两位长老一抱拳道,“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二位,保重!”

    “保重!”两位长老也是抱了抱拳,眼看着他飞身上马,一招呼林中之人直往南边去了。

    果如萧宁所言,在离神音教大营二十余里处,一片密林赫然再望。趁着天色将明未明,将人马收拢到了林中,一日间除了撒出去的探哨,余人尽皆在林中歇息。

    等到天交二鼓,梁荣这才整顿人马,侧首看了萧宁一眼。萧少侠微微点头,压低了声音道:“诸位前辈,此去我等不欲与敌人硬拼。稍等一半人马与我佯攻前营,另一半人由梁长老带至后营,趁机放火焚营。事成之后往雁门关处退下三十里去,当有一片密林与此相似,前时已与王门主约好在此接应,你我就藏身与此,再看动静。”

    “是。”众人尽皆低声应下。

    萧宁再看看天色,将手一招,说了声“走”!已先自带着半数人马冲了出去。

    这次也没隐蔽身形,五十骑蹄声响起如天边闷雷,等到营前里许之地,辕门上号角声早就响了,营里锣声也是响作一片。再进了一箭之地了,萧宁大喝一声:“把墙上的人射下来!”

    自己已先张弓搭箭,直对箭楼上一人射去,那人应弦而倒。紧接着身旁也是弓弦急响,营墙上惨叫声四起。两轮箭雨过后,萧宁从马上拽出一根打了活结的长绳,喊道:“压住上边的人,拽鹿角,拆营门!”

    随着他的喊声后面又有七人掏出绳索,八个分作前后两队向前冲去。当先四人在七八丈外将绳子抛了出去,那活结准确得套在了两边鹿角之上,这四人一用力,打马往回急奔,借马力将两架鹿角拽了开来。后面四人也如法泡制,将绳结套在也辕门之上,四匹马也齐齐发力往后一拽,就听“咔嚓”一声,那两扇辕门也被拆了下来。

    到了这时萧宁再骑马回来,扔下绳头道:“换火箭,冲!”

    自己先是绰起弓来点燃箭矢,一面驱马向前,一面连连开弓。

    等冲到营门前,囊中箭矢已然十去八九,前营中数个帐篷都被点燃,隐隐间更可见营中士卒尽向前捅来。萧少侠咬咬牙,弃弓绰槊就待带人迎上去,却忽听后营一阵大乱,紧接着火头冲天而起,正往前冲的兵卒一片哗然,用辽语大声喊着什么,都如无头苍蝇般前后乱蹿。萧宁这才松了口气,就听身边人道:“少侠,梁长老得手了,听他们喊的好像是把粮仓烧了。”

    “好!”萧宁大喜,猛的调转马头吩咐道,“发旗花,撤!”

    一时间营前后两支旗花陆续升起,萧宁和梁荣带着人马相继撤了下来,直往雁门关方向而去。

    其实他这边火光一起,关内山头上暗伏的两人也是看见了,两人对视一眼,从鸽笼中掏出一对信鸽放了出去,跟着翻身下山径往金枪营的方向赶去。

    不只是这山头上,待到萧梁二人撤下去了,神音教大营中的骚乱也渐渐止了下来,兵士救火有条不紊,中军帐帘门一掀,两员番将走了出来,也是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用辽语说了句什么,对面的人一点头,又双双躬身回到帐中,不大时候也有几只信鸽飞了起来,直往关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