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正说着,不想萧宁忽然又上前一步,笑着抱拳道:“小可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下灵缘大师。”

    “嗯?”两个和尚一愣,都是对视了一眼,灵缘上前半步合什行礼道:“不知萧施主找贫僧何事?”

    “也没有什么,”少侠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只是那日与大师交手后,感觉同样是这‘狂风腿法’,在大师手下使将出来却多有不同,所以甚是奇怪。”

    “哈哈哈哈,”灵缘也是笑了,摇摇头道,“只因少侠不知,其实‘风雨雷电’的武艺初创时本意是与人之四种情绪相合,‘五雷轰天掌’为怒;‘闪电拳’为喜;‘狂风腿’为悲;‘暴雨指’为惧,而这四门技艺又需有本门的‘四欲心诀’相推动,才可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只可惜贫僧还难做到‘无本无相,无欲无求’之境,惭愧,惭愧。”

    “原来如此。”萧宁也是点了点头。

    “哼,若非是为这功法之故,寺中闭了这么多年山门,到如今定不会在那太平兴国寺之下。”灵缘轻哼一声道。

    灵渡闻言轻喧一声佛号,瞥了他一眼道:“师弟,戒嗔!”

    正在这时,台上台下又是一片哗然,看台上几人转头看时,却见那擂台上也是分出胜负来了。丁唯三此刻正把钢刀从冯合腹中抽出来,自己带着满身的伤仰天狂笑着向后踉跄退去,两边都有人抢了上来,把人连架带扶抬了下去。

    眼望着台上的血迹与激奋的铁拳门人,骆青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最是生死擂,最终不也是你打了我,我杀了你,梁子终是愈结愈深,哪有个解决啊。”

    “阿弥陀佛。”听了此言,老师太和两位大和尚都是合什默念佛号。

    “嗤。”侯常发在旁边又是冷笑一声,摇着扇子道,“江湖上的纷争从来都没有解决过的时候,只有杀的不敢杀了,不能杀了,才会算完。可真要死灰复燃了,到最后陈年旧事仍然要翻出来的。”周围的人都是暗暗点头,深以为然的。

    到这会儿,擂台上挑战的人又上来几个,只是应战的有几人未曾接茬,不知是人没到还是不敢上台了。反正交上手的,个个都是下得狠手,一时间台上是血肉横飞,惨烈异常。

    斗了有个七八场下来,才渐渐的没有人再上台了。稍等了片刻,白云道长又是站了起来,向着四方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诸位,冤冤相报何时了,擂台上解决了的梁子,贫道劝大家就不要在江湖中再多起杀伐了,也还天下武林一个太平。今日既已无人登擂,那么咱们可以再开‘英雄擂’了。此擂大家也是明白,十年一会,正是江湖中一代青年俊才长成之时。所以此次上擂之人年不得过而立,能在擂上连败两人者可下台休息一场,再上台时则是胜一场就可空下一场来,到最后无人挑战者为本次擂主,自有在坐的七派尊长上台考校,但有三百招不败者,可在我台上几大门派中任选一位跟随学习三月,只望诸位动手之时点到为止,不要再伤性命。”

    “好!”眼看这大会上的正题来了,看台上又是山呼声一片,稍等声音慢慢静下来了,却是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谁都不想第一个上擂,会上竟然冷了场了。待了有好大一会儿,才听看台上有人嚷道:“都看啥呢,一个个的。都没上的,那俺先上来试试!”话说着一个黑大个跳上台来,手持一条熟铜棍往台上一顿,瞪着眼睛环视四方。

    有人上台了事情就好说了,紧跟着一个瘦高个手横一柄九耳八环刀也跳了上来,把刀一摆道:“兄台,广南孟杰前来领教。”

    “好!”黑大个暴叫一声,“先吃我一棍!”说着举棍便砸。

    两人台上这一交手是乒乒乓乓直响,台下也是叫好声不断,到这时大家伙儿也看出来了,与刚才之时确是大有不同,两人都是留着了分寸。

    一连个四五十招上,使刀的孟杰终是差了一筹,最终被一棍震下台来。可那黑大个也累得直喘,扶着棍子仍是四下打量,等再上去一人,二三十招就将他逼下台来。如此一来连换了八九个人,竟没一个在台上战够两场的。这会儿台上站的是个精壮汉子,手里擎着口宝剑,正自叫嚣着,忽然间东看台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前来向施主请教。”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和尚跃上台来,素衣麻鞋,上得台来先引来一片叫好声。这人萧宁认得,场中更有不少人也认得,正是少林寺年轻一辈的拔尖人物空静和尚。

    空静上台先回身对着无念禅师一礼,才又向着对面的人合什道:“贫僧少林空静,见过这位施主。”

    “空静?”听了这名那汉子也是皱紧了眉头,略一迟疑抱剑一礼,说了个“请”字。

    空静再喧一声佛号,抬手轻飘飘的一掌拍了出去。这一掌看似软棉无力,可到中途已是劲风压人,正是少林七十二之一的“娑罗叶手”。

    那汉子也算是个识货之人,此时面色格外郑重,长剑一领直往他手腕上削去。空静见了也只微微一笑,右掌一撤,左手握拳又猛得捣了出去,却仅是寺中入门的一路“罗汉拳”而已。可这一拳刚猛异常,出手的时机也把握的正是时候,反将这汉子逼退一步。

    等这人一退,空静再追上一步,如此一来成了和尚进一步,那人退一步。等斗到二十余招上,空静却忽然间自己连退三步,合什向着这人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那人也是一愣,一摆宝剑刚要拿桩稳下身形,忽然感觉后脚跟一空,自己摆了两摆险些掉下台去。这才回头一看,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然退到了擂台边缘,再有一步就得踏空摔得下去,显然是对面的人最后给他留了面子。这人倒也是条汉子,到了这会儿也没再作纠缠,只是收了剑拱手一礼道:“多谢大师手下留情。”翻身下得台去

    “阿弥陀佛。”空静再施一礼言道:“施主承让。”

    这武比到现在,在场的也都明白,值得看的可是来了,近十年这江湖上成名的小辈人物也就那么几个,少林空静就是其中之一,此后凡俗之流更是不会登台现眼了,这一来反是让擂台之上再冷了场。又是等了好一会儿,看台上的人都已左顾右盼有着几分不耐了,才听东看台顶上有人娇笑一声道:“既然诸位同道都珍惜羽毛,也只我唐门来自穷乡僻壤,没那么多名声值得留恋,就让我们派人领教吧。”

    众人转头看时,恰见唐掌门已是立了起来,笑着说道。唐倩倩再环视了人群一眼,伸手拽了拽旁边的小丫头说道:“玉儿,这一场就你上去领教下这位大师的功法吧。”

    “啊”!唐倩倩这一句可是让整个“试剑坪”上都炸了锅了,这小丫头多说也就有个八九岁,唐门竟是派她迎战少林这一代的年轻翘楚,这其中究竟是出于自信呢,还是目中无人呢?不光是看台上的人议论纷纷,连高台上七大门派的人都把眼光转了过来,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更带着几分惊疑。

    让众人这一瞧,小丫头这儿反倒有几分怯场了,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唐倩倩,口里叫了声:“姑姑。”

    唐掌门看着她微微一笑,蹲下来道:“玉儿乖,就像姑姑来的时候教你的那样,你上去和这位大师比比武,和你在门里边切蹉一样,只是别动带毒的暗器。”

    小丫头侧头看看下面的擂台,再看看唐倩倩,这才咬着嘴唇使劲点点头,向下面走去。

    擂台离地面一丈多高,并无台阶上下,只这一重就阻了不少豪客的登台之心,虽说唐门以轻功、毒药与机关暗器成名于世,可像这样一个小丫头,还是让人替她捏了把汗。

    等到这小丫头来到擂台之下,抬头看看擂台顶上,猛得娇叱一声,拧腰垫脚,竟是一个“旱地拔葱”硬跃了上去,只这一下,就是引得场中叫好声似山呼海啸。

    上得台来,这小丫头也是先稳了稳心神,才学着大人模样对着空静一抱拳道:“唐门唐玉儿前来向大师请教。”

    “阿弥陀佛。”空静看看对面的小丫头,也是一阵为难。打吧,很显然得落得个以大欺小的名声,还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有心不打吧,可既然上台,代表的就是自己师门,就算自己的声誉不要,但少林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他这一为难,更不会先自出手了,正在犹豫间,那边唐玉儿可等不急了,再说一句:“大师要不先出手,玉儿可要先出手了。”

    话音刚落就见这丫头脚下一错,抖手三口飞刀已是甩了出来,分作两上一下的倒“品”字型直对空静而去。这一手到也平常,空静双手合什未动,只把身子偏让了过去。再看那唐玉儿,脚下连闪,身形忽左忽右,双手更是连连扬起,一时间暗器就似黄蜂般捅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能有如此的身手,飞来的暗器或金风刺耳,或悄无声息,可每一支上蕴含的内劲都不容人小觑。在这金铁铸就的狂潮中,就算这位少林的高人也不能再从容下去了,眼看和尚的大袖一摆好似鼓起的风帆,将身前的几枚零碎尽皆挥开,脚下急踏几步逼近了那丫头,伸出一指就往唐玉儿点去。这一指也是举重若轻,乃是“拈花指”的绝学。

    小丫头好似也知道厉害,立时就地一滚让了开来,不等起身又有七八件暗器飞了出去。空静方要再闪,猛听背后金风盈耳,回头看时心中一惊,竟是刚才已被挥开的几枚暗器此时又飞了回来,眼看着已到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