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亚伯罕被一槊穿胸,岳长海也是急了,招呼李冲霄挡下王宗亮,自己抽身抢上台去,对着萧宁顶门一鞭打了下来。

    萧少侠眼见事情不好,再想抽槊相抗却被对面的人拼尽最后一口气死死抱住。就这稍一耽搁,看着是抽身都来不急了。高台上另外五派的掌门人也都站起来了,石乐、邢谨各压兵刃,陈道长也是紧攥着纯钧宝剑,娄小楼跟着扶杖而起。不待几人有所动作,这次先发话的却是秦门主了,就见秦镇泉哈哈大笑,口中喊道:“岳长海,当着我中原这么多人你竟还敢造次!真欺我中原无人能制你了不成!”话说着左手一拂,身后童子抱的山河盾已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紧接着另一只手绰过生死判,人也跟上跃上擂去。

    这盾来的正是时候,岳教主的鞭已然下落,此时若他不管不顾,当然能将萧宁毙于鞭下,可自己也难挡下这割喉之厄,权衡利害之下,岳长海只得一个翻身将飞来的盾让了过去,此一来算是暂解了萧少侠之危。

    那盾在擂台上打了个孤,又重新被跃上台来的秦门主接在了手里,秦镇泉猛然抢上几步拦在两人中间笑道:“怎么?岳长海,你这是输不起了吗?‘生死擂’前只论生死,这是武林大会上近百年的规矩!死你个弟子就不行了,到你岳大教主这儿个就得不一样了!”

    “秦镇泉,你闪开!”岳长海咬着牙,把鞭前指道,“今天我只找这小子说话。”

    “好!”秦门主答应一声,“找他说话先从我这儿过去再说!”

    “你好!”岳长海怒火更盛了,“你也是来找死!”话说着也是抡鞭抢了上来。

    两人台上这一动手,萧宁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性命一时已是无虞了,刚想奋力再去拔槊,不想身后有人早已狂吼一声:“二师兄!还我二师兄命来!”紧接着劲风直压后背。

    到了这会儿萧宁也顾不上龙头槊了,双手猛松,脚下用力身形往一侧急闪,侧头一眼瞥见,原来是巴克鲁扑上台来,对着自己背后就是一掌。让过巴克鲁这一掌,少侠刚要伸手去摸背后的龙雀刀,不想这来人看着身形痴肥,动作却是不慢,肥厚的脚掌只在擂台上一顿,水桶一样的腰身急扭,又似滚下山的巨石般撞了过来,迎面再是一掌。

    眼看着拔刀的时间都没有了,萧宁只得先退下两步,再猛然前跨半步,抬手一拳“入千军”捣了过去。这一拳萧少侠可是用足了“震腑力”,但两下相交却只听得“噗”的一声,就是觉得如中败革一般,来人竟未有丝毫不适。而且这巴克鲁的掌力又与那耶律雄几人大不相同,猛则猛矣,却又似带着绵绵不绝的后劲,就如海中的浪头,一层叠着一层,这般的掌力倒与岳长海的手法有着几分相似了。

    原来巴克鲁此人本就生长在吐番,幼时曾得天竺高人传授瑜伽之技,早通柔韧之术,后带艺投得岳长海门下。在神音教这么些年,他又不与别得师兄弟一样所学多门,只是一心专精于“大碎碑手”,因此反成了最早悟到这刚中带柔之意的人,论境界,唯有他最是接近于乃师。

    此时节拳掌相交,萧宁竟也让他那绵绵不绝的暗劲逼得上身晃了两晃,最终退下一步去。再看那边巴六爷,更是面色一阵潮红,肥大的身躯连连晃动,“蹬蹬蹬”退下五六步去,可最终并未吐出血来,只是长出了几口气,便又用蹩脚的汉话喊道:“好小子!你给我纳命来!”说着又扑了上去。

    萧宁刚才和他对了一掌也感觉到了,别看他掌力威猛,走的好似外家功法的路子,实则内腑中蕴藏了一股不浅的柔劲护着五脏,虽说到不得玄门功法将五脏六腑凝为一体之境,可刚才震腑力给反噬回去的内劲,大半也让其所化解,剩余的根本伤不到他多少。

    此一来萧宁可是吃了一惊,正寻思着这是哪路功法呢,对面的人已然再次扑了上来。到这会儿,就见擂台上的四个人分成两帮斗得已是不可开交,还好纯阳宫修这石擂时方圆够大,倒是谁也没碍着谁。

    其实此时的大会早已让辽夏两国来的人搅得全没了规矩,只是高台上的几位掌门各有各的心思,一时却也无人出来制止。看台上的众人更是少见此等精彩的争斗,明白的俱是盯着岳长海和秦镇泉,看得如痴如醉,不懂的也瞧着好不热闹,连连起哄,又有谁再去理会规矩的事了。

    先不说秦岳两位斗的的如何,就说萧宁和巴克鲁这边,别看没有那两人的精彩,可要论凶险却要过了十倍去。巴克鲁是拼着为二师兄报仇,萧少侠更知道对方是害死余方舟的凶手之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动上手了谁都不可能留着情。

    这可真是一番恶斗,萧宁那边鹰爪功、通臂拳、狂风腿、破军八式诸般功夫一齐上阵,看得四下之人连连乍舌,谁也没想到如此一个少年竟能习得这许多的武艺在身。而巴克鲁只是一路“大碎碑手”,却也和少侠斗得有来有往,七八十招上并不落下风。不过话说回来了,也就是这七八十招了,巴克鲁的性子本来就直,大碎碑手的功夫讲的又是以力制人,以势压人,这一上手大都是硬碰硬的打法,集腋还能成裘呢,此一番下来,反震回来的内劲早就不是他那瑜伽之法能化解的了,到这下再对一掌,就让他摇摇晃晃退下好几尺去,步下踉跄形同醉酒一般,最后可算是拿桩站稳了,却也是一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趁此机会萧宁早就急步上前,左手收成鹰爪向他肩头拿去。这一爪本是扣住了,可少侠只感觉那衣服下不是臂膀,只若一条活着的游鱼一般,筋骨肌肉滴溜溜一转,便将这一爪的力道卸了下去,萧宁再去用力,也不过“嘶啦”一声,把他的衣袖撕下半幅来。

    萧少侠这里一招走空,巴克鲁却是看到了机会,连嘴角的血迹都来不急擦上一擦,右手猛抬往萧宁侧颈斩去。此时两者离得不远,幸好萧少侠不曾冒失,忙一仰面让了开去,只是脸颊上让劲风刮过,火辣辣的也如给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上面这掌躲开了,巴克鲁的左手却是藏了个阴手,暗暗向他小腹按去。这一掌等萧宁发觉可真是躲不开了,仓忙间只提右手护在身前,却也被震退六七步去,胸中气血一阵翻涌,一时也无力再向前抢。一反一正两人也算打了个平手,到这时离得三四尺远各自调息,未再动下手去。

    他俩这边暂且住了手,岳长海和秦镇泉却还斗得热闹。但见秦门主左盾右笔,或削或挡,或点或刺,两件神兵让他舞成了两道金光,与尉迟神鞭来了个难分上下。这里外人是看不出高低来,可二人自家却是明白,秦镇泉一时间尚且从容,可斗到这般工夫还没拿下个带伤的岳长海,心中已是暗懔。但岳教主那里也不是稳健的,本来初到之时他就连斗了数场,加之此时心情焦躁,闪失之处总是难免,只不过仗着武艺高超,经验老道,还未落下风罢了。

    秦岳二人都是以快打快,斗到现在早就数百招开外了,而高台上王宗亮的银枪对上李冲霄的长剑,也已在两三百招已外了,到了这时王门主才堪堪占了上风。本来李都统的意思只是缠住王宗亮,这会儿见取胜无望,更是收拢了剑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不需这两边分出胜负来,萧宁和巴克鲁缓过一口气来又双双扑向对方。其实斗到这般田地,巴六爷就算再憨心里也明白自己不是对方之敌了,可他偏偏一根直肠子,平日里在门中众人多调侃于他,只有亚伯罕与其最是亲近,今日想着就是拼去性命也要从对方身上咬下块肉来。但是再斗个三四十招,却是萧宁移步近身直抢入他的怀中,收腕现肘一式“断金梁”砸在了他的腰肋之间,再让他退下三四步去,吐出一口血来。不等对方再次出手,少侠还是急进几步,双腿连环似旋风般向他腰间踢了出去,等对方将这些都接下了,猛得一招“狂风卷地”,腿走下盘去踹他的小腿。这一腿可谓诡秘异常,巴克鲁只挡上三路去了,怎么也没想到下盘遭袭,正让这一脚踹在迎面骨上。这么多招下来,萧宁其实也查觉了,这个“食痴”身法最然不弱,可下盘得功夫却是欠着火侯,此时他这一脚贯足了力道,只听“喀嚓”一声,巴克鲁的小腿竟让他踹折了去,偌大个人惨哼一声,再也站不稳了,摧金山,倒玉柱般得俯了下来。

    萧少侠侧跨一步让开那前倾的身躯,等对方激起了一地的尘埃,不待他再有所反应,自己也身子侧倾,骤间屈臂亮肘,用肘尖对着地上人的后颈砸去,这一下却是“破军八式”中的“倒乾坤”。在战阵上若是敌人顶盔贯甲,防守最弱的致命之处当在脖颈了,以“刀圣”的功力,用肘击颈,必可取之性命,所以这“破军八式”多以脖颈处击杀之。

    此时到了萧少侠这里更是如此,别看巴克鲁有瑜伽之术能化解不少劲力,可萧宁这一肘也是贯足了“震腑力”,等砸上去也只听半声惨哼,颈椎喉骨已然粉碎,底下之人两眼也是翻了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