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霄擂台认败,又问中原武林可还有人出手,良久之后见四下里无人接话,这才又着:“若真无人上台,那这‘才俊榜’上第一个名字当是这位萧少侠所属了。”

    这话一出四下窃窃私语的多起来了,可过了许久还是未有一人起身,李都统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再强作笑容对着东看台一抱拳道:“既是中原武林道上的人夺魁,那这名就请侯庄主往上写吧。”

    侯常发看看四周,无奈的苦笑一声,刚要起身,哪知台上才喘息毕了的萧少侠忽然喝道:“用不着!”说着将怀中的骆义交到刚上台的骆青手中,还刀入了鞘,上前几步绰回紫金龙头槊,大踏步的向石碑走去。四下里的人俱是好奇,不知道他要如何去刻自己的名字,侯庄主更是脸上讪讪的退了回去。

    不想少侠倒提大槊来到碑前,上下打量了几眼,猛得回头喝道:“此榜若立,岂非搅得我中原武林之中争名夺利之心日盛,你辽夏两方确是狼子野心!况且中原之地向由三门四派定鼎,怎能容你番邦外族指手画脚!”

    话毕又是暴喝一声,奋起两膀神力,抡圆了紫金龙头槊重重的砸在石碑之上!众人耳中只听“轰”得一声巨响,再看那石碑上半截已被震得粉碎,只剩四五尺高还立在地上。萧宁大槊一收再次回头,不待李冲霄出声喝叱,猛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方白绢,迎风一抖再道:“诸位前辈可知此为何物!”四下环视一圈,微微一顿接着道,“这便是近来在江湖中搅得沸沸扬扬的‘四圣秘藏图’副本!”

    话音一落四下哗然,连高台上的几位掌门都瞪大了眼睛,众人先看看少侠手中的绢帛,最后把目光全转向了岳长海那边。萧宁却是连看都未看岳教主一眼,自顾道:“今日我若在此说此物为他神音教伪作,诸位定也不信,因为小可也拿不出证据来,就算是去问岳大教主,我想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大家也是明白。所以!”说着抬手一扬将白绢甩了出去,紧接着两支钢镖出手,刺住绢布的两个角,将这图牢牢的钉在了那半截石碑之上,再道,“小可今日就将这图钉在这里,诸位若是还有心动都尽管摹去,只盼以后莫为了此物再起纷争!”

    这一下四周的议论声更高了,不大会儿忽然有人高喊道:“都说你的图已经让那个杀手血魁抢去了,谁知道这张是真是假!”

    萧宁看看发声的方向微微一笑,道了声:“好说。”才又向四下里一抱拳朗声道,“不知妙手空空门孙老前辈,中州寇家四位兄台和‘跨山虎’魏大当家的可在台前。几位都是见过此图的人,何不上来一判真假!”

    此一句让四下里的人又是一静,众人皆是左右探看,不大时候先听有人咳嗽了一声,才接着道:“小子,你可真能给我老人家找事情!这东西他万一是真的,你让我闷声发回财不行吗!唉,算了!”说着摇了摇头,人已经站起来了,一步三晃得往擂台上走去。

    见孙尽才站出来了,“中州四寇”也纷纷起身,寇勉走在前面没说什么,寇礼却在身后嘟囔道:“都说这小子没偷,今儿个他怎么又给变出来一张,难道真是我寇老四瞎了眼?看错了人?”

    最后站出来的就是魏断,魏大当家的这会儿黑着个脸,恨恨得剜了萧宁一眼,这才急步向擂台上走去。

    三帮人上得台来围着图左瞧右看,四下里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还寇礼耐不住了,先回头说话了:“小子,你不是说没抢我们的图吗?这张又是哪儿来的?”

    “是‘万里浮萍’焦前辈临终送的。”萧宁看着他笑道。

    “焦隐送给你的?”寇勉闻言也转过头来了,“他怎么死的?”

    “被此人所杀。”说着少侠一指地上的两截尸体。

    “咝——”寇家四人吸了口冷气,孙尽才这时也回过身来道:“行了,四个憨货。这张图的确不是你们的,你们的在这儿呢。”说着也从怀中掏出一方白绢来,就着地上捡起一柄飞刀,回手也插在了石碑之上,这才接着道,“呶,来看看,是不是这张。”再看看四周,又道,“就老朽来看,这确是那所谓的副本,这小子没藏着掖着,魏大当家的,您看着又如何。”

    “没错,不假!”魏断闻言咬咬牙,最终还是答了一声,又甩袖回看台去了。

    这一下子四下里可炸了锅了,有腿快的不管不顾早抢上了台去,一时间石碑前人头捅动。李冲霄见了暗暗让人把台上的尸体收了,钢鞭捡了回来,轻轻拽了拽岳长海道:“岳教主,如今中原势大,你一人再勇也难压下众人,咱们不妨先撤,再徐图之。”

    岳长海侧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吼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说要来落落中原武林的面子,还能挑得他们为一己虚名争勇斗狠,便无睱再顾及你我,如今却这般狼狈!”

    “是,是,岳兄,岳兄,都是小弟的错。”李冲霄苦着脸连连赔不是,“咱们的事等离了这里再说,今番小弟也不回大夏了,就在中原帮岳兄把事办妥,也算赔礼了。”紧拉岳长海欲往台下去。

    不想一连两把却没拽动,回头再岳长海却还不解气,绰回钢鞭指着旁边的萧宁道:“今日不管如何,我也得先结果了这小子!”

    李都统面色苦得就要拧出水来了,刚要出口再劝,忽听一声佛号响在耳边:“阿弥陀佛!”

    李岳二人一惊,忙回头看去。就见一个五六十岁的黑瘦和尚,不知何时赤着双脚已走到近前。看他手捻念珠,身上明黄的僧衣,外罩腥红金线袈裟,头上一顶卓孜玛代表着吐番僧人的身份。紧跟他后面的还有十八个一般打扮之人,只是人人手中一个转经轮,分作两列轻颂着经文。

    谁都不知道这十九人什么时候进得“试剑坪”,此时更在擂台上挡住了岳长海一行,那老和尚先是合什一礼道:“敢问可是神音教岳教主当面?”

    岳长海眉头紧皱,上下打量了几眼道:“不错,不知大和尚何人?”

    “阿弥陀佛,”那和尚再喧一声佛号道,“贫僧吐番瀚宗寺依措扎,特来向岳施主讨要一人。”

    “大和尚要讨何人?”岳长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正是施主的第十三弟子,尚中庭。”

    “嗯?”岳教主微微一愣,说道,“十多年前,我那弟子在我闭关时私入中原,在下也至今未有他的消息,不知大和尚寻他何事?”

    “阿弥陀佛,”依措扎也是一愣,“也是十多年前,贵弟子曾于敝寺中盗走一物。只是贫僧耽于俗务一直未急讨还,今来得空先行去了独龙崖,后听闻施主乃在中原,这才又赶将过来,却怎会如此。”

    “不知我那弟子拿了何物?”岳长海听着他的话,竟是越发的不顺耳了,强压怒气问道。

    “佛前百日香。”

    “哼!”闻言岳教主一甩袖子,冷声道,“区区一截佛香,神音教还没穷到那个份上,大师还是少要栽赃的好!”说着一侧身不想再搭理他。

    “施主且慢!”依措扎仍是不依不饶,旁行一步再拦在了他面前,还欲说些什么,岳长海两眉已是立起来了,喝了声:“你找死!滚!”抬手一掌拍了过去。

    依措扎一惊,也是起手急迎了上去,两厢一对自己却是蹬蹬蹬退下好几步去,抬手指着对面刚叫了声“你”!岳教主已伸手再把钢鞭横了过来。

    “无量天尊”双方正在剑拔弩张之时,白云道长却带着高台上的诸位掌门一齐走了过来,看着二人道,“这大会诸位搅扰的也可以了,至此中原武林已不再欢迎尔等,要是再有恩怨,还请出去解决!”

    “阿弥陀佛。”依措扎躬身一礼,闪身让开了道路,岳长海瞥了两侧一眼,鼻子中冷哼了一声,双目再瞥向萧少侠,最后还是让李冲霄拽着下台去了。

    眼望两帮人的背影,王宗亮也是轻捻须髯,最后看看身边的人道:“看样江湖中的传言不虚了。都说他岳长海曾有弟子私下中原,追杀那‘千面神偷’崔奇,取走了‘四圣秘藏图’。本来我还心存疑惑,以崔千面的易容之能又如何能让他追上,要是有这‘佛前百日香’相助也就不奇怪了。”

    “不错,”秦门主也是点点头,“据说此香气味浓烈,沾染肌肤百日不散,虽水浸火灼不可消,想来就是如此了。可是,”说到这儿秦镇泉再是一顿,才又道,“吐番僧人竟也有睱来中原了,难道与昆仑的纠葛已经过去了?”

    萧少侠在后面听的明白,也是暗自记下了,再抬手看看岳长海远去的背影,暗暗叹息一声,知道如今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是留他不下的。

    就在这会儿,一个黑衣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左右看看,附在贺成耳边低语了几句。贺堂主当时是目光一闪,伸手从来人那里讨过一张纸条,才挥手说了句:“去吧。”

    打发走了那人,贺成也是靠前两步,贴在侯常发耳边轻轻低语,侯庄主刹时间脸上变色,猛回头问了句:“真的!”

    贺成点点头,说道:“有详细密报。”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侯庄主也是面色复杂,看了看四下里的人大都去聚在了断碑之前,台上陈道长也无心再作主持,眼瞧着大会也就如此草草收场了,遍寻之下萧宁拖着大槊怏怏不乐的正往回走着。他这才急急上前几步将少侠截了下来,轻声道:“萧少侠,前此你去鄙庄打听的消息有回音了!”

    “什么!”这下萧宁是双目猛张,看着侯常发急声道,“侯庄主说的可是真的。”

    “嗯!”侯常发肯定的点点头,也没去卖关子,接着道,“本来这事庄中只接了半年,可看在少侠的面子上侯某一至也未叫停。刚刚有探子来报,那段时间曾有人见得锁龙寨中大批人马在左近出没过,行色甚急,后来却失了踪迹,他们寨中对此亦是三缄其口,具体情形并未得知,只是前几日探得‘三门村’祖林中有令堂坟莹,看样子也有些年岁了,令尊下落却至今未明,这是密报。”说着把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什么!”只此一句萧少侠如遭雷击,手拿着纸条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侯常发见了抬手拍了拍他,又退了回去。这可是:

    波涛初落似承平。雾难清。水仍凝。

    还去江湖、策马角弓鸣。

    只为一张金字贴,仇迹现,掣刀兵。

    争雄台上论输赢。意如冰。血长横。

    了却怨仇,还得显威名。

    怎道曲终人欲散,风又变,起雷声。

    ——江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