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可正自着急求援的事,邢瑾也还未发话,忽然就听厅门外有人道:“邢寨主,薛船主,求援之事就交给我吧。”话音未落,两道人影踏进厅来。

    听得来人的声音,邢瑾的愁容刹时间散了不少,站起身抱拳笑道:“我还在想着如何去请两位的,没想到二位这就过来了。”

    厅中几人闻声都往外看去,才见得进来的两人是一俊一丑。要说这两个人,除了长龄座中的还都识得,正是邢雨媗的两位师父,“云中雁”慕容云天和“浪里鲨”谢无痕。

    刚才开口的正是谢无痕,眼见邢瑾迎下来了,谢二侠摆摆手刚要说话,旁边薛船主已是满脸奇怪得问道:“这……两位不是走了吗,这又是如何进来的?”

    “哈哈哈哈。”邢瑾和那二人对视一眼,俱是笑了,慕容云天先和众人见了一礼,这才笑道:“不是有意隐瞒薛兄,我兄弟二人实则已回寨中数月了。只是一直在后寨教授小徒,未曾与诸位见面罢了。”

    “哈哈哈哈。”薛大可也是笑了,拍拍手道,“有二位在此,老薛这心也能放回肚子里了。”

    慕容云天闻言连连摆手,这时谢无痕已上前一步,先对着萧宁呲牙一笑,道:“小子,咱们可又见面了。”说着再对长龄一抱拳,赞了声,“萧先生,您可生了个好儿子啊!”最后才面向邢瑾道,“邢寨主,刚才几位商议的话我也听见了。既然要潜出寨去求援,交与我谢某人便是,寨主你只需交待好要去哪里,找哪些人便可。”

    “好!”邢瑾大喜,来到桌前就着茶水画下一幅简略的地形图,指着图上道,“锁龙寨的十二船坞,分为‘内六坞’和‘外六坞’,外六坞遍布长江之上,西至巴蜀,东通海畔,如今指望不得,暂不去说它。单说这内六坞,俱是在这洞庭湖中,其中就是以‘巨鲸’、‘白龙’两坞离君山最近,至于其余的,则是环湖边而建,分别是‘青蛟’、‘乘鲲’、‘玄冥’、‘飞鲨’四坞。”说着用手再上边点出四个点。

    “坞中四位船主谢兄弟想必也听说过,就是号称‘洞庭四猛,虎豹狼熊’的童虎、包刚、郎言亭、廉飞雄四位。”

    “嘿嘿,‘洞庭四兽’嘛,听说过的。”谢无痕突然插了一句,竟噎得邢寨主顿了一顿,和薛大可面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

    邢瑾轻咳了一声,才接着道:“谢兄此去可先找这四位探探口风,若其中未曾参与苏博凯之事,则请其来援,否则,就请谢兄便宜处理!”

    “好!”谢无痕点点头,将身上略作收拾就要出厅去,邢寨主却又急喊一声:“谢兄稍待!”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令,却与赠给楚月那块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淡紫,递向谢二侠道,“此为‘紫玉令’,这青白紫三令十二坞中人无不识得,如今白玉令在媗儿处,青玉令送给了月丫头,这枚令牌谢兄暂带着,到了四坞中可为凭证。而且此去也不可耽搁太久,谢兄三日内不管事成与否都需捎个信来。”

    “还是寨主想的周道。”谢无痕嘿嘿一笑,上前接过令牌对着众人一抱拳,“那谢某先去了。”

    “二弟小心些。”慕容云天嘱咐一声,余人也是送到厅门之外。

    等再回来坐定了,慕容大侠也是张口问了:“如今我们也不能在这儿清等着啊,寨主,还有何吩咐?”

    邢瑾坐在主位上揉揉眉头,眼望向厅门外道:“确实有事。门外苏博凯将船就横亘于码头之上,我想让人去探探虚实,眼下我与薛船主身上俱是有伤,也只能劳动慕容兄走一趟了。”

    “好说。”慕容云天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却又被邢寨主叫住说道:“莫急,待天色暗了再去也不急。萧兄弟说了,他们定是还有援兵未到,此去慕容兄不妨先将此事探明。”

    “也好!”慕容云天抬头看看天色,颔首道。

    如此一日再无他事。虽说巨鲸坞的人将君山岛围了个密不透风,可一来外人怎么也料不到堂堂锁龙寨会祸起萧墙,二来双方谁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俱还是僵持着。直到天色大黑,寨中邢寨主早早安排了饭菜,慕容大侠用过饭后罩了夜行衣衫,独自坠墙而下,展轻功向着码头上的楼船而去。

    楼船紧靠码头停着,等慕容云天摸到近前,就见沿着岸边有三班的岗哨来回不停,船上船下数十支松油火把高烧,将方圆十余丈内照得亮如白昼一般。这下可将慕容大侠难为住了,就算自己的轻功再好,想不露行迹得跨过这段距离也不可能。他这边正自为难呢,忽然就听远处水声响起,岸上立时有人喝道:“何人!停船!”

    “我!”船并没停,反是上面有人应了一声,紧接着一条小小的乌篷船出现在光影之中,靠上岸来。

    守在楼船旁的劲卒上前查看,眼见着左近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慕容云天趁机身形急展,卡着诸人眼界的死角跃上了楼船,先在阴影处隐了下来。

    小船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人,从慕容大侠处望去,只见上前查看的劲卒见了此人都赶紧施礼,那人却只是哼了一声,袍袖一甩,施施然直往楼船而来。等其上了楼船,竟无一人跟随,可单听他这沉重的脚步声,却又不似身负武功的样子。慕容大侠看在眼里,只觉得甚是奇怪,不由得暗中跟了下去。

    只见那人脚下不停,一路直往楼船的最高层而去,等到了最上面的房门口,这才整整衣衫拱手道:“船主可在,于彬回来了。”

    “于管事回来了,进来吧。”里面也有人开口了,听声音正是苏博凯。

    等这人进去,房门又接着关了起来。慕容云天左右看看无人,纵身直上了船顶,估摸着位置在一处天窗旁停了下来,轻轻撬开一片明瓦向下望去。

    从这里往下看,正是房屋正中,隐约可见其中坐了三人,当中的正是“吞天狮子”苏博凯,两侧的人一黑一白,看不清相貌。此时就听苏船主对着面前躬身而立的于彬问道:“于管事,事办得怎么样了?”

    “船主。”于彬微微一躬道,“东边已经来消息了,乘的是快船前来,最迟明晚能到。”

    “北边的呢?”

    “北边那几位得稍微晚些,听说最快也得后天。”

    “嘿!”苏博凯一拍桌子,“夜长梦多,如今虽说将出岛的水道尽皆封锁,可也怕一个不甚走漏了消息,早知道武林大会一结束就让他们来到洞庭好了!”

    “哼哼,还不是你苏船主瞻前顾后。”室中有人说道,看情形不像在坐的几人,只是这孔洞有限,慕容云天也无法看到其他的人。

    “其实船主也不必着急。”这回说话的是那黑衣人,“最多耽误个一两日,打得什么紧。”

    “邝兄这话有些轻敌了。”还是苏博凯道,“这湖中的内六坞虽说以巨鲸、白龙势力最大,可另四坞也小觑不得。咱们若能趁他们得到消息之前攻下主寨还好,若不然,等他们来援了就不好说了。”

    “苏船主既然忧心那另外四坞,到时就算攻下主寨,就不怕他们发难吗?”这次说话的是那个白衣人,听声音竟是个女子。

    “这个邝夫人就不必担心了,”苏博凯笑声里道,“只要拿下邢瑾和薛大可,没了领头的人,稳住另外四坞在下还是有那自信的。”

    “哼哼。”那个看不见的人又是冷笑一声。

    苏博凯没有搭理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于彬道:“于管事,今夜你且在船上休息一晚,明日赶早你还得去湖边候着,不管是两边的消息还是另外四坞的动静都得给我打听好了!”

    “是。”于彬躬身一礼,又退了出去。

    到了如今慕容云天自认在这顶上听的也是不少了,只要再将这姓于的擒回去巨鲸坞中的情形也能问出个大半来了,于是也是再起身形,望着前面的背影追了下去。

    可这于彬在船上也就转了几转,让人领到一层舱中安顿下来。慕容云天跟到此处,打量着四周无人了,将要入室将人擒住,可转念一想,这船一面临水,以自己的水性,带个人根本不可能绕回岸上。另一面虽道靠在码头上,可也防范甚严,来时都是全凭运气,去时更无可能,如此这时绝不可动手了,当下叹息一声,只得再隐下身形。

    这一夜中再无他事,等第二日天光未亮,于彬已是早早起身,从楼船上下来直往自己来时的小船上走去。一步迈上船去头也没回,只用脚跺了跺船板喊道:“老宋头,起来了!还去昨天那地儿!”一面说着,一面又钻进篷里眯了起来。

    船尾本来躺着个稍公,听到呼喊连忙爬了起来,紧压压头上的斗笠,手忙脚乱得解开缆绳,支起长篙将船撑离了码头。篷里于管事小憇了半个多时辰,眼看天蒙蒙亮了,打开帘子四下一瞧,皱皱眉头道:“停船!这是到哪了!”

    船尾的稍公好像没听到一般,反倒把手中的橹摇得更急了些。于彬连喊了三声停船没有反应,也感到事情有几分不对了,赶忙一掀帘子抢了出来,定睛往后一看,喝了声:“你不是老宋头,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