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听了一愣,再回头细看石壁上的招式,果如秦门主所言,这枪法看起来甚是精妙,可真推敲起来总让人觉得缺些什么,原来只是半套的缘故。再打量了一会儿,萧少侠回头一抱拳道:“多谢门主厚谊,得见此半套枪法小可已然获益匪浅,我之自身武学甚杂,又岂敢再行贪多。”

    “也好。”秦镇泉捋须而笑,目光中满是赞赏,微微颔首道,“年轻人能不贪不痴,也确实难得。其实你手握《泣血集》,里面武学尽是锁龙寨中历代寨主修习的菁华所在,若论数量也许不如这‘隐光壁’,可如说精妙实在盖过此处大多数去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带你来此处丢人现眼。”说着连连揺手,苦笑一声。

    “门主过誉了……”萧宁让他说的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发声道:“师父。”

    两人转头去看,就见王楚行已然走了过来,对着秦门主一揖道。秦镇泉打量打量他,双眉轻皱问道:“行儿如何,记住几分了?”

    “记是尽数记下了,”楚行紧锁眉头沉吟道,“可一时能参悟透的只不过两分而已。”

    “什么!”秦镇泉听的是瞪大了双目,有几分鄂然的望了萧宁一眼,再回头对着自己的徒儿道,“就这半日工夫你能全记下来了?还悟透了两分?”

    “嗯。”王楚行有几分奇怪得看着自己师父,口中答道,“这套指法一共一百零八路,对应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这些都是学医者的常识,又有何难的。每一路有九种变化,每一变之间又分阴阳两种手法,阴者绝脉追魂,可用以制敌;阳者疗伤续命,是以之救人,两者之间尽在内息运用耳,这些徒儿也早就熟悉,也只有这手法尚需推敲些时日罢了。”

    “好,好!”秦镇泉盯着自己这徒弟,再上下打量了不知多少眼,是连连点头道,“为师果然没看错你,的确是块好料子!不但学医好样的,习武也不比别人差!好了,这几日你且勤修这手法,若有不明白的来问我就是。”

    “是,多谢师父。”王楚行一躬身,再看那边妹妹也走过来了,秦门主这才看了三人一眼,又道:“天色不早了,若是没有再想参详的咱们也该回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俱是点点头,这才由秦门主领着重回天医门中。

    这一回来又是一个多月,王楚行想是真有了学武的兴趣,竟是一次也未到这医殿来。到了如今,萧宁身上的伤亦是没有大碍了,正自琢磨着何时离开天医门。可要真要出去,自己二人也是没有个目标,袁家兄弟自从走后却一无消息传递过来,这一走又生怕有所错漏,真是让他行不得,等不得。

    就这个焦急的过程中,反倒是王楚行的事先找过来了。这日一清早,秦门主就让人带过话来,说在武堂正厅有事相候。等二人到时,才见厅中不但有秦镇泉,汪长老、安长老、王楚行和秦尚也早已在坐。跟众人见过礼落了坐,就听秦门主在上首轻咳了一声道:“叫你们前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尚儿在这住的不短了,想回西北,行儿这次要和他一起。”

    “什么!”闻言两人都是一惊,楚月猛侧头看着自己的兄长道:“大哥,不可!”

    “怎么不可了?”王楚行看着自己的妹妹,把眉头一皱,“我在这谷里都呆了二十余年了,早该出去悬壶济世了,好不使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这次和秦师兄一起也正是为有个照应,又有何不可了?”

    “大哥。”萧宁看着他也劝道,“就算去了不能去西北,那边靠近辽夏,王伯伯正在太原,在那里得罪的人最多。我和月妹妹又与西北绿林道上交恶,你这一去不好比是羊入虎口吗!”

    “哎——”王楚行叹了口气,揺了揺头道,“我去西北,也正是想见见爹。自从到门中学艺已来,二十多个寒暑,少有承欢于他老人家膝下之时,所以秦师兄一说回去,我这才动了心思。”

    话到这份上,二人也没法劝了,萧少侠看看楚行,再把目光转向秦门主问道:“门主,不知楚行大哥的武艺到几分火候了?”

    “最少五分!”秦镇泉捋着胡须微微含笑,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自己徒儿道,“前几天我考较过他,招式变化,内息运转尽已熟练,只是他此前从未沾过武艺,与人交手还是生硬了些。这个我就教不了他了,得靠他自己去江湖上历练了。”

    两人再一对眼,楚月还有几分不放心,萧宁也想再劝苦于找不出理由,这会儿汪长老放下酒葫芦打量了二人一眼道:“楚行也不是小孩子了,论起年龄来比两位还大。你二位想想,你们在江湖上舞刀弄剑的时候是多大?况且这么多年我也看眼里,他勤修内功不缀,如今武艺又有小成,等闲之人早非他敌手,也是该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

    “就是。”王楚行也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道,“此去西北,我再去见见爹娘,当把咱娘的暗器手法再学过来,到那时就自保无虞了吧!”

    楚月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萧宁一眼,萧宁也紧锁着眉头没有开言,这时汪长老又站起身来道:“我在谷里这么多年,也是腻了,今番就陪这两个小子走上一遭,也算活动活动筋骨了!”

    萧宁和楚月听了大喜,一齐起身施礼道:“如此就多谢汪长老了。”

    “哼。”汪衡看都没看他二人一眼,一甩袖子,一面往外走着,一面说道,“秦尚,回去通知那姓吴的,欺负了我天医门的人,就想这么算了?待我到了西北,也替你出出这口气,让他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话说着,人可就出去了。

    这下少侠和姑娘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迟疑,心道此老怎么也不是看起来那般靠谱啊。

    再过一日,还是清晨,一行人已尽在了谷外,秦尚和王楚行身背行囊,汪长老仍然端着他那个酒葫芦没放下,也只有秦门主和安长老领着萧宁二人送到了谷外来。在谷口楚行和秦尚对着秦镇泉深深一揖道:“师父留步,徒儿去了。”

    秦镇泉点点头,上前拍拍二人的肩头道:“一路小心,行儿这是初次行走江湖,尚儿多照应些。”

    秦尚点点头,王楚行又把头回过来对着萧宁道:“好好照顾我妹妹,若他日我知道她受得一丝委屈,就算你躲在洞庭君山上,我也会上去找你算账!”

    “小弟遵命。”萧宁向着他一揖应道,再向前一步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上去道,“大哥,小弟当日曾得过一本书,上面牵扯有不少医道之事,我也不甚感兴趣,大哥不妨拿去有时间看看。”

    “哼。”王楚行哼了一声,一把绰了过来塞入怀中,谢字也没说一个。

    这个时候汪长老在后面盖上酒葫芦,抺了抹嘴道:“走吧!哪那么多婆婆妈妈的,还要等着天黑再去赶路吗!”

    几人听了一笑,萧宁再上前一步施礼道:“前辈,晚辈来时曾寄了一辆车在山下,只是有车无马,前辈若是不嫌弃不妨取出来,一路上也还少受些风霜之苦。”

    “算你小子有良心!”汪长老瞥了他一眼,从鼻孔中哼声道,“也算我没白忙活。走了!”说着把葫芦一甩,当先向山外走去。

    秦尚和楚行见了倒退几步,再次一揖到地,这才转身跟了上去。

    等这三人走了,萧宁这里更是清静了,没两日安长老将那个孩童留在门中照顾,自已也行道江湖去了。熟悉的人都走了,萧少侠更是坐不住了,这日楚月端着茶过来,坐下饮了两杯,姑娘问道:“宁哥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什么医书,我大哥走的时候你给他的是什么?”

    萧宁转着茶杯一笑道:“是那本《幻圣秘录》,的确不是什么医书,其实是记的尽是毒术。医毒相通,有这本书大哥在关键时候也多了一份保命的本事,况且其中还载了一套身法,甚是不凡,他要是习了行道江湖也多了一份保障,这些其实一早我就打算送与他的。”

    楚月听了点点头,对着他感激的一笑,却见少侠又叹了口气道:“都三个多月了,我这伤也尽大好了,再在这里枯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那你想怎么办?”姑娘握住他的手问道。

    看了她一眼,萧宁还是皱着眉头道:“我想去江湖上找找那‘关东三雄’,可又不知往何处去,也生怕袁前辈把消息传过来反倒错漏了,到时失了时机。”

    “要不就再等几日。”姑娘迟疑了一下道,“现在就算咱们出去也是漫无目的,反倒是耽误了消息就不好了。”

    萧宁听了也是沉吟了起来,就在这时,忽然有门中弟子报进来道:“萧少侠,王姑娘,门主在武堂正厅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不到此间又有何事,只得起身随着前往。再到厅前,就见秦门主坐在上首一手支额,见两人来了挥挥手道:“别那么多礼节了,坐下说话。”

    赶等两人坐下,才从身旁拿起一个竹筒,递过去道:“袁家兄弟来信了,今晨刚送过来,是通过丐帮的飞鸽传书,想来你要查的事有消息了。”

    “嗯?”萧宁一惊,赶紧接过来打开细看,只见上面仅寥寥几字“人在光州,徘徊不前,见字速来。”下面属一“袁”字。

    萧宁攥着纸条沉吟不语,秦镇泉喝了口茶,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有什么为难的吗?需要人手说一声,我从武堂调派些好手与你一起。”

    萧宁揺揺头,把纸条递向秦门主道:“人手暂时不用,门主暗派了十人跟随汪长老一起去了,这里又有药殿那么多不习武艺的弟子需得护持,门中本就捉襟见肘了,此去只我和月妹妹足矣。只是他们这徘徊不前,又不知是再等何人,万一……”说着又揺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