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前,少侠和姑娘端着饭碗正愁苦难咽,忽然就听街道上马蹄声响,紧接着有人吆喝一声:“兄弟们这几日辛苦了,前面就到府衙了。紧走几步,等把这些个死囚收了监,我请大家伙儿吃酒!”紧接着有不少人轰然应诺。

    听到这一声两人可把碗都放下了,顺着街面上望去,就见走过一行人来。当头的身着公衣,腰挎铁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可不正是刚刚未曾寻到的解虎解金风吗。再往后是一根麻绳上栓了七八个带枷的囚徒,五六个解差提着水火棍步下跟随,看样子是刚去押解发配的死囚回来。

    饭也顾不得吃了,萧宁急步来到街上拦住马头,施礼道:“听说都头去公干,小可正愁如何寻您,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解虎带住缰绳看清来人,也是大喜,忙下了马还礼道:“原来是萧兄弟,愚兄算着日子你也该到了,这才紧赶慢赶的回来,可是凑巧。”

    跟着回身对后面的衙役道:“哥儿几个先把人犯压回去,火票我晚些时候再去签。这儿遇上我兄弟了,还有些事,这些钱完了事拿去吃酒。”话音未落就要从怀里掏钱出来。

    萧少侠手急眼快,一把按住了道:“些许小钱何用都头出手。”

    说着自己掏出十两纹银递过去道:“几位自管去吃几碗酒解解乏,我与你家都头还有些事,有劳了。”

    等衙役们接过来走了,萧宁拽着解虎也没换地方,就着刚才的摊位又坐了下来,点了些简单的酒菜便迫不及待得问道:“解都头,前几天城西有……”

    解虎呵呵一笑摆摆手,打断他道:“你是问‘关东三雄’是吧,袁家二位早就找过我了,愚兄一直让人给你盯着呢,放心,丢不了。”

    “那袁家两位前辈何在?”听说他见过袁家二人,少侠赶紧追问一句。

    “他二人说得到了什么消息,七八日前找到我,嘱托下‘关东三雄’的事,急匆匆的走了。当时老爷分派下公干,我就让人前去盯着,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稍等填饱肚子,咱们去找那人问问就是。”

    “也好,也好。”知道袁家兄弟没事,萧宁也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几人匆匆用过饭,这次是由解虎领着又回到了城西,在‘福宾老店’对面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开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着有几分眼熟,见了解虎躬身一礼,叫了声:“都头。”

    再打量打量身后的两人道:“原来是萧少侠和王姑娘来了,快里面请。”说着让开了门口。

    来到院内也没进屋,解都头先算道:“这是我手下的衙役张风,当日在周家兄弟应该见过,也不知道还有几分印象。正巧他家在这里,我不在就让他回来照看着了。”

    “原来是张大哥。”萧宁赶紧施礼,只吓得张风赶紧摆手,口中连声“不敢”。

    “好了,先不论这些。”解虎挥挥手打断了他二人道,“张风,前几日让你盯着的对面三个关外大汉现在何处?”

    张风闻言低下了头,有几分不自然得道:“都头,我把人……给盯丢了。”

    “什么!”解虎闻言眉毛都立起来了,萧宁在旁边也是一惊,齐齐望向他道,“怎么丢的!”

    “我……”张风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低下头道,“前几日我一早起来就没见到那几人,等了一日也没见那帮人出门,到了晚间实在忍不住了就过去问了一句,结果掌柜的说四更天就走了。”

    “你!”解虎向前一步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刚要发火,却让萧宁上前劝住,好容易平复下来,长吸了口气道,“人去哪了?”

    “属下真不知道啊!”张风哭丧着脸道,“掌柜的说他们向南边去了,我就连夜追了出去,可赶了一夜又一天也没见到人影。”

    “你真是!”解虎火气又上来了,又是少侠上前劝住,再缓上半天才问道,“他们走之前可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这……”张风沉吟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道,“有过,有过!走那日上午,属下见他们曾把拜火教的人送出门去。”

    “拜火教?”解虎和萧宁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出几分不对来,少侠拽了拽都头的袖子,都头会意上前拍了拍张风道:“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明天就回衙门吧。”

    张风应下,看着几个人出门去了。

    在街边再寻了个茶馆,三人开了个雅间坐下,萧宁皱着眉头先开口了:“此事都头怎么看?”

    “嗯。”解虎也揉着眉稍,思虑良久道,“看样此事和拜火教脱不了干系,不过……”说着沉吟不语。

    萧宁托着茶杯静静得看着他,就见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拜火教的人马都在江南,这越过锁龙寨的阻隔来江北传信绝非易事,难道这帮人是帮他们来此扩展势力的?”

    “江南……江北……”萧宁忽然喃喃得自语了两句,猛一抬头道,“不对!拜火教在江北已经有分坛了!”

    “什么!”解都头猛得把茶碗扔下,抬起头来道,“各地州县对拜火教都警惕非常,若真有分坛怎会没有消息传来?况且这么多年邢寨主坐镇君山不曾稍离,统领整个长江水道,大半也为了阻拜火教北上,他们若真越江而过又岂能一无所觉!”

    “可拜火教也真在江北立下分坛了!”萧宁看了他一眼道,“此事小可亲身所历!”说着将“四道坳”之事细说了一遍。

    “又是这套愚弄百姓的本事!”解虎一拍桌子,咬着牙道,“如此就错不了了,我想这几个人一时也回不得江南,定然还是在‘四道坳’中。”

    说着站起身来,绰了兵刃道:“待我回衙门点齐一帮兵士衙役,去抄了他这分坛!”

    “都头不可!”萧宁一把压住他的手,急急的说道,“拜火教虽有野心,可至今未与朝庭起冲突,又未有作奸犯科之事,都头这一去并不占理。况且兴师动众,十有八九消息会早传至他们耳中,到时准扑一空,也是徒劳人手。”

    “那依兄弟之意又当如何?”解虎扭头看着他道。

    “既然猜出他们在哪,”萧宁也站起身来道,“我与月妹妹去一趟就是,到时也无需惊动他人,只将想找之人擒出来问个明白!”说着双拳紧紧得攥在一起。

    解虎略一沉思,点点头道:“也好,那二位稍等半日,我去衙门里告个假,与你同去。”

    “都头……”萧宁一抱拳,还待推辞,却让对方压住手道:“不为你们,拜火教北来绝非善事,我怎么也得去看个清楚。”

    “这……也好!”少侠微一犹疑,只得点头应下。

    午饭过后,三人三骑出了光州城,打马南去。解虎知道萧宁焦急,一路上是快马加鞭,可就算在快,等看到“四道坳”的村舍也是三四日之后的傍晚了。借着余辉远远打量着这片村落,解虎在马上哼了声道:“好个拜火教,真会选地方!”

    “都头此话何意?”萧宁皱皱眉头,几番打量之下也未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来看。”解虎坐在马上鞭头前指道,“此处地处两山之间,地势甚狭,朝庭若派大军来剿,兵力部署也难展开。加之四下里山阔林深,到时人往树林中一散,再想去抓好比大海捞针。”

    “再看这条官道。”说着手中鞭子指在官道上,接着道,“这官道恰恰从两山之间而过,南来北往之人要想从此去,要么走此路,要么东西得绕过数十里去,如此这村子本应繁华起来,但却因地势所限难再扩张。所以此处虽偏而不僻,消息灵通却又不惹人注意,实属难得。”

    萧宁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了然,坐马上极目远望,就见东侧山坡上隐隐露出房舍一角,看样似是道观庙宇,于是马鞭一指道:“都头,上次我等随商长老来时还未见此处屋舍,想来这就是那分坛所在了。”

    “嗯。”解虎点点头,看了那房舍一眼,再打量打量村落道,“也不急在这一日,今夜先寻处客栈住下,待明天白天去探探路数,晚间再来行动不迟。”

    “也好。”萧宁点点头,三人骑马下了官道,直奔村中而去。此番一来可与上次大不相同,虽已是夕阳落山,入得村中少侠却见主道上人声熙攘,虽算不得摩肩接踵,却也是灯火通明,细看之下饭庄酒肆不在少数,想来那恶鬼之事一过,这趟景象才是平日所见者。

    三人寻了家客栈下了马,自有小二接过去,等定下客房亦未远去,只在前厅中叫得酒菜,慢慢饮了起来。一壶酒尚未饮罢,萧少侠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忽然间微微一顿,轻咳一声道:“都头看外面那三个向这边来的汉子,都带着兵刃的。”

    解虎愣了一愣,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果然有三个人挎着刀剑向这个方向走来,不大时候从窗前过去,向另一家店中而去。到这时都头才回过身来,看看萧宁道:“兄弟看这三人有什么怪异之处吗?”

    “我在天医门山谷前见过这三人,就是和‘关东三雄’一道之人。”

    “嗯?”解虎端酒的手一顿,再看看三人进去的酒肆,点点头道,“看样我们没找错,他们果然来这里了。”

    萧宁也是微微颔首,看看身边的两人道:“都头,月妹妹,吃罢了饭你们且去休息,我跟着这三人去探探底。”

    “宁哥哥!”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他道。

    “放心。”萧宁笑着拍了拍她,“我只是去看看他们在哪落脚,有多少人手,又不是去动手,没事的。”

    “嘿!”解虎端着酒杯看了他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兄弟若只为探些消息回来,那就不如愚兄去了。别看愚兄这些年一直在公门,江湖上的门道还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