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尔等尽皆葬身于此,如何?”听了徐永年的话,王宗亮只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

    眼见王门主怒火中烧,徐永年仍未着恼,只是笑着道:“王门主说笑了,以门主今日之势,要灭我等恐怕也不易。就算让我等俱都葬身于此,门主身边之人也是难剩多少吧,到那时这西北武林还有何人来阻我辽夏两国的武林中人南来?此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想门主还是不屑去做的。”

    “那又如何?”王宗亮冷哼一声道,“似你这等山贼草寇,番帮贼众,我大宋儿郎唯恐除之不尽,何惜自家性命!”

    “王门主果然豪气!”徐永年还是不着恼,笑着一挑大指道,“我等虽是番帮,可牟寨主等人却是这西北绿林道上成名的人物,让阁下一口一个山贼草寇叫着,也忒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就是,哼哼。”屈突明豪也是暗暗斜了旁边二人一眼,添了把火道。

    此时的牟观云在旁边暗自着恼,却还压得住火,旁边的宋千可是忍不住了,把马向前一带,掣出双刀指着王宗亮道:“王老儿,你说谁是山贼草寇呢,爷爷们虽在绿林,可远比你们白道上的这帮伪君子来得光明,谁像你们似的,满嘴的仁义道德,怎知道肚子里面又有哪些男盗女娼的!”

    王门主还未答话,可是惹着了对面的孟教头,不由得别人阻拦,就见他已是拍马直上前来,口中喝道:“呸!自己奴颜婢膝,凭着堂堂的人不做,却要给这些番帮贼子做狗,我看我家门主说你们一句山贼草寇还是抬举你们了!”

    “好孙子!”这下宋千可真是怒火直冲了顶门梁,一面拍马舞刀向前,一面口中吼道,“气煞我也!爷爷我刀下不斩无名之鬼,你给我报上名来!”

    “哈哈哈哈!”孟教头也是大笑一声,说了句,“来得好!孙子,你可记住了,爷爷乃金枪门孟固是也!”话说着一抬腿,摘下马上挂的人面开山钺迎了上去。

    打马间两人已是场中相逢,却是钺长刀短,孟固占得先机当头劈下。好个宋千,也的确不是易与之辈,身形侧闪间左手刀将大钺挂了出去,紧接着右手一式“横断秋水”直削对方的腰肋。

    孟固再回手格开来式,马打盘旋一合即过。等圈回马来众人再看,正是钺沉刀快一时间尘烟四起,当有个二三十招未分得胜负。

    可等这二三十招过去,优劣也摆在大家眼前了。孟教头总是久历沙场,此时仍然气定神闲,手中大钺舞得呼呼生风,反观那“花豹子”宋千,鼻洼鬓角已是见湿,手中刀更不敢硬架硬碰了。

    王门主这边看的明白,徐永年那里也是清楚。当此时,孟固开山钺一扬,一招“斜断岱岳”连肩带背砍了下来,宋千闪身急躲,只把手中刀来削他手腕。孟教头见了哈哈大笑,两臂一较劲青铜的钺杆急收猛颤,“嗡嗡”作响间竟将两把刀都震了出去,跟着展臂进身,百十斤的大钺就像根灯草似的被他攥着直往对面心口捣去。

    这下快似闪电,真被捣上不死也得折上几根肋骨。眼见是躲不过去了,宋千只是把眼一闭,两手刀贯足力气交叉往胸前一横,只盼能挡住一分是一分吧。

    而就在这战阵后边,徐永年的手早已伸进百宝囊中了,这会儿眼见事有不妙,猛往外一带一甩,两支钢镖被他打了出来,直取孟固双眼而去,到了这时才喊了一声“着”!

    这招来得突然,谁还能料到他有这手,加之这“鬼面诸葛”甚是阴险,发声竟在出手之后,更是让人难以堤防。孟教头此时也来不急躲了,只得把心一横,牙一咬,头颅微偏,手中钺更是向前加了把劲。

    这下两边众人都是惊得“啊呀”一声,耳中就听“当”的一声巨响,中间隐隐夹着“叮叮”两声轻响,再就是有人惨叫一声,一条人影飞跌下了马去。大家伙儿仔细看时,却是宋二寨主双刀早已撒手,人亦口吐鲜血跌下马来,还好有最后这一挡总算保住了条性命,而孟固坐在马上虽是满头冷汗,却是毫发无伤。

    别人没看明白,偏偏徐永年瞧的清楚,刚才只不过从对面飞来一颗飞蝗石,却一连撞掉自己了两支飞镖,也着实了得。他禁不住冷哼了一声,扬声问道:“对面阵中是哪位高人,何不现身一见,如此藏头露尾实在有失风范吧!”

    “妾身女流之辈,实难当阁下高人之说。况且内外有别,就不露面了。”果然这边队伍里有人答话了,徐三爷寻声望去,才见是在王宗就几人身后停了一辆马车,此时车帘低垂,只从话语中分辨似是一位妇人,可谁也看不清里面之人的相貌。

    皱着眉头苦思片刻,却忽然间展颜抬首,徐永年这才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如今的王夫人,当年江湖中的‘毒娘子’啊!没想到王夫人一身武艺倒是深得胡老前辈真传呀!佩服,佩服!”

    “徐三爷过奖了。”胡氏在车中再回了一句,后面就没了言语。

    这边两人话正说着呢,牟观云早就带人上来将宋千抢了回去,这会儿手执大戟指着孟固道:“好你个姓孟的,来来来,待你牟爷爷会会你!”话音未落舞戟而来。

    孟教头此时也算回过神来了,鼻音里冷哼一声,紧了紧手中大钺又迎了上去。

    这一交手可不比刚才了,牟寨主的武艺确实是远高于宋千,这条戟在他手里就好似云中的玄螭,闹海的蛟龙,翻腾起来把个孟固圈在了中间,只杀得他没了还手之力,唯剩招架之功。

    一连五六十招,眼见着他钺上渐慢,后面南庆山坐不住了,摘下合扇板门刀大吼一声:“孟教头休慌!我来助你!”话说着已是拍马迎了上去。

    明知又有人上来了,牟观云仍是不惧,只抖擞精神将戟舞得更疾了,以一敌二竟还不落下风。三匹马丁字般杀在了一起,钺重刀沉也不过刚顶得住那快如闪电的戟光,再斗个三四十合只还是个胜负未分。就在这会儿牟寨主的戟与孟教头的钺交手一招,却让戟上小枝勾住了钺头,两人都往回扯一时竟解不开了。旁边南庆山看得便宜,虎吼一声扬刀直奔他脖颈砍来。

    还得说牟寨主武艺了得,急切间也来不急解脱了,只得双臂一较劲将戟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拉,猛然间一抬戟杆架住了刀锋,三人一时僵持在场中竟谁也奈何不得谁。

    后边屈突明豪看出事情不对来了,知道再这么下去牟观云难免力怯,当下里手持单鞭催马向前,口里喝一声:“牟寨主且回,待我来会会他们。”话出人至,手中鞭一抡,“当”的一声将三人解了开来。

    三个不由得都带马退出几步去,牟观云冷哼一声拨转马头,倒提大戟回到阵中,只剩孟固和南庆山迎上了屈突明豪的攻势。

    再有个十余招,骆义唯恐二人有失,一拍胯下马,舞钩镂古月象鼻刀冲上来喊道:“孟教头、南师弟退下,看我取他!”扬手一刀分开三人,上前和屈突四爷战在一处。

    这一下才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就听那场中刀风呼啸,似是神哭鬼嚎,又见鞭影如林,好比万魔齐舞,场上直战得天昏地暗一般,场下更是叫好助威之声不断,人人看得心神摇曳,连刚退下来的孟南二人都暗暗叹服。场中两人这长刀单鞭得对了七八十合,竟还没分出个上下高低来,眼看天渐晌了,二人也渐渐不耐了。恰在此时屈突明豪的单鞭将大刀挂出门外,纵马抢上一步,挥掌直往骆义前胸按去。骆门主知道他大碎碑手了得本是不欲硬接,可此时躲无可躲,只得沉腰挫马,两腿用力夹紧马腹,空出一手来铁拳紧握,提全身功力猛得迎了上去。

    这两下相交俱是一声闷哼,先不说人怎么样,就看胯下这两匹马,都是长嘶一声“噔噔噔”往后退出好几步去。屈突四爷在马上晃了两晃,摇了两摇,一手紧紧带住缰绳才稳下身来。对面骆义更是不堪了,身似风中残柳,最后长刀拄地才没掉下马去。

    两人稳住身形还待再战,却听王宗亮忽然从后面叫住,伸手摘下银枪道:“骆兄稍歇,待王某来会会他们!”

    听到王宗亮要亲自下场,对面之人无不变了颜色,徐永年稍作犹疑忽然哈哈大笑道:“王门主,您老身为武林一代宗师,本是与家师齐名。今日若是亲自下场对付我们这些晚辈,传出去恐怕颜面有失吧。”

    “哼,”王宗亮紧紧手中枪,向前带带马道,“除贼保疆,哪顾得了这许多虚名!”

    “哈哈哈哈,”徐永年还是大笑一声,又言道,“王门主确也豁达,可如今门主身后的却是整个金枪门。今日您亲自下了场,岂不让人笑这门中无人了吗?再者若门主真要来,我等转身就走,只依山寨坚守一时半会儿您还是奈何不得我们的,就恐那时腋肘生变,再起了波澜啊。”

    “哼,那你又待如何?”王宗亮瞥了他一眼道。

    “要不这样。”徐永年稍一犹豫道,“今日门主不下场,你我场中轮番斗将,若是贵门胜了,我等当立刻退回关外。但若是鄙方侥幸占了上风,还请诸位暂回营中,等家师归来再履中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