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亮刚按排妥了人手救治伤者、收拾战场,忽然又有丐帮弟子飞马来报,说一直未曾见到的平南营这会儿上来了!王门主听了大吃一惊,余人也都再次凑了过来,就听石乐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是!”那人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接着道,“两位长老来时安排弟子去监视平南营的动静,两个时辰前见他们整顿人马已经要往这边赶了。”

    “有多少人?步骑各多少?谁人领队?距此多少里?”王宗亮急插一嘴连连问道。

    “整队时我见是点了四旗人马。只因我等早在草料中下了巴豆,想来的大半得是步兵。由营中两位副将耶律楚和耶律晋率领。发兵处距此一百六十余里!”来人详报道。

    “咝……”王宗亮略作沉吟吸了口冷气道,“不好!一百六十里路,步下急行最多三个时辰便到,何况这平南营中的兵士人人都有不俗的武艺在身,这时间只能更短,如今我等只余不到一个时辰,又要如何退走!”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忽然有一个雄壮的汉子手持一把鬼头大刀上前一步道:“王门主,此处聚拢马匹也得有数百匹了。就请您带上我们帮主和能上马者先走,如无人拖累速度,他们自难赶上,我带伤重的弟兄留下抵挡追兵就是!”

    “不可!”石乐和王宗亮一起出声止道。

    “若不如此,我们岂不得尽皆命丧关外啊!”那汉子也是急了,跺着脚道。

    “刘兄弟!”这时候郑长老蹒跚得上前一步拍拍他道,“平南营这些人不是你能挡得住的。不说别人,单是那两员副将耶律楚和耶律晋,本是大辽皇室血脉,同胞的兄弟,都是耶律雄的族亲。据说此二人天生神力,两臂一晃不下万斤,擅使一对大锤,实是勇冠三军,加之在神音教中又得岳长海亲自教导,绝非等闲将领可比啊。”

    那汉子听了一窒,余人更是面现苦色,裘方杰在旁边顿顿镔铁枪,猛一咬牙道:“怕他个球!师父,反正兵书怎么也到不了北国了,咱们就算是全都战死在这儿也是值了!管他什么平南营、平北营的,来了杀他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对!”一句话激起了四下里人的豪情,不少人跟着振臂高呼道。

    “唉……”王门主叹了口气,与石乐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苦笑。

    就在这时萧宁忽然上前一步,对着王宗亮抱拳道:“门主,诸位皆是浑身带伤,又能有多少再战之力!不若您与石帮主带人速撤,此地交予小可阻住追兵就是!”

    “宁儿!”王宗亮猛然回头瞪了他一眼,声色俱厉得叱道,“胡说什么!四旗人马八百之众,你又拿什么挡得住!若你在此地有个万一,王威贤弟和洞庭君山那里你又让我拿什么去交待!你想让那两家的姑娘都做望门寡不成!”

    “门主!”萧少侠再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摇摇头道,“若不如此,您可有让大家脱身之法?王伯伯既同意我来,后边之事自已安排妥贴,月妹妹和雨媗处自会有所交待。现今就算大家都有成仁之心,那已战死关外的几位前辈,您也忍心其尸骨让辽人作贱不成?您还记得昊天塔、洪羊洞吗?”

    “这……”一句可是戳到王宗亮心窝里了,见他稍一犹豫,萧宁俯身架起石帮主来交到丐帮弟子手中,再退下一步对着大家一揖到地道:“诸位速走,前途保重,追兵自有萧宁挡之!”

    王宗亮看看他眼圈红了,猛一回头道:“伤势轻的出五十人来,助萧少侠抵挡追兵,其余人和我走!”说着头也不回得大踏步而去,只是飘洒下来的眼泪怎么也掩藏不住。

    裘方杰和章思宇跟在后面齐齐上前一步,刚抱拳叫了声:“萧兄弟……”已让少侠按住双手道:“裘师兄,章师兄,勿需多言!速速上马护门主他们退回关内去,他日西北若要安定,还全靠两位相助王门主主持大局,今日切不可逞一时之勇!”说着后退一步再是深深一揖。

    这师兄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咬着牙一跺脚,一揖到地还了一礼,红着眼眶转身朝自己的师父追去。

    石乐这时也是复杂得看了他一眼,侧过头去对着刚才的汉子道:“刘舵主,你也带三十个兄弟留下来吧,日后‘英烈祠’中……”到这儿也是说不下去了,只摇摇头由人扶着上了马,亦是没敢再往回看。

    眼见拖拖拉拉的队伍转过山脚了,萧宁眼中好似闪过了当日余方舟护他先走的一幕,不由得暗叹一声。这时刘舵主又上前一抱拳道:“萧少侠,我老刘早就听说您的威名了,今日能与您并肩而战,实是三生有幸啊!”

    “刘舵主客气了!”萧宁笑着还了一礼,再打量打量四周道,“舵主,咱们在此至少要拖住来敌一个时辰,硬拼是万万不可,小可倒有一计,想与舵主商议下。”

    刘舵主哈哈一笑道:“我是粗人,有话您吩咐就是!”

    这下少侠附耳过去低声几句,他也是笑着连连点头,等吩咐罢了自是分头前去安排。

    果然,等了不足一个时辰,远处就有吆喝声和大队人马行进的声音响起,不大时候山脚尘土扬起,就见当先六七匹马先冲了出来,紧跟着后面七八百人的队伍披甲执兵跑步跟随,只不过这百多里路跑下来,队伍中早已称不上军容整齐,阵列有序了,人人脚步都带着几分沉重,呼吸声更是远远可闻。赶等到了近前,前面坐骑上的人忽然带住了马头,当先是两个特别雄壮的汉子,长得有个七八分相似,其中一人往前一指,惊呼道:“大哥,你看!”

    “不好!”那被称作大哥的也是惊叫一声,只见前面是一地的死尸,只寥寥有几匹马还在孤零零得立着,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下马就往死人堆里闯去,口中喊道,“快去看其中可有主将和教主!”

    后面的人见了更是纷纷落马,冲进来搜寻起来,不大时候就听有人高声呼喊道:“将军,教主在这里!”

    跟着有人又喊了一声:“将军,这是主将!”

    更有人惊讶得嘀咕道:“这……这金枪门的人呢?难道已经逃了?”

    “什么!”两人起身看着两具正被抬过来的尸体,两听见这句话,眼珠子刹时间就红,跺着脚猛得跪了下去,悲呼道,“兄长!师父!王宗亮,给老子追!追上去将他们碎尸万段!”说着咬牙起身招呼众人,就待上马继续去追。

    就在这时,队伍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喊道:“小心!”

    也就是这话音未落,地上几十具尸体忽然翻身而起,各执兵刃向着身边的平南营兵士攻去。这一下事发突然,刚在场中转身的士卒未曾有丝豪准备,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就算是那兄弟二人中的老大也被暴起的萧宁一刀抹过了咽喉。

    “大哥!”另一人见了悲呼一声,抬手扔掉刚被自己扼死的丐帮弟子,大踏步就向少侠追来。

    原来别看萧宁这马是北地的良驹,可今番随他从隆德到太原就是日夜兼程,在金枪营中虽说稍事休息,可料水尚未用足又和他奔波一夜,到了此时再也无力和他驰骋疆场了。

    眼见萧少侠马失前蹄,底下的兵士也是一发的呐喊,当即就有四杆长枪向着他戳来。可在半空中的萧宁也是虽惊不乱,看准来势横手中槊往下一压,借枪杆之力一个“鹞子翻身”到了四人身后,紧接着肋下夹住槊杆,槊尖上挑,以脚为轴,以刃为刀,猛得转身一招“回龙转凤”,槊锋自四人的后颈抹过,刹时间四颗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腔中热血蹿起数丈高去。

    也就刚刚解决了这四人,少侠立足都还未稳,就听耳中又是劲风呼啸,定晴看去就见刚才兄弟二人中活下来的那人,这会儿也已抢上马来,此时更是纵马提速,手使一对西瓜大小的铜锤当胸打来。

    眼见劲风都已压到胸前了,这时再躲哪还来得急,萧宁只得奋起两臂之力立槊去挡。耳中就“当”的一声,那千载柘木做成的槊杆刹时间弯得像弓一样,不等少侠再发力回顶,已是让这涌上来的力道推得立足不定,脚底擦着地面退出去两丈多远去,等稳下脚步已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却又让他强行压了下去,心下骇然道,这难道就是郑长老所说的耶律兄弟当中的一人了吗?单就这一锤之威,虽说有借马力之嫌,可我就算幼时硬接余伯伯的大槊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啊!不由得高喝一声:“来将通名!小爷我槊下不杀无名之人。”

    “爷爷耶律晋是也!小子,我今日定要取你狗命为我大哥报仇!”那人说着,纵马抡锤又冲了上来。

    刚才只接了此人一锤,萧少侠就险些吐出血来,这下不由得心下暗凛,知道自己平生实是未逢过有此等膂力之人,更是暗自庆幸刚才突袭之下先行结果了耶律楚,若不然让这兄弟俩合力,自己也是难讨好处。这时眼见对方又纵马抡锤冲了上来,哪还敢和他硬碰硬得来,只仗着身法灵活,展开那三十六路“破天槊”法和他周旋。

    两人这马上步下的过了怎么也有百余招了,萧宁抽空向四周看了一眼,就见刚才随自己一起的八十余人,到现在活着的连一半都还不到了,不由得心下大急。正在这时耶律晋又纵马过来了,萧少侠把牙一咬,强忍着那让人窒息的劲风,只等锤到近前了才猛然闪开,然后侧身一槊刺了出去。

    耶律晋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一锤,定能将眼前的仇人砸死在当场,可到最后还是让他闪了过去,不禁气得是冷哼,左锤一收,右锤紧跟着“乌云盖顶”劈头压了下来。可就在这一刹那间,猛听自己胯下坐骑悲鸣一声,前蹄突然高高扬起,险些把他掀了下来,跟着落下来时马身就向一侧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