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餐厅传来低沉的声音,鹿染偏回头,司晏琛坐在那里,姿态优雅而又闲适。

    她走过去,只见他伸手,将吴律师放在桌上的文件拿起,朝她面前一丢。

    “签了它。”

    说完,眸色淡淡地夹起一片几乎薄的透明的鱼肉放进滚烫的暖锅里。

    “这是什么?”

    鹿染开口,脚步走到桌前,将那份文件拿起,司晏琛将那片鱼肉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片刻,挑眉望向她,“怎么?不敢打开?之前不是问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去追究你爸爸吗?这就是给你的回答。”

    看着司晏琛的表情,鹿染有种不好的感觉,手里的文件夹变的很沉,她望着那黑色的封面,慢慢伸出手。

    随着文件上加粗的字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呼吸就像是被瞬间褫夺了,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文件夹举起。

    目光对视时,她看着司晏琛眼底的诲暗,似乎像是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她内心的屈辱。

    而她也从这种目光里,看见了那种势在必得,让她手指都几乎嵌进了纸张里。

    这份文件,就像是一个魔鬼的契约,带着巨大的阴谋,可怕而又难以逃脱。

    鹿染这一刻,觉得有条铁链,突然间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让她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艰难的开口,嗓音透着干涩,而司晏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手指交叠着弯起唇角。

    “怎么?在牢里四年,连合同都看不懂了?”

    分明带着玩味的语气,让鹿染的手指更加用力,“司晏琛,你这么做,是故意想要羞辱我吗?”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只见对方眼睛一眯,冷笑。

    “你以为坐四年牢,就能抵销掉一切吗?鹿染,是谁给你这种错觉,我会放过你的?”

    她看着他唇角泛着冷意的笑容,也不禁苦涩的弯起唇。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有这个打算了,是吗?”

    她眼中的难过,像刀,司晏琛眉头瞬间皱紧,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但一想到当时她漠然的离去,那种心疼被另一种复杂的恨意所取代。

    “鹿染,你以为进去四年就能让我忘记一切吗?你进去了又怎么样?你爸仍然好好的活着。

    可是我呢?我被最爱的女人背叛,当我在手术室里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却在忙着替她的好父亲毁灭证据。

    呵呵,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我,我该感谢你,让我懂了,任何人都会背叛,尤其是身边的人,捅的那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不带一点温度的语气,让鹿染呼吸比刚才更加煎熬,手指在发抖,连带着全身也颤栗起来。

    “司晏琛,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法?”

    “因为……!”

    突然,他几乎从喉管里迸出的声音,夹带着怒意和愤恨。

    可是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生生咽了回去,双手因为用力,指骨都泛起了白,那手背上隆起的青筋,显示出他此时的愤怒。

    “因为什么?”

    鹿染望着她这样,不解的开口,却见到司晏琛像是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他沉沉的望向她,眼尾弯起,伸出手探向口袋,将一枚银色的U盘放在了桌上。

    “你爸爸伤人的视频在这里,签了这份合约,就可以拿走。”

    他的语气透着冰冷,鹿染咬紧唇,眼中开始浮上泪光。

    “别这样,可以吗?”

    她再一次哀声乞求,对方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呵笑而出。

    “别这样?鹿染,是你说的,我要怎么做,才能还了欠我的,现在我告诉你了啊,怎么?你又反悔了?”

    他慢慢站起身,缓缓离开桌子,朝着她走过来,直到在她面前停下,双眸如鹰隼。

    “四年前,你为了你父亲,背弃了我,现在为了你父亲,签了这份合约,成全你孝女的名声,难道你不肯了?”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司晏琛,你变的让我不认识你了。”

    听着鹿染低低的声音,司晏琛突然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眼中透着压抑和戾气。

    “对,没错,拜你所赐,才会有今天的我,所以,想让我放过你和你那可怜的老父亲,那就签了,做我的女人,一年而已,等我玩腻了,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她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的惨白。

    她没想到,司晏琛会这样赤裸裸的将这句话说出来。

    而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抚着他脸的男人,唇角的弧度更加的冷冽。

    “你疯了。”

    她摇着头,心疼的厉害,她可以用一千一万种方法,去弥补亏欠他的。

    可是用这种方法,会让她觉得曾与他共同有过的美好,彻底灰飞烟灭。

    而那些回忆,是她不想亵渎的最宝贵的东西。

    “我不会签的。”

    她甩下这句话,手猛地一松,文件夹掉落,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纸张,司晏琛缓缓松开抚住她脸的手。

    “鹿染,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一年而已,就能抵销掉你欠我的一切。

    我还会给你一笔钱,足够带着你那个得了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去任何一个地方过完余生。

    这个交易,怎么算,都是你占了便宜,我要是你,做梦都能开心的笑出来。”

    “司晏琛,我说了,我不签!”

    她的声音已经透着哽意,生生忍住眼中的泪水,望着曾经深爱的男人,眼眶赤红。

    “好,我会等着你来求我,你一定会来求我的!”

    他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像是从地狱里而来,让鹿染很想捂住耳朵。

    她转过身,看也没再看他一眼,朝着外面快步跑去。

    司晏琛望着她的背影,痛色弥漫在眼瞳中,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起,片刻,从桌上拿起手机。

    “青山疗养院的整体爆破,如期进行。”

    ……

    跑出司晏琛住的地方,望着外面深浓的夜色,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站在路边,像是走丢了的孩子,四年来,第一次哭的这样放肆。

    司晏琛的每一个字,就像是往她心上扎进去的一根针,密密麻麻,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逼她,甚至那样的无动于衷。

    泪水很快将她的脸颊浸湿,她麻木的走着,周围漆黑的就像是她此时的心情,找不到任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