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乾清宫的琉璃瓦在夕阳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今天朱元璋回来的很早,他手中紧握着朱雄英从开封发来的电报,电文中详细阐述了朱雄英对治理黄河的整体思路。

    朱雄英是连夜撰写了一份详细的治理黄河方案,不仅包括了当前加固堤防的具体措施,还规划了未来引入水泥、实施“束水冲沙法”等长远计划。

    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黄河问题,才能确保开封乃至整个中原地区的长治久安。

    “上游植树,中游束水,下游改道。”

    这些文字,在朱元璋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元朝亡于修黄河啊!

    脱脱当然是个救时宰相,可惜,这黄河要是不修,像是之前元朝的那些昏君们一样,红巾军大起义,是不会来的这么早的。

    毕竟能出现“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前提,是有近百万的民夫被聚集在一起,这些民夫早就对元朝的残暴统治心存不满,聚在一起不仅给了互相熟悉的机会,而且也给大规模起义创造了温床。

    所以,修黄河这件事情,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黄河谁不想修?从宋朝到金朝到元朝,直到如今的大明,没有哪个皇帝真的不想修黄河。

    但问题在于,修黄河一旦没修明白,很容易就会酿成大规模的民变,而修明白了,堤坝也不见得能够保持多久,说不定过去几年,就又决堤了修黄河不是一次性买卖,而是需要永无止境地进行维护的,这需要大量的资金持续投入。

    所以面对这个选择题,绝大多数皇帝都选择了摆烂,而没选择摆烂的几個,说实话也没修明白就是了。

    当然了,也有更畜生的,那就是杜充和后来的女真人。

    建炎二年冬,东京留守杜充在滑县上流的李固渡以西掘开黄河大堤,黄河决口,河水东流,经滑县南,濮阳、东明之间,再东经、鄄城、巨野、嘉祥、金乡一带汇入泗水,经泗水南流,夺淮河注入黄海。

    所谓“决黄河入淮,以阻金兵”的效果没见到,金人铁蹄照旧南下,但酿下数百年祸根的效果倒是见到了,此后数十年间,因为黄河始终处于金朝和南宋的交战区中间,所以也没人管,或决或塞,迁徙不定,迁徙的范围,主要在今豫北、鲁西南和豫东地区吗,而此次决河改道,使黄河由合御河入海一变而为合泗入淮,长时期由淮河入海。

    就这么着,黄河在基本上没人管的情况下,蔓延到了淮河流域并“定居”了下来。

    可想要综合治理黄河,谈何容易呢?

    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使用不知道吨水泥,才能重新修建用以束水冲沙的黄河中游堤坝系统,这个就不说了。

    外科手术式地把黄河和淮河分开,改变黄河下游“夺淮入海”情况的浩大工程,也不说了。

    就单单说一件事,黄河上游的水土流失。

    黄土高原是黄河泥沙的大本营,陕西和山西两地在黄河两岸约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黄河粗沙的主要出产地。

    而之所以会有黄土高原,归根结底也是上中游的植被不断遭到破坏,在战国以前,山陕峡谷和泾渭北洛河上游处于游牧射猎时代,原始植被基本良好,黄河下游的决徙也就比较少;而到了汉武帝时,徙民戍边,山陕峡谷和泾渭北洛河上游地区的人口迅速猛增,史书中所谓“六郡良家子”中的六郡便是天水郡、陇西郡、安定郡、北地郡、上郡和西河郡的总称。其中,天水、陇西、安定和北地四郡属于凉州,上郡和西河郡属于并州,基本上全是黄河流经地区,而之所以要选这些良家子来当兵,就是因为这些地方被拓荒了,剽悍善战的人口较多,而这也意味着本就脆弱的自然地理环境被进一步破坏;而到了隋唐时期,整个帝国的重心都押在关中,陕北高原仅存的一些树林也被砍伐开拓成了耕地,水土流失日益严重,沟壑不断蔓延,由此以前根本没多少裸露黄土的地方,才形成了黄土高原而长期水土流失的结果,就是黄土高原支离破碎,千沟万壑,耕地越来越少,土地肥力减退,农民越来越穷,农民越穷,又越开荒,形成“越垦越穷,越穷越垦”的恶性循环。

    现在跟隋唐时期相比,其实水土流失反而是有改善的,之所以有改善,是因为宋朝做出了突出贡献,之所以宋朝做出了突出贡献,是因为宋朝把河套和山西北部都丢了.游牧民族不耕地只放牧,放牧就需要草,黄河“几”字型北部的水土,因此得以恢复的不错。

    而到了蒙古人统治时期更是如此,因此现在大明在黄河中上游不仅北方没什么部落在游牧,而且陕北高原的北方以及更北方的河套地区,汉人居民也寥寥无几。

    所以,关键的问题其实还是在于关中和陕北地区的燃料问题,只要让关中和陕北的百姓不再砍伐树木当柴火,那么再搞一搞植树造林,中上游的水土是不难恢复的。

    这里面最核心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让关中和陕北的百姓不再砍伐树木当柴火?

    毕竟百姓也要生活的嘛,没有柴火怎么做饭,怎么取暖?这是维持生存的最基本条件。

    而朱雄英也提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煤炭。

    陕西和山西,都有大量的煤炭资源尚未大规模开采。

    煤炭确实不会造成水土流失,但会造成空气污染反正两害相权取其轻吧,现在还污染得起,但重修黄河确实是未来几十年内必须要做的事情,是长期国策。

    毕竟如果对于黄河还是摆烂的态度的话,那么中原和江淮地区的经济,肯定是跟不上的,到时候南北割裂会更加严重。

    道理很简单.年年黄河泛滥,搞什么农业或者工业有用?大水一来,什么都白费了。

    “希望用煤炭代替木头的办法有效吧。”

    在那么一瞬间,朱元璋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黄河安澜、百姓安居乐业的未来景象。

    不过,朱元璋不是一个沉浸在未来美好幻想中的乐观主义者,他轻轻将电报置于御案之上,目光在字里行间细细品味,心中更多的是对大孙成长速度的欣慰。

    这些东西,本可以不提的。

    毕竟,提出问题,你就得同样提出解决办法。

    而这里面的东西,不仅仅是治理黄河的策略,更是朱雄英心系苍生、勇于担当的体现。

    这孩子,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正一步步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国之栋梁。

    想到此处,朱元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时,马皇后轻步走进殿来,手中端着一盘点心,不算精致,但是她带着宫女们做的。

    “陛下,歇歇吧,英儿可有好消息?”她将点心放在桌边,轻声说道。

    朱元璋抬头望向马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温暖。

    “英儿在凤阳和开封都做得很好,你看,这治理黄河的思路,详尽而周密,既有眼前之急,又有长远之计。”

    马皇后接过信,仔细阅读起来,脸上渐渐浮现出欣慰之色。“陛下,英儿真是长大了,这信中提到在开封弄得的‘以工代赈’,既解决了人力问题,又兼顾了民生,实乃一举两得之策。还有他提到的‘束水冲沙法’,虽不懂水利,但听这名字,便知是个了不起的法子。”

    朱元璋点头赞同,说道:“妹子所言极是,英儿不仅继承了咱的坚韧果断,更有他自己的智慧,而且他懂得体恤民情,知道百姓之苦,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

    而在开封,正当朱雄英沉浸在深思之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

    一名锦衣卫快马疾驰而来,手中紧握着一封电报,神色紧张地递到朱雄英面前。

    “殿下!”

    朱雄英接过电报,迅速浏览其内容,眉头渐渐舒展。

    电报中,不仅传来了朱元璋和马皇后对他在开封所作所为的肯定和赞许,还附带了朝廷对于进一步治理黄河的初步规划与资金支持的承诺,这无疑是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毕竟,没钱啥都干不了。

    而把计划书写的漂亮,目的就是为了争取经费。

    当然了.整体治理黄河根本不是现在的大明所能承担得起的,因此只能先进行几个比较容易的步骤。

    比如关中地区的煤炭燃料推广,比如从洛阳到开封段的堤坝加固。

    而仅仅加固数百里地区的堤坝,花费是可以承受的,而这里面开封已经加固过一次了,整体工作量就更少,主要是需要在开封这边建一个水泥厂,然后用混凝土修筑堤坝,这样的话更结实,毕竟在开封地区石头还是比较少的,而夯土堤坝根本不可能阻挡黄河多久,所以在外侧修堤坝,用混凝土就不错。

    朱雄英也对身旁跟随他一同巡视的官员们宣布了这一消息。

    解缙、夏原吉等官员们闻言,无不面露喜色.只有朝廷的支持,治理黄河的行动才能事半功倍,不然单靠开封府地方,最多能做的,也就是加固堤坝这种事情,范围再大就超出能力了。

    而电报里的其他内容,就是马皇后则关切地询问朱雄英的身体状况,叮嘱他务必保重身体。

    接下来,朱雄英一行人,由开封向西,经过洛阳、潼关、华县,进入了西安。

    由于是分段旅途,所以把漫长的旅途拆分成“京城-凤阳”、“凤阳-开封”、“开封-西安”,每一段的旅途都不算遥远。

    朱雄英一行人经过多日的跋涉,终于踏入了这座古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在西安府稍作休整后,朱雄英决定去见观音奴。

    在大明现在的环境下,观音奴依旧是他很重要的政治盟友,如今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不管是出于对西安的影响,还是什么其他因素,都该见上一见。

    观音奴约见他的居所位于西安府内一处幽静的庭院中,四周被翠竹环绕,显得格外清幽雅致。

    朱雄英在侍女的引领下,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观音奴的住处。

    一踏入屋内,一股淡淡的焚香扑鼻而来,与上次在华清宫的硫磺热气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宁静。

    观音奴正坐在窗边的案几旁,手执一卷古籍,专注地阅读着,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虽然她并不是一个能跟温婉沾上边的女人。

    朱雄英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观音奴抬头,目光与朱雄英交汇,睫毛颤了颤。

    “你终于来了。”

    观音奴轻轻放下手中的古籍,书页间夹着的书签悄然滑落,落在案几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站起身,迎向朱雄英:“一年未见,可还好?”

    “一切安好,只是心中挂念之事甚多。”

    朱雄英回答道,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最终落在了观音奴的脸上,似乎觉得这样盯着对方不太礼貌,目光便垂落了下去,裙下是露出罗袜上白皙的脚踝。

    朱雄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上次华清池里发生的那一幕,或许是些什么其他的,总之在这一刻,他似乎有了一些反应。

    朱雄英意识到自己目光的游离,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懊恼,连忙收敛心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自然。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那份突如其来的不自在,同时暗暗责备自己,怎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分心。

    观音奴似乎并未察觉到朱雄英的微妙变化,又或者她早已习惯了男人在她面前的种种失态,只是淡然一笑。

    她轻轻移步,走到朱雄英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递到朱雄英手中。

    “来,先喝杯茶,解解乏。”

    朱雄英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观音奴的指尖,一股微妙的电流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他连忙低下头,小口抿着茶水,让那淡淡的茶香在舌尖缓缓绽放,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不对劲”

    天下第一美人固然诱人心魄,可自己的反应还是有些不对劲,怎么比上次还不如?

    朱雄英努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找了个话题:“改封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奴家能有什么看法?”观音奴幽幽地说着,随后一起饮了杯茶。

    茶?

    焚香的味道让朱雄英的脑袋有些昏沉,这时候似乎闪过了一激灵。

    但对面的观音奴,此时脸庞已经浮上了不正常的绯红,穿着白色罗袜的小腿搭在了他的膝上。

    “观音奴,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保命。”

    观音奴咬着嘴唇,咬出了一抹红印:“若是真改封,我生不如死倒算了,我的那些族人该怎么办?”

    “你不必如此。”朱雄英的呼吸有些粗重。

    “我必须如此。”

    观音奴挥了挥手,侍女拉上了帷帐。

    帷帐轻垂,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隔绝开来,屋内仅余几缕光线透过缝隙,斑驳地照在地板上,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上一抹暧昧的色彩。

    观音奴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绝。

    朱雄英感到一股莫名的燥热自心底升起,焚香与茶水中的微妙成分似乎在他体内悄然作用,让他的思维变得不再那么清晰。然而,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依然努力保持着一份理智,试图理解观音奴此刻的行为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观音奴,改封之事并非儿戏,其中涉及诸多复杂因素。我知你担忧族人安危,但此举绝非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你绑好上我也没用。”朱雄英的声音虽因紧张而略显低沉,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

    观音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

    她缓缓靠近朱雄英,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观音奴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伱若能助我,我必以命相报。眼下,我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不然我心里如何安稳?”

    良久,侍女拉开了帷帐,让光线重新洒满整个房间。

    空气中那股焚香的味道似乎淡了许多,朱雄英也感到自己的头脑逐渐恢复了清明。

    两人重新坐回案几旁,气氛虽略显尴尬,但彼此之间的信任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加深,物理意义上的加深。

    朱雄英这时候的思绪很复杂也很简单,脑海里两个小人,一个白色的小人站在制高点上大声地指点着自己,另一个黑色的小人只是嘿嘿地笑着,告诉他,天下第一美人的滋味,真不错。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小人变成了一个灰色的小人,跟他说,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学会适当地放纵自己,而且只有如此,才能让观音奴永不背弃。

    而这个小人一转身又变白了,又瞪着朱雄英只骂了四个字“道德洼地”。

    “不至于吧?”小人身上迅速变灰。

    朱雄英脑海里思绪乱飞,观音奴系好衣裳,看着他却只是笑。

    “你笑什么?”朱雄英有些羞恼。

    “在怪自己吗?”观音奴笑的更欢了,“你可真有趣。”

    “我说了,我跟你习惯的那套生存法则不同。”

    “想要解决问题,还是要用我的办法。”

    朱雄英闻言,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

    “观音奴,我承认,我并非完全不受自身的影响,但你我之间,更重要的是那份共同的目标。”

    观音奴收起笑容,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棂,让清新的空气涌入屋内,似乎也在驱散着之前的氛围。

    “朱雄英,你我皆知,这宫廷之中,没有纯粹的情感,也没有绝对的信任。但我愿意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最后的希望。”观音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这是她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

    朱雄英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望着窗外那片被翠竹环绕的庭院。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正常了.也没那么正常,反正回不去了。

    重新坐回案几旁,两人开始讨论起很多事情的具体细节,以及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听到治理黄河的事情,观音奴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你的思路很清晰,既着眼于当前,又兼顾长远。”

    朱雄英苦笑了一下:“只是想法虽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彻底根治,非一朝一夕之功。”

    又说了许久。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抹绚烂的晚霞。

    朱雄英站起身,告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能在此久留。”

    说完这句话,朱雄英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拉长。

    观音奴没有起身,就这么目送他离开。

    侍女走进来,说了句蒙古语。

    观音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酸了,怎么起来?”

    翌日,朱雄英出城考察关中的用柴情况,为能否在关中东部和陕北推广煤炭作为燃料进行调查。

    西安城外一路向北,黄土高原的广袤逐渐铺展在眼前,朱雄英一行人骑着马,缓缓行进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阳光斜照,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辉,却也映照出土地上的沟壑,还有贫瘠。

    “殿下,前方不远处便是村落,我们或许可以在那里了解些情况。”练子宁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几缕炊烟,提议道。

    朱雄英点了点头,一行人加快了马速,不久便来到了村口。

    村中景象朴素而宁静,窑洞错落有致,村民们或耕作于垄上,或忙碌于家务,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

    嗯,就这地方如果不出大乱子,平常也没啥好争的了。

    朱雄英下马,牵着马步行走入村中,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几位穿着破旧羊皮外套的老者上前,恭敬地行礼,眼中满是好奇与敬畏,真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还穿这种衣服。

    “不知贵人有何贵干?”

    “老丈,我们是西安府来的,不知可否向您请教一二?”朱雄英温和地问道。

    随后,朱雄英问了问他们的用柴情况。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者闻言,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开口:“我们这里土地贫瘠,林木稀少,百姓多以砍伐周边树木为柴。但近年来,树木越砍越少,每逢冬日,取暖便成了大难题,只能多弄点羊皮袄方能勉强度日。”

    朱雄英闻言,心中更加坚定了推广煤炭的决心。

    他环顾四周,只见村中不少房屋旁堆放着干枯的树枝和少量的木柴,显然这些都是村民们辛苦搜集来的宝贵资源。

    是的,虽然都是木头,但这对于村民来讲,真的很宝贵了。

    “老丈,我知你们艰难,但我有一法,或可解你们燃眉之急。”朱雄英沉声道,随即向老者们介绍了煤炭的用途与优势。

    老者们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煤炭?那黑乎乎的东西真能取代木柴?”路过的一位中年汉子忍不住问道。

    “不错,煤炭不仅能发更多的热,而且山西和陕西储量都算丰富,足以满足你们日常的取暖与烹饪之需。”朱雄英耐心解释道。

    同时示意随行官员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煤炭,点燃一小块,让村民们亲眼见证煤炭的火力。

    火光跳跃,温暖而明亮,村民们围在一旁。

    “只是.这东西我们没见过啊,难道还要花钱买不成?”

    村民对于花钱这件事,还是抱有很强的戒备心理的要是他们有钱,还在这干嘛?

    “我见过!”

    就在这时候,一个还在流鼻涕的小男孩,骑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骡子路过,扬着手里当鞭子的枝条直嚷嚷。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响亮,如同这黄土高原上偶尔掠过的清风,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从骡背上跳下来,几步跑到众人面前,那股子兴奋劲儿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我见过!以前挖到过好多呢,黑得跟夜一样,但烧起来可暖和了!”小男孩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朱雄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蹲下身子,平视着小男孩,温和地问道:“慢慢说,在哪见得?你拿来干嘛了?”

    小男孩想了想,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补充道:“没有了,都卖给了镇上的铁匠铺,他们说那个可以用来打铁,火苗子旺得很。”

    练子宁在一旁听得仔细,连忙插话道:“殿下,看来煤炭在这里并非全然陌生,只是尚未普及至百姓用。”

    铁铉也点头赞同:“不错,而且我们还可以考察一下煤炭的开采,还有运输,确保村民们能够去挖,或者负担得起。”

    朱雄英站起身,拍了拍小男孩的头,笑道:“好孩子,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狗蛋儿!”小男孩响亮地回答,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狗蛋儿,是个好名字。”朱雄英微笑道,随即转身对随行官员们说,“我们接下来先去镇上,找那铁匠铺好好聊聊。”

    一行人继续前行,不久便来到了镇上。

    镇上的铁匠铺里,炉火正旺,铁匠们挥汗如雨,正忙碌地打造着农具。

    朱雄英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铁匠们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衣着光鲜的陌生人。

    朱雄英说明来意后,铁匠铺的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详细介绍了煤炭的采购渠道、价格以及使用情况。

    正如小男孩所说,煤炭在这里确实被用于冶炼和锻造,因其火力强劲而备受青睐。

    “只是,煤炭虽好,但开采不易,运输成本也高。”老板叹息道,“若非我们铁匠铺用量大,寻常百姓家怕是难以承受。”

    朱雄英闻言,心中已有了计较。

    还是煤炭没有被大规模开采。

    陕西和山西在这一代,位于鄂尔多斯盆地东北部,也就是府谷、神木、榆林、横山、靖边、定边等地,含煤面积约2万平方公里,煤炭地质储量约1340亿吨,是一个巨型煤田。

    之所以没有被大规模发现和开采,是因为陕北煤田的可采煤层多达1至14层,煤层厚度不一,煤种多样,主要包括不粘煤、长焰煤等,这些煤种具有低灰、低硫、低磷、高热值的特点,是优质的低温干馏、工业气化和动力用煤,而陕北煤田里面,灰分小于10%、硫分小于1%的优质煤炭资源甚至能够占到全国探明优质煤炭储量的一半!

    这是何等恐怖的资源禀赋?若是不加以利用才叫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外,陕北地区还有石炭二叠纪煤田和三叠纪煤田,这些煤田同样蕴藏着丰富的煤炭资源,煤种和特性各异,但同样具有重要的经济价值。

    总之,这些百姓是真正的身在宝山而不自知,守着泉眼去十里外挑水。

    不过要想在关中东部和陕北推广煤炭作为燃料,必须解决开采、运输和成本问题。

    这就不仅仅是一项技术挑战了,更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

    不过,这绝非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在山西和陕西推广煤炭,唯一的代价就是空气污染,而好处就很多了.不仅能够防止黄河中上游的水土流失,而且能够更好地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还能促进煤炭行业的发展,而煤炭行业就是为以后发展重工业打底子的。

    在朱雄英的规划里,大明的各区域不说完全均衡发展,但至少都要把重点地区发展起来,这样才算是全面的社会进步。

    而各个地区的资源禀赋又不尽相同,因此,还是要因地制宜。

    “练子宁、铁铉、解缙、夏原吉、胡俨。”朱雄英转身对随行官员说道,“现在需立即着手制定详细的计划,确保煤炭能够尽快惠及关中百姓。”

    随行的文官们闻言,纷纷应声。

    他们很清楚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一行人随即围坐一起,开始商讨具体的实施方案。

    到下午了,阳光渐渐西斜,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一群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正携手并肩,为百姓的福祉而努力奋斗。

    这些人,都还年轻,都还有理想。

    眼见着下一个时代引领风骚的人物们,都在自己的麾下,朱雄英也难免一时失神,有了一种“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