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独臂猛男李泰带着几个捕快,极不情愿地从死囚牢房押解上来吴阿宝。

    吴阿宝上的堂来,瘦小的身板吓得缩成一团,不停颤抖。

    过堂无数次,次次都要命,搁谁谁都害怕。

    李世通先入为主,大步上前,言辞犀利的质问吴阿宝:

    “人犯吴阿宝!你还记得当天是怎么杀死杨小翠的吗?一定要从实招来!”

    吴阿宝抬头一看,大堂之上灯光昏暗摇曳,如同阎王殿,当场裤裆里一紧,潮潮湿湿地说道:

    “小人记得,小人记得,之前的供词上小人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的了,怎么?大人们难道没有做笔录?”

    李世通把脸一沉,恶声说道:

    “混蛋!死囚犯,是本官来问你,不是你来问本官!懂吗?现在有人质疑你的供词,所以本官特来问你,你当初招供的时候,是不是记错了一些细节?你现在仔细想一想,或许可以讲的更清楚一点,比如,你是不是先把杨小翠杀害在岸边,然后丢进湖中藏尸的?是不是?老实招来!不得有误!”

    “抗议!”

    “我抗议!”

    秦天明直接跳出来喊道:

    “我抗议,李世通有明显误导人犯的嫌疑,审问无效!”

    大理寺卿徐如海一拍惊堂木,冲李世通说道:

    “李世通,你且不要说话,让吴阿宝自己叙述,免得误导。”

    “是,是,是,”

    李世通无奈退下,同时用眼光狠狠瞪了吴阿宝一眼。

    李世通退后,秦天明这才慢悠悠来到惊慌失措的吴阿宝面前,温和问道:

    “你可叫吴阿宝?”

    吴阿宝抬眼一看,觉得这是他来到乾东县县衙见到的面容最温和的一个人,顿感亲切,连连颔首:

    “是,是,是,小人正是吴阿宝。”

    “吴阿宝,我来问你,你家中还有何人?”

    吴阿宝满脸凄凉,说道:

    “家中只有小人和老母,再无他人。”

    秦天明温和问道:

    “你们母子二人以何为生?”

    “小人是放羊娃,以牧羊为生。”

    “你可曾打渔为生?”

    “不不不,小人从来没有打过鱼,只知道放羊。”

    嗯,秦天明点点头,继续问道:

    “据我所知,你曾经承认杀害了杨小翠,这是不是事实?”

    吴阿宝抬头望向李世通,李世通冷哼一声,吴阿宝当即领会,磕头答道:

    “是是是,是小人一时糊涂,杀害了杨小翠,我有罪,我有罪啊。”

    秦天明点点头,说道:

    “吴阿宝,你不要害怕,有我替你做主,一定不会冤枉你的,那我现在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杀害杨小翠的,一定要据实招来!”

    吴阿宝闻听先偷眼看向李世通。

    李世通立刻起身说道:

    “吴阿宝,现在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重新审讯你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不得有误,你是不是记错了,当初你是不是先在湖边杀害杨小翠,然后抛尸湖中,是不是?”

    吴阿宝一脸茫然,结结巴巴说道:

    “让我好好想一想,当初,当初,唉唉唉,当初我应该是直接把杨小翠淹死在湖中的,但是好像我又不是淹死她的,唉唉唉,我真的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小人糊涂,小人糊涂,”

    吴阿宝当场扇打自己耳光起来。

    哼!

    李世通口中冷哼,接连大声咳嗽数声。

    这种咳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吴阿宝当即愣住,但是马上领会其意,慌忙改口说道:

    “对对对,当初我好像是直接把杨小翠给弄死在岸边芦苇之中,然后抛尸湖中,对对对,就是这样的!绝对没错!我可以对天发誓!”

    李世通马上上去问道:

    “这次你可记得清楚?”

    “小人记得清清楚楚,小人是先杀了杨小翠,然后抛尸湖中。”

    “这就对了嘛!那你之前的口供?”

    “之前是小人记错啦,所以胡诌的,这次是真话,千真万确!”

    遭遇如此黑暗国度的所谓万能口供,秦天明只能摇头叹息。

    李世通得意洋洋,回头看着秦天明,满嘴牙齿露出冷嘲热讽:

    “秦大人,您还有何疑问?要是没有疑问,这案子是不是可以圆满结案?”

    秦天明不急不缓,绕开李世通,上前温和问吴阿宝:

    “吴阿宝,本官也相信你的话,但是我要问你,你还记得不,你当时是怎么杀死杨小翠的?”

    吴阿宝毫无思索,当场说道:

    “小人用一块大石头击打杨小翠后脑勺,当场把这个贱人砸死的!”

    秦天明盯住吴阿宝,问道:

    “你可记得清清楚楚?”

    吴阿宝当场喊道:

    “苍天在上!此事小人记得清清楚楚,毫无差错!”

    “确信?”

    “确信无疑!”

    秦天明问罢,走向气的直摇头的李世通面前,冷冷说道:

    “李大阴阳,您听明白了没有?吴阿宝说他用一块大石头当场砸死杨小翠,然后抛尸湖中,可是,”

    堂上的大理寺卿早就忍不住激动,接话说道:

    “可是杨小翠的后脑勺分明完完整整,没有任何伤痕,这说明,”

    秦天明双手一摊,直接总结:

    “诸位都听明白了?吴阿宝说自己用大石头砸死了杨小翠,可是验尸证明,杨小翠是被人捏死的,因为杨小翠脖子上有深深的掐痕,头骨却完好无损,呵呵呵,这说明吴阿宝一直在做伪证,毫无诚信可言!这说明他根本不是杀人凶手,也不是抛尸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说完,秦天明迈着小碎步来到李世通面前,挖苦说道:

    “李大人,现在是不是要让吴阿宝重新改一下供词,说杨小翠是给他掐死的?”

    李世通满脸通红,尴尬之中只说出一个字:你!

    大堂之下跪地的吴阿宝闻听此话,顿生希望,当场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的翻供:

    “青天大老爷在上啊,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杀害杨小翠,这全是他们屈打成招,不信你们看看我全身的伤痕。”

    吴阿宝说完抖落衣服,就连见多识广的动刑祖师爷大理寺卿徐如海都大吃一惊。

    吴阿宝周身上下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事已至此,案件被活生生彻底推翻,司法刁世珍和判佐李世通顿时感觉脸上挂不住光了,两个人唏嘘感叹一番,态度秒变,联手来到秦天明面前,长揖片刻,连声说道:

    “秦杵作明察秋毫,确实是我们断案存在疏忽,请大人,哦哦哦,不是,请您指教。”

    秦天明本来想可劲损他们两个一番,吊打恶人,但是看他们心甘情愿佩服的样子,心下顿时软了,连忙搀扶二人,说道:

    “二位大人,这断案如断魂,须臾变化,谁都会出错的啦,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秦天明心里很清楚,案子自己是捋顺了,但是捋不顺这些人,自己也会死。

    可不能把他们逼入墙角,以免狗急跳墙。

    大夏国虎狼丛生,可不比现代社会,即使是坏人,也不能点出来他们坏在哪里,否则坏人会分分秒秒要你命。

    县令高不为也被秦天明清晰明了的判断能力折服,当即下堂请教:

    “既然你有分析的能力,势必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

    秦天明点点头,然后来到几个捕快面前,说道:

    “麻烦诸位将困在女尸身上的渔网解开来,铺在地上,我要让大家彻底见识见识这张渔网的厉害之处。”

    李泰带着几个捕快,迅速解下渔网,铺陈在地上。

    众人好奇,一齐聚拢过来,但是丝毫看不出端倪。

    地上明明是一团渔网,有何厉害?

    秦天明指着地上的那张渔网,对大家说道:

    “要想找到真凶,必须请教这张渔网才行!”

    县令高不为和诸位官员听得一头雾水,各种弱智表情。

    秦天明指着渔网,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渔网是当地特有的渔网,要是我没有分析错的话,这种渔网叫做八卦梅花渔网,是从上古伏羲氏传下来的绝世渔网。”

    八卦梅花渔网?!

    众人急忙向前仔细端详,果然,摆在地上的渔网,正好呈现八卦图案,而且每个搭接处,都是梅花死结,网眼有大有小,有梳有密,看起来和平常渔网很是不同,非常诡异。

    众人惊惧:

    “世上还真有这种奇诡的渔网?”

    “对!”

    秦天明继续解释说道:

    “诸位肯定听说过,上古有太昊伏羲氏,目睹蜘蛛网,然后灵机一动,发明了八卦渔网,教会人们捕鱼为生,后来,大夏国改进了八卦渔网,打结的地方采用梅花形状,网眼有大有小,按照鱼儿形体设计,后来,才有了这种八卦梅花渔网!”

    就连大理寺卿徐如海都兴趣盎然的凑过来问道:

    “秦高人,请问这种渔网有何高明之处?”

    秦天明大声说道:

    “据说这种渔网网眼大小不一,布置奇特,所以只打公鱼,不打怀孕的母鱼,只打大鱼,不猎杀小鱼,因此是很有环保意识的一张渔网。”

    嗷嗷啊,

    史上第一环保渔网!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其实,秦天明也是凭借前世的道听途说,胡诌了一番而已,显得他见多识广。

    众人诧叹一番,忽然都问秦天明道:

    “你说的这张渔网,和此案有何干系?”

    秦天明点点头,说道:

    “要破此案,必定先要了解这张渔网才行,我现在需要大家的协助,我要问一问,现场有谁认识这样的渔网?”

    人众之中,里正韩煦忽然犯围而出,张口说道:

    “我认识这种渔网,还用它打过渔!”

    哦,

    秦天明如获至宝,大步上前问里正:

    “里正大人,请您赶紧讲一讲,这种渔网出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