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回到家,想了想,最后干脆给陈宝船去了一封信。

    他在新繁县过的怎么样,要不要把儿子送到白鹿洞书院读书。

    还说自己的老丈人,认识白鹿洞书院的山长。

    可以给孩子引荐一番,到时候生活上也能照顾好孩子。

    白鹿洞书院也在江西,离南昌府并没有多远。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陈家小子就是他家的女婿了。

    若是成亲后两人不喜,凭两家人十几年的交情,还能够商量这和离,尚且还能够回头。

    进了皇宫,当了妃嫔,受了委屈,那才是悔之晚矣。

    过完年,韩宜可叫来大家开会,顺便分派这次外差的任务。

    “福建共有八府,分别是福州府、兴化府、泉州府、漳州府、汀州府、延平府、邵武府还有建宁府。”

    “顾晨,福州府,还有漳州府归你巡察。”

    “兴化府、泉州府,这两府归余敏巡察。”

    “高以然的话,汀州府、延平府,剩下的邵武府还有建宁府,嗯,就归范从文巡察吧。”

    漳州府归自己查?

    那个大名鼎鼎的漳州月港,不就在那里吗?

    还有福州府,如今福建是什么龙鱼混杂的情况就先不说了,光福州府就有十三个县。

    漳州府也有十个县,总共就有二十三个县。

    这工作量,也忒大了些。

    不过也还好,周德兴和廖永忠还海上剿倭寇,营地就扎在漳州府,到时候有事可以支援。

    廖永忠当然不用说,人家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只是这个周德兴嘛……

    哦,周德兴的儿子周冀,就是那个在洪武二十五年,朱标刚死的时候,在宫里和宫女玩那种生孩子的游戏。

    这一玩儿,就把自己和全家给玩死了的那位。

    他和周德兴不熟,只知道他特别护着自己手底下的人。

    到时候查出些什么,说不得要来跟自己啰哩巴嗦。

    烦死!

    只听韩宜可道:“福建情况复杂,去年十月时,漳州府南靖县民作乱,十一月,福安县民作乱。”

    “十二月龙岩县民作乱,自立官属,侵掠龙溪县。”

    “所以,陛下给你们一人分派了三十名护卫,送你们前往,到了地方,地方上也会派兵护卫的。”

    “此去时间紧,任务重,陛下赐了你们先办后奏之权,一旦发现官吏、将士贪赃枉法可即刻下狱处置。”

    “要是有需要的话,也可先拿官吏出来砍死,杀鸡儆猴,陛下说了,只要福建政治能理清明,杀错了也不怪。”

    “关键时刻,可令南雄侯赵庸、德庆侯廖永忠,还有江夏侯周德兴,等将带兵围剿。”

    臣子哭,总好过百姓哭,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

    这,就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观点。

    “还有,不要怕人拿的太多,空缺下来的位置没人顶上,陛下说了,吏部会即刻组织考试的。”

    这乌纱帽有些人不珍惜,有的是人想往自己脑袋上戴呢。

    自从陛下开始关注福建,福建那边上的检举信陛下都封封必看。

    并且对那边的官吏,忍耐性早就已到了极限。

    陛下虽然杀人的刀快了些,却也是勤政爱民的,见到百姓们受苦,嘴上不说心却急得很。

    这回看他给御史们的权力,也能看得出来。

    奉天殿。

    老朱拿着玉如意,在殿中来回踱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标也不着急问他何事,坐在老爹的位置上看奏疏,丝毫不觉得这龙椅坐着有何不妥。

    半晌,才听老朱道:“咱想着,让增寿跟着去吧,这孩子聪明谨慎,是个能堪大用的。”

    “跟着去,能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他功夫也好,也能保护好顾晨,还能知道知道百姓的辛苦。”

    “将来啊,也能当个好官。”

    他倒是不怕福建的那些老兄弟、还有士兵对御史如何,他怕的是,御史们会遇到民反。

    那些人,既然敢闹事,就不会在乎什么钦差不钦差的。

    管你是谁,先弄死再说。

    “父皇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朱标抬头笑道:“顾晨有的,另外几位御史也要有才好。”

    “汤叔叔家的、常叔叔家的、耿叔叔家的都还闲着呢,都可以让他们跟着去见见世面。”

    否则成日待在京城,迟早养废了不可。

    就像自己的小舅子常升,就差不多已经给养废了。

    “也是,那便就这么办吧。”

    老朱便把敲定了下来,然后严肃地提醒道。

    “告诉他们,不许仗着自己身份,干扰御史们办事。”

    让他们去的原因,一个是锻炼另一个是保护。

    还有一个是监视,免得御史仗着自己权力胡来。

    可不是,让他们跟着去捣乱的。

    想到这里,老朱又看了眼蒋瓛,后者立刻点头下去安排了。

    皇爷这是想要双重眼睛,帝王的疑心就是大啊。

    苏婉盈是在顾晨出发前一天生的,这孩子倒是会挑时候。

    “顾家的娃,都是单字。”

    “娘子,为夫对咱们儿子,其实要求也不高,修正自身,是个好孩子就成,便叫顾修,你以为如何?”

    只要不是个天天惹事生非的官二代,以后长大能不能当大官都无所谓,平安、健康就成。

    苏东坡曾经说过‘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也是他的心境,并不是真的期望孩子愚笨。

    而是希望他一生顺遂,什么风浪也没有就最好。

    “成。”

    苏婉盈脸上都是汗,汗水打湿了她脸颊的碎发,如此虚弱,却也没忘记为丈夫操心。

    “只带安子一个不够,干脆把投石也给带上吧?”

    “他会洗衣裳,还能烧好吃的饭菜,也会缝缝补补的,能照顾好你,最起码不会让你过的邋遢。”

    可惜不能带丫鬟和家眷,否则她真想跟着去照顾他。

    “成。”

    顾晨答应了下来,小安子洗衣做饭方面确实差了点,不过他正经活也不是干小厮啊。

    自己还是带个真小厮去,日子也能过的好些。

    因为海上在剿倭寇的缘故,所以大家不能走下江浙的水路,再顺海去往福建,只能走陆路。

    南京到福建,一千里的路程,差不多也要走上二十多天。

    这几个勋爵子弟倒也好伺候,一路上也没怎么作妖,只有常升喊了几声累,瞧着有些虚弱。

    徐增寿的脾气最好,不仅允许顾晨摸老朱赏给他的宝剑,还叫他安心,说自己一定护他周全。

    “公子性子真好,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徐达的崽就是不错,瞧着可比另外几个顺眼。

    他满眼痴迷地抚摸那把宝剑,上头镶了这么多宝石。

    能卖不少钱吧?

    到离目的地还有五十多里的时候,顾晨便首先提出来,他要先便衣入城去探探情况。

    几位御史也要一块儿,徐增寿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去,所以直接表明要跟着顾晨一起。

    “陛下既然要我保护顾大人,那顾大人就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这是皇伯伯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绝对不能给办砸了。

    顾晨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同意了,徐达家这娃娃还挺死心眼的,这路上连茅厕都给帮着站岗。

    耿瓛、常升、汤軏见他如此,当即表示也要跟着几人,绝对不能分开,可见增寿在这群娃里是有号召力的。

    于是,顾晨便让护卫们,在城外头搭上了帐篷生火做饭,假装要歇息的模样。

    实际上顾晨几人则换了衣裳,扮作外来的商人进了城。

    至于路引,早就备好了假的,这是御史查案的特殊手段嘛。

    别人可不能这么办,别人这么办那就是伪造。

    要吃牢饭的。

    明朝初期的福州府,情况自然是不怎么好的。

    府城的百姓穿的都不咋地,面色也不怎么好。

    不过,官兵巡街倒是勤快得很,对外来人更是查得严。

    “干什么的,路引拿来我看看。”

    “从哪儿来,到福州府来做什么的?”

    “做哪门子生意,什么时候走?”

    顾晨他们进城还没有半个时辰呢,就已经被查了四次路引。

    余敏有些好奇道:“这怎么,像是在抓什么人?”

    京师重地,也没查这么频繁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