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住在城边的村子,但村子里有人犯错,就有官兵来屠了村,村里人都被杀了……我那天躲在柴火垛里,这才没事。”小花小小年纪,历经大劫,早已麻木,说起来这些,一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

    林文茵有些惋惜伤神,“那你,也是为了躲官府才把自己当做小子的?”

    小花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觉得做女子不好。我娘就是女子,天天做活,还得受奶奶和爹爹的辱骂。爹爹喝醉酒砸了东西,奶奶还笑呢!”

    林文茵心酸不知做何回答,哪怕小花说是为了保命她都好受些。

    “小花,不是因为男子就会有好的待遇,是因为地位。”林文茵跑到小花面前,拿着帕子晃了晃,随后就开始给小花擦脸。

    “只要有地位,别人就不会惹你,但想要有地位就得有本事。所以,你不用硬要自己做男子,女子,亦可以做许多事。”

    小花从林文茵手里挣扎了出来,眨巴着眼睛,说:“知道了。”

    林文茵把贺弃的旧衣服放到她眼前,嘱咐说:“先委屈你穿这衣服,洗好了就出来,先在店里待一段时间。”

    “你也算是运气好,碰上我挣钱了,我过两日正好要去给我哥哥添置衣服,也顺带着给你做一件吧。”

    交待完一切,林文茵就进了后厨,叫着老何帮她一起准备晚上的庆功宴。

    ——

    顾正泽押着金仁忠回了县衙,直接就关到了大牢里。

    金仁忠被绑在柱子上,假装硬气地挺直了脖子,叫嚣道:“顾正泽,你不要脸!抓我还要靠女人,没本事!就算是公主之子又怎么样,被养坏的废物一个!”

    顾正泽不屑地嗤笑,不疾不徐地回他:“我怎么抓的你,很重要吗?”

    金仁忠鸦雀无声,继而狠狠地说:“你以为抓了我,这件事就算完了吗?!相必你也查到了那深山里有东西,不过我告诉你,你敢进那深山,定是有去无回!”

    “看来金大人是什么都不打算说了?”顾正泽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了。”

    说罢,顾正泽转身就走,反而搞得金仁忠一头雾水,他剧烈挣扎了两下,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衬得幽暗阴森的地牢更加可怖。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按理说,朝廷命官违反律法,须层层递交,从县至州,最后交与皇帝定夺如何处置。

    金仁忠正是了解这点,才会心存侥幸。他身上知道不少秘密,此事牵扯颇深,上头的人为了堵他的嘴,肯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顾正泽神秘一笑,“先不谈如何处置,我自作主张,想让你先还一部分‘债’。”

    “债?”金仁忠一头雾水,但顾正泽的眼神让他觉得不寒而栗,“什么债?”

    顾正泽全然不理,递给夜炫一个眼神。

    夜炫会意,领着几位穿着素衣的女子进了牢房。

    金仁忠霎时间慌了神,这些女子正是被顾正泽救走的被换在地牢倍受折磨的幸存者。

    “你……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他红着眼眶咆哮,先心里早已慌乱不已。

    “不做什么,就是让你受一日我受过的罪!”一女子果断地举起鞭子,蓄满力气,直直地朝金仁忠身上招呼过去。

    有了她的带头,其余那些女子纷纷在牢房里寻找趁手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对付金仁忠。

    她们深知这样做挽回不了她们失去的任何东西,但那都无所谓了。

    动不动手都回不到过去,何苦憋屈自己,心里的恨总得有地方释放。

    只可惜那害人的“伥鬼”——柳青青不在,否则还能更畅快些。

    “姐妹们,还记得柳青青说过什么话吗?!”

    “莫要把他打死了,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地牢里传来一阵阵金仁忠撕心裂肺地叫喊声,但他都是咎由自取,谁也不会帮他,也没人愿意帮他。

    ——

    顾正泽又与夜炫商讨了许多有关进深山讨伐的事宜。

    夜炫担心地问:“金仁忠被抓,若是有所疏忽,山上的人撤离的如何是好?”

    顾正泽倒是不担心,“制私盐而已,主谋已经抓到,不愁问不出供者。”

    “而且……”顾正泽难为地叹了口气,“官员们可不舍得自己花力气去做事,那山上肯定少不了被胁迫做活的人,我倒希望他们能偷偷离开,否则又被‘冤枉’,白白失了性命。”

    “大人!”夜炫见顾正泽言语有失,忙开口提醒,“切不可心慈手软。”

    顾正泽皱眉看他,“这不是心慈手软……”

    他懒得解释,干脆换了话题,将自己的疑惑说给夜炫听。

    “我想不明白,若只是私盐,金仁忠为何说出那样的话?”顾正泽双手背后,边思考边来回渡步。

    “有去无回……”他轻轻低吟,“制私盐不过为了敛财,他为何如此肯定我攻不下来山里的人?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我父母房里,西凉国的那把弯刀还实属蹊跷!”林文勤听着顾正泽的猜测,从远处走开,自然得行了个礼。

    顾正泽点了点头,“没错,这一切又如何跟西凉人扯上的关系?”

    夜炫眼神一亮,“莫非那私盐是卖给西凉的?”

    “这倒未必,”顾正泽说道,“虽然我未曾去过西凉国,但书上记载,西凉国盐湖成片,盐轻易可得,寻常百姓亦可自制。”

    “反正要攻山,到时候一查便知!”林文勤着急道。

    顾正泽没有答应,“这个不急,金仁忠既然这么笃定,山上肯定是凶多吉少。”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顾正泽眼神认真,吩咐夜炫和林文勤,“你们传话去军中,这几日多加练习,备足刀箭,为上山做准备!”

    “是!”夜炫和林文勤异口同声,转身就要离开。

    顾正泽想起对林文茵的许诺,张了张嘴,有些难为情地说:“你俩不必亲自去,找人去传话就好……”

    “那个……林文勤,”顾正泽只觉得自己耳尖有些发热,“你还答应了你妹妹,说是要搞庆功宴,若是不去,可不太好……”

    林文勤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回话:“多谢大人提醒,我差点忘了。”

    他怎么记得,是顾正泽先答应要去的……

    “那……大人我去换身衣服,等过会儿,与您同去。”

    “好。”顾正泽松了口气,端着胳膊就要离开,走到夜炫身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