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如果不是仪器读数显示正常,我真要觉得那对夫妻要变僵尸。”

    “我也这么想。不是他们变僵尸,为什么墨线贴着他们弹!”

    师兄弟两个一路走一路吐槽。走下六楼,走出小区,去找当地派出所沟通。这倒霉的破小区,居然还是个失管小区,没有物业,大门口也就没装监控。要想知道那墨斗卖给了谁,还得仰仗派出所的能力……

    “唉,居然没有卖给收破烂的,而是卖给了一个陌生人。要不然,收破烂的这种特殊职业,警察心里肯定有谱,一找就找到!”

    沈乐并不知道,上次打过交道的那对师兄弟,这次又开始找他。他睁大灵眼,努力观察手里的墨斗,和墨斗上环绕的一层雾气:

    记得小木偶,啊不,小伶身上,也有差不多的雾气。甚至,房间里的家具上,屋顶上,乃至大樟树阿绿身上,也有类似的雾气。厚薄不一样,墨斗上的雾气,和小伶身上差不多,比房间里的家具上要多得多,却又比大樟树和屋顶上要少得多;

    颜色不一样,大樟树是绿色,屋顶上是红色,小伶身上是火焰一样的橙红色,而墨斗身上……

    黑色?

    连同木匣子里的其他工具上,也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只是论起雾气的量,和房间里的家具差不多。所以,这些工具的雾气源头,是墨斗,而墨斗缠绕黑雾的原因是……

    黑化了?

    会变成妖怪?

    会做坏事?

    还是因为,它只是一個墨斗,它本来肚子里就灌满了墨,它的雾气,本来就应该是黑色的?

    资料太少,无从判断。好在沈乐在这方面有个绝技:

    我把你修好不就行了?

    小木偶修好了,能够生出灵智,能够跟我说话;你这个墨斗,雾气和小木偶差不多,把你修好,你应该也可以生出灵智,和我说话?

    打定主意,沈乐定心凝神,开始观察这个墨斗,看看有哪里需要修复。这一看,墨斗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还真不少:

    时间长了油漆有点剥落,墨斗的狮头部分,一绺一绺的狮子毛,经过了不止一次的磕碰。头顶上的狮子毛磕掉了一块,让狮子毛攒成的菊花不再那么完美;

    狮子右耳朵上有一道划痕,几乎让耳朵裂成两半。狮子身躯,四条腿,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划痕不止一条,有的浮于表面,有的深深沁入肌理,连带外界的脏污也一并渗了进去;

    缠着墨线的线轮活动得不太灵便,当中的金属轴仿佛有点锈了,线轮里的丝线,感觉总有点儿不太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用了需要换新的……

    “这些都不太难。”沈乐给自己打气。这些都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甚至可以说,轻轻松松,手到擒来。唯一的问题是……

    “我去!”

    沈乐大骂。怕什么来什么,那个鬼工球需要修!那个鬼工球,里面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被砸了一下还是磕了一下,鬼工球表面裂开,甚至飞掉了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球体;

    最外面的那层少了半条龙,其次的一层,雕花也少了一块;

    再戳一下转一下,坏了,里面又掉出来一块!

    这我可没法子修,要想搞定它,只能直接换掉。问题是,我是古建筑修复专业,木雕活儿勉强沾手一点,牙雕可从来没碰过!

    鬼工球这东西,是牙雕的技艺啊!虽然它是木头做的,它也是牙雕方向啊!

    我一点,半点,四分之一点都不会,我从来没有沾手过,我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沈乐嘟嘟囔囔,和自己生气。生完了气,咬咬牙,还是要修:

    好在这只墨斗是一块整木头抠出来的,他就省了拿橡胶锤敲啊敲、敲啊敲,把榫卯敲开,一个一个零件从榫头里拔出来。只要拿起扳手,把线轴另外一边的螺帽松开,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把线轴的轴杆抽出来……

    “唉!金属件的除锈,又是另外一门活计……要手艺,还要工具,还要药水……”

    沈乐哀叹着起身,到厨房里找了一圈,果不其然,没有合用的除锈剂。好在古建筑修复过程中,也经常需要顺带修复一些金属件,他有足够的经验和人脉。这会儿摸出手机,轻车熟路地下了单:

    哼哼,在外地干工程的时候,经常需要买这样那样的东西。都是他,和师兄师姐们谁有空谁买,这些好用的店家,他可熟了!

    哗哗下了一堆的单子,沈乐把线轴的轴杆放到边上,轴杆从外面的木头手柄里抽出来,擦干净,一样一样放好。然后,拿起鬼工球,开始仔细观察,测量:

    “啊……这玩意直径居然只有15毫米!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啊!15mm的直径,你做了三层鬼工球!”

    “材质应该是……是……”

    有一说一,做古建筑修复的,辨认常见木料材质是基本功。毕竟古建修复讲究修旧如旧,只要不是特别贵的材质,比如金丝楠木大柱什么的,都尽量用原材质修复、替换。

    但是,那种辨认对象,一般是柱子,大梁,斗拱,桁椽,至不济也得是个笔筒之类的玩器。

    沈乐手里这个鬼工球,直径只有1.5厘米,上面雕镂精致,龙爪、龙鳞、龙须毫发毕现。漂亮是漂亮了,可是,你问他木纹到底是什么?

    抱歉,看不出来。

    而且颜色也不靠谱,经历了这么长时间,颜色肯定会有改变的,原来的本色也根本看不出来。沈乐左掐掐,右掐掐,只能确定,墨斗本体和鬼工球不是同一种木头。至于鬼工球到底是什么木头,这……

    “不是要逼着我上手段吧?难道要测个密度才行?这么复杂的形状,测密度……”

    就是阿基米德测的那个王冠啊!不浸到水里,准确体积,还测不出来了!

    沈乐嘟嘟囔囔,卷起袖子一顿拆解,把鬼工球从铅锤上抠出来。手里掂一掂,不得要领:

    “这得找精密天平啊,普通天平还不行。几克重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