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脸上带笑,内心瑟瑟发抖。

    迟到肯定是要扣工资的,这没话说。除此之外……

    小伶的表演,有抚平戾气,化为祥和的作用。就算普通人没法明确感知,也能觉得舒服一些,心情好一些。

    所以,小伶没按时上班=顾客心情不好=顾客打起来=给店里造成损失?

    这损失,有一部分,要算在我头上吧?

    沈乐怀着鬼胎,盯紧了老板娘的一举一动,做好了道歉、辩驳,以至于讨价还价的准备。

    谁料想,老板娘一不索赔,二不责备,理好了那些红票子……

    往沈乐手里一塞!

    沈乐:???

    “小伶的工资,不,木偶的租借费,没那么多!”

    他下意识地推拒。老板娘干脆上前一步,一抬手: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也不见她怎么动作,已经绕过沈乐推挡的双手,拉开他背包拉链,直接把钞票塞了进去:

    “不是白给你的,有活儿给你干。这些桌椅——”

    她往大堂里一挥手:

    “全都是老家具,老古董。丢掉换新的太可惜,你是这个专业的,全部交给你,修旧如旧,能做到吧?”

    几万!

    好几万!

    沈乐脑子嗡了一下。他到现在为止,手上的积蓄也就三万多点儿,这厚厚一叠票子,目测超过了手上所有的现金。

    有这笔钱,他完全可以在大宅里砌一个单独的水泥房子,再买一个通风橱,再叫人给大宅围墙上拉一圈铁丝网!

    最后一点理智阻止了沈乐立刻回答“好的”。

    他绕过老板娘,走到最近的一张破桌子前蹲下,看看桌面的木料,摸一摸,掐一掐:

    “这些桌椅是用什么木料做的?”

    “放心吧,都不是什么贵重木头。”老板娘缓步跟过来,扑哧一笑:

    “都是些杂木,这两张桌子是榆木做的,这两张是柏木,这边还有個柜子,是樟木做的,这些椅子基本上是杉木的。

    伱要不放心,我叫人送一批木料过来?”

    沈乐已经松了口气。跟着老板做古建筑修复,各种杂木的价格,他心里也大概有数——把这些桌椅柜子修一遍,所用的木料加起来,一两千块也能够搞定。

    当然,前提是你要买木方,最基础的木方,然后自己划线、自己开锯,自己一点一点,从无到有,加工成需要的形状。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重视:

    “工期多久?”

    三天吗?

    还是两天?

    一直修不好,你们饭馆,难道一直不营业吗?

    “一个月吧。”老板娘不在意地笑笑:

    “桌椅什么的我们还有存货,只不过这些东西,就这样扔了有点舍不得。你能接吗?能接就交给你了!”

    你们还真看得起我……要是没有小墨斗打下手,真要一个月工期,那岂不是耽误你们做生意?

    好在,手握成了精的小墨斗,沈乐信心十足。一个月,太轻松了,别说修这些家具,让他重新造都简简单单。

    他微微昂头,淡定回答:

    “能!我去叫人拉货!也不用您包木料,交给我好了!”

    不用他叫,店里的服务员一涌而出,七手八脚,把那些破桌子、烂椅子、多了一个洞的柜子,捆的捆,扎的扎。

    然后,一群莺莺燕燕,开始往沈乐的大宅进发,还把他夹在中间,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眼球……

    这一群姑娘容颜俏丽,裙裾飘摇,纯白,玫红,粉红,淡绿,走在街上,不用刻意装扮,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偏偏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东西,左手三张打烂的桌子,右手四把瘸腿的椅子。

    最厉害的一个,一米五高的柜子直接上肩,手里还拎了一大捆木料,就是老板娘说过,用来修家具的那些榆木、柏木、樟木、杉木……

    一捆十来根,长度在一米到一米五之间,十来根捆在一起,截面的总面积目测能有20厘米乘30厘米以上。偏偏她拎在手里轻飘飘的,如同无物,一路欢声笑语。

    一群美少女,走出了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气势,路人侧目。沈乐浑身难受,像是全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你们不要过来啊!

    你们不要把我围在当中!

    偏偏姑娘们还不消停:

    “沈先生,咱们往哪边走?前门还是后门?”

    “沈先生,你开门啊!”

    “沈先生,东西往哪里放?”

    面对这一群能倒拔垂杨柳的林黛玉,沈乐完全不敢造次,让开门就开门,让转弯就转弯。

    进后门,把东西堆进三进院后,用作仆人房的一间空屋,然后,他就被那群女服务员缠住:

    “沈先生,你的宅子好漂亮啊!”

    “我们可以看看吗?”

    “不用每一间都看,就那个,那个花园子!能让我们看一看吗?”

    “太感谢啦!——哇,这个花园,花园旁边的水池子,池子边上的怪石,真的太美了!”

    一群年轻靓丽的女服务员,说说笑笑,临波照影。小玉和小葛甚至站在池边泥地上,提起裙摆,打了两个旋子:

    两条长裙层层叠叠绽开,真如两朵盛开的牡丹花,一朵纯白,一朵粉紫,交相辉映。

    姑娘们也不多作纠缠,旋风般在那个带水池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告辞离去。

    留下沈乐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拉开背包拉链,摸出所有的红票子,开始一张张数:

    “20……25……33……40……42……咦,我好像数乱了?再来一遍……

    31……34……呃,又数乱了……再来一遍!15,16,17……哎呀!掉了!”

    沈乐终于确认,自己在数钞票方面,是个完完全全的手残党,继承了学生时代的水准——

    打牌只能打40分,打80分的话,一定会有扑克牌从指缝里掉下来……

    他定了定神,果断放弃了自己数钱,带上钞票。带上银行卡,上街去找了ATM机:

    我全部扔到进钞口里,让它帮我数,这总可以了吧!

    一小叠放进去,再一小叠放进去,又一小叠放进去。一刻钟后,沈乐面对ATM机上的数字,双眼发亮,狠狠挥了一下拳头。

    四万三千五!

    巨大的一笔收入!

    小伶在天香楼,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块,在学校巡演一个月两千二。他和小伶对半分,他自己每月到手,两千六。

    四万三千五,约等于他忽然多了……

    16.7个月的工资。

    发了!

    好大的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