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恐怕要失手了!

    顾邕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事态的发展就脱离他的掌控。

    明明只是顾吴两家的争夺,现在却演变成了一场混战。

    这些往日在自家门阀膝下摇尾乞怜,乖巧无比的各县县丞,现在一个个居然敢对着自己呲牙咧嘴,凶相毕露。

    顾邕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身份,甚至连谁的名字叫什么,在成都府下哪个县供职都能一口道出。

    可现在这些人在入仕的诱惑下已经选择孤注一掷,言语威胁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至于武力威胁

    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顾甲和李钧现在都不在身边,甚至是麾下安保部的员工也全部被打散了。

    通讯频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是杂音一片,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老子还只是个儒九书生。”

    顾邕勉强维持脸上的从容淡定,脚步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后退的脚步还没站稳,一个念头又在脑海中升起。

    “这次要是带不会这份脑组织切片,顾玺少爷能放过我吗?”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多想,答案便已经呼之欲出。

    一时间,在蜀道物流说一不二的掌舵人站在街头,表情挣扎,气息凌乱。

    如同一个喽啰。

    “杨虎畴!你二房的子弟现在已经离开,该把东西交出来了吧?”

    吴锦丰如同一条老狗,蹲在街边一家杂货铺的招牌上。

    身上锦袍染血,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被他垫坐在屁股下,浑身凶焰和远处怯懦的顾邕形成鲜明对比。

    杨虎畴孤身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身上儒衫破不蔽体,裸露出的双臂血肉干枯如同两条枯枝,却依旧死死抓着那支卷轴。

    他举目环视周围的错落林立的身影,晃眼扫去不足一手之数。

    从杨氏老宅逃到这里,几乎可以算得上一步一条命,不止是两大集团的精锐几乎死绝。

    甚至有几名儒八的县丞因为心急,被偷袭杀死在了路上。

    明日太阳升起,恐怕有不少主簿会惊喜发现,站在自己头顶的上司人间蒸发,一顶八品官帽从天而降。

    当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啊。

    不过这些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先行一步去往地下的子弟们已经等的够久了,自己也该下去赎罪了。

    “各位信守承诺,放我杨氏二房一条生路。我杨虎畴自然不能失信于人。”

    杨虎畴对周围讥讽的目光视若无睹,只见他扬手展开卷轴,身穿青色官袍的杨展出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只是一副死物画像,但这一刻众人心底依旧升起一分崇敬之意。

    为官不易,在大明帝国当官,更为不易。

    更何况杨展是以贫寒之身一路过关斩将,从一个小小的绵州县走进金銮殿,最终夺下状元之名。

    一生经历堪称传奇。

    这种人物若不是因为一些说不得的原因早死,恐怕早已经成为一代儒林巨擘,青史留名。

    感慨的心绪一闪即逝,所有的眸光都聚集在画像中人的胸口处。

    那身六品官服的补子本该是一对鹭鸶,现在却只剩下一只!

    杨展的脑组织切片藏在何处,呼之欲出。

    一时间众人脸上神色变幻,有人欣喜,也有人皱眉。

    皱眉之人脑海中现在都是一个想法:另一只鹭鸶,或者说是另一半脑组织切片哪里去了?

    那些逃走的杨氏子弟身上分明没有携带任何画像残片,这点眼力自信他们还是有的。

    沿途杨虎畴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可现在官服上的鹭鸶却实打实的消失了一半。

    岔子出在哪儿?!

    杨虎畴将周围困惑的目光一览无余,心中同样思绪翻滚。

    所有人都看到他死在了那张太师椅旁,应该没有人能够识破其中的秘密。

    只要他能活着离开绵州县,杨氏就还有崛起的机会!

    吾孙白泽,莫怪爷爷心狠。

    杨虎畴死志已生,扬手一挥,将卷轴抛向半空。

    “都给老子滚开,这一半切片谁敢出手,吴阀事后不会放过你们的家族!”

    “吴锦丰,你这条老狗今天伱吃不了独食!”

    “你们门阀势大,大可以安排人去追那些逃走的杨氏子弟,那一半肯定就在他们身上,何必跟我们抢?”

    “这一半我要,另一半也逃不了!”

    “好霸道的吴家,在场这么多人都有官身,还能怕你不成!你吴家再强能强的过朝廷?”

    “朝廷?我儒家门阀就是朝廷!”

    吴锦丰一马当先飞身掠出,将那个当作板凳的头颅朝着说话之人砸了过去。

    见吴锦丰当了出头鸟,已经慢了一步的众人忙不迭跟着掠出,朝着飘在半空中的卷轴抓去。

    就连缩在一旁的顾邕也是心潮激动,情不自禁朝前走了两步。

    一时间整条街道上风声激荡。

    杨虎畴看着这些平日道貌岸然,此刻却如同抢食恶狗的官老爷。心底蓦然升起一丝羞愤。

    自己前半生竟以和这些人同流为荣幸,可笑,太可笑了!

    杨虎畴朗声长笑,竟也拔身而起,两指并拢如剑,刺向吴锦丰心口。

    “吴老狗,老夫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一半今天谁都可以带走,唯独不能是你!”

    “不自量力!”

    吴锦丰冷笑一声,一泓秋水从袖中滑出,剑光卷起斩向杨虎畴。

    吴锦丰因为性格跋扈,睚眦必报,被人称为老狗。

    但不妨碍他是一名实打实的儒八高手,虽然是利用学派捷径晋升的序列,比起走仕途的儒八要弱上几分。

    但他在儒八已经浸淫多年,在掌舵天府重工后更是利用集团资源将自己的六艺水平堆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只不过是平日极少有需要他动手的机会,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实力。

    就算是顾邕这样的老对手,也只知道吴锦丰不是个善茬。

    反而是杨虎畴虽是多年老吏,但却是不接受义肢改造的保守派,一身血肉早已经是油尽灯枯。

    一增一减之下,杨虎畴根本挡不住吴锦丰的剑光,一条手臂被卷成碎肉,心口更是一剑穿透。

    杀人之后的吴锦丰一身凶焰更加骇人,长剑挥动,竟将周围四名出手抢夺的儒八全部卷了进去。

    这条老狗要先杀人,后抢物!

    就在这时,一阵高亢激烈的古筝声突然传入吴锦丰耳中!

    有寒光从天而降!

    “吴老狗,纳命来!”

    赵青侠眉宇飞扬,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激昂情绪。

    那是为了兄弟拔刀向强者的慷慨义气!

    他身上那副外骨骼装甲中却传出马王爷哀怨的声音,“完了,算盘打错,这下要亏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