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才是朝廷命官,夜半三更胆敢强闯命官家中,这可不是轻罪,但明知这是大罪却仍然敢犯,这些人定然不是普通贼人!

    几个黑影迅速将何言才的嘴捂住,随后七手八脚地将他死死地摁在床上。

    睡在一旁的妻子感受到了动静,吓得惊坐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有强盗——”

    那帮人原本是冲着何言才来的,没想到床上还睡了个女人,见此状况那伙人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女人尖锐的叫喊声刺破宁静的夜空时,带头那人才猛然醒悟。他拿起手中的匕首,用手柄处狠狠砸向女人的脑袋。

    ‘啊——’

    ‘砰——’

    遭到重击后女人大叫一声,随后只听见脑袋重重撞向柜子发出的声音。

    也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已经一命呜呼,总之女人不再像先前那样大呼小叫。

    何言才眼神中充满着惊恐,妻子躺在眼前生死不明,自己则被这群强盗牢牢控制住毫无反抗之力。

    ‘吧啦——’

    随着一阵火折子被点燃的声音,不一会儿屋子里灯光亮起,这些人强盗的面容也出现在何言才的眼中。

    为首的那人静静地看着何言才,何言才此时也不再挣扎,只是惊恐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一股血腥味从身边传来,自己妻子的脑袋此时不停地流着血,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地面一片深红。

    那群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明的阴森,尤其是为首的那人,目光之中带着仇恨、狠厉,仿佛一只饿狼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何言才看这些人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像是疯子一般,再看看这些人的打扮便将他们的身份猜出了个七八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何大人,你也知道怕了?”为首那人终于开口将这诡异的沉默打破,他举着一把剑走到何言才身边。看着何言才茫然的眼神,他笑着说道:“此乃前朝先帝赐予我家的尚方宝剑,原本一直供于家中正堂,不想今日竟然可以祭出前朝圣物。”

    一道亮光闪过,那人抽出宝剑,锋利的剑刃在何言才的脖子上轻轻划过。

    何言才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见何言才因恐惧而不再抵抗,那人甚是满意,他沉声命令道——

    “绑起来,带走!”

    这些人要将自己带去哪?何言才大感不妙,这些人既然敢作乱围宫,自己这个小小的芝麻官又算什么?恐怕自己此番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言才想尝试最后的挣扎,可恐惧牢牢地支配着他全身,此时他的四肢竟然一点力气都没,只能任由这些乱贼将自己控制。

    正当何言才被人用绳子缚住手脚时,忽然一个灯笼出现在门前,随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

    “爹?娘?你们在干啥?”

    “唔——唔——”

    何言才大感不妙奋力叫喊起来,奈何此时他的嘴已被堵得严严实实。

    “你——你们是谁!?”一名少女出现于门前,见房中情景手中的灯笼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显然被吓得不轻。

    众人反应还算迅速,不待少女逃跑,就一拥而上同样将少女制服住。

    托着剑的那人接过火把,将光亮靠近少女的脸,一张秀气的脸庞此刻充满了惊恐,以至花容失色。

    那人的眼神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从先前的仇恨变成了一丝玩味与大胆,这种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感觉竟然让他有种兴奋感。他舔了舔舌头看着同伴,同伴的眼神竟与他一样变得兴奋、变态起来。他们本来就是登徒浪子,这几日因围宫之事已有好几日没有碰女人了。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们急需一个宣泄的口子——而此刻,眼前这个惊恐中带着一丝柔弱的少女似乎就是送上门来的猎物一般。

    “唔——唔——!”

    何言才的眼神也变得狰狞起来,他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可却无济于事。

    “给我按住他。”

    为首那人看着无助的少女,又看了看挣扎的何言才,竟然淫邪地笑了起来

    “哥儿几个轮流上,就让何大人看着!”

    此话一出,众人眼中吗淫光大冒,小腹火热无比。他们送着要带走向孤立无援的少女,面对此刻已眼泪扑扑的少女,好似她越挣扎一下他们就越兴奋一分。

    ......

    明月当空,夜,依然宁静。

    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之中。

    忽然一阵低吟之声将夜轻轻地敲碎,这声低吟又像是有人在哭泣,哭得如此伤心、如此难过,任谁听了都为之动容。

    可却没人去注意这声低吟。

    忽然,几声犬吠将这份宁静打破,一些睡眠浅的人被吵醒,可他们不过骂骂咧咧几句,随后便一翻身,不知不觉又进入了梦乡......

    ……

    第七日。

    一位御林侍卫跪在英平面前,他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与怒气。

    尽管经过长时间的对峙他已疲态尽显随时都可能倒下,但此刻的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胸膛急剧起伏,双眼也充斥着一股杀气,恐怕只需英平一下令,就算是飞蛾扑火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刀冲向那些叛乱者。

    英平瘫坐在一旁,神情显得极为震惊与落寞,仿佛此刻全世界都已经将他抛弃,而等待他的只有乱党冲入宫门的那一刻。

    “圣上——”侍卫依然有些不甘心,他猛地一抱拳试图唤醒英平,坚定着声音说道:“请圣上下令——”

    英平目光痴呆地底下脑袋,他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口中喃喃地说道:“下令?”

    “时间紧迫!请圣上——定夺!”

    英平目光依然无神,他摇了摇头,只轻轻丢下三个字——

    “下去吧...”

    “可——”侍卫猛然抬起头看着英平,可随后他的脑袋又渐渐地低了下来。方才宫门外惨景对他的冲击使他热血上涌,可此时看到英平这般无助,理智又重新占据了他的意识。他依然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曝尸宫门外的那些......可都是圣上的忠臣啊!”

    这句话声音极低,像是在对英平说的,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的。那些被乱党们一一折磨致死的是忠臣,他们这些死死守在宫门不让乱党闯进宫的同样也是忠臣,虽然他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可连日来身心的高度紧张让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看着乱党那些丧心病狂的所作所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天!原来,那些乱党将当初支持新律的官员全部扔到宫门外,并放出话说——如果圣上不交出文君臣,那他们每隔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用一位官员的性命祭奠先祖!

    这简直就是惨绝人寰、畜生不如啊!

    他们不但折磨、鞭笞那些官员,还将魔爪伸向他们的妻儿父母!那位姓何的大人,不但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临死前还将他女儿的衣服扔在他眼前——那是一件满是沾满鲜红的衣服,天知道那位可怜的少女经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同样身为自己孩子的父亲,这名侍卫怒了!他此时恨不得冲出去将那些人全数手刃,尽管敌我数量悬殊、尽管那些人中还夹杂着几位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可他看到宫门外那惨状时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他一次次地来到寝宫门前禀报,又一次次地看到圣上失魂落魄的样子。

    “下去吧......”英平仍然没有理会宫外的一切。

    侍卫的脑袋一垂,无力地耷在肩膀上,随后行尸走肉般地退了出去。

    “疯了...都疯了...”见侍卫退了出去,英平望着承天门所在方向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是他在推行新律前无数次告诫、激励自己的话,对于此事的艰难他心知肚明,对于此事将遇到的阻碍他也有所预测,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会有今时今日这番局面。

    代价太大了!牺牲也太大了!

    尽管他分析过敌人的反抗手段与程度,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如此残忍、决绝,经此一难几乎将他这几年来精心发展、呵护的人脉与势力一举击碎,那颗在黑暗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还未燎原便被狂风暴雨无情打灭,这怎叫他不绝望?终究还是自己低估了王家兄妹,如今看来常之山当时极力反对推行新律还是正确的。此次叛乱之后即使能够保住师父的性命,恐怕新律也是名存实亡了,况且此刻自己与师父深陷宫中不得脱身,还谈何日后之事?

    是啊!如今局势越走越绝,已然呈‘死局’之势,叫英平看不到任何希望,他长叹一口气,心中近乎奢望般地扪心自问道——

    破局之点何在?破局之势何在?破局之人......又何在?要是三师叔和叶长衫在身边那该多好啊!若是他们在,自己又有何惧之?又何愁此局不破?

    思来想去,此局竟是越走越死,以致无人能破之,英平心中更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