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天!你他娘的可算来了!”英平激动地喊道。

    见神百连终于赶到,城内守军士气大振,所有人皆振臂高呼。不过片刻功夫,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长安城,许多人握拳怒吼,试图以这种方式将力量传递给即将迎来恶战的神百连。

    城中群情激昂,而站在战阵前的常小天却完全不像英平与城中将士所期待的那般淡定沉稳,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震惊——风萧马鸣,战阵如鳞。站在高坡之上俯瞰,围住长安的敌军黑压压的一片,任谁看了也不禁为之震撼。

    一万将士昼夜兼程从川中赶到长安本就疲惫不堪,此刻一看敌军人数竟远多于自己,众人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无神。站在最前排的崔青蓝也不例外,此刻的她头皮发麻,被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纵使她之前做了再多的准备,在见到此等场面后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这他娘的人也太多了吧!

    向来没心没肺的何大康龇着牙皱着眉,整张面孔都僵住了,常小天连叫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何大康、何大康、何大康!”

    “啊?老……老大你喊我?”

    “废话!老子不喊你喊谁?”

    骂与被骂这一来一回,倒是让常小天和何大康的心境都平静不少。

    “大康,待会儿你带着你的部队在左翼跟在老子后面。”

    “哦,是!”

    说罢,常小天转头高声喊道:“庄自威!”

    只见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从右边拍马赶来,道:“末将在!”

    “你带着本部军马从右翼进攻!一切以老子号令为准!”

    “是!”

    不等庄威回到原位,常小天又喊道:“凌烈!”

    又见一名虎目虬髯的将军从常小天身后走上前来,道:“末将在!”

    “待会儿你就跟在老子身后,别管前面发生什么,就给老子玩命的冲和砍!”

    “是!”

    见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常小天又深吸几口气,准备开始真正的战斗。

    一旁迟迟没离开的何大康见状有些疑惑,问道:“老大,这……这就布置完了?”

    平日里常小天的布置都十分详细,可今日却一反常态,这着实让何大康有些不习惯。

    常小天一皱眉,道:“怎么?还嫌不够?”

    “不……不是……”

    “哼!待会儿别他娘的给老子含糊!就这还要个屁的战法?都跟着老子冲就完事!老子就不信这蛮子能有多皮糙肉厚,能受得了这么粗的铁链子!”

    常小天身上那股混不吝的痞气与狂放重新回到他的身上,这让何大康以及身后众将都放松不少。

    常小天冷冷一笑,道:“徐老将军死了,定国县的百姓也死了,军门岭的那些侠义之士也死了,如今三先生也生死未卜,他们之所以选择付出生命,就是为了给咱们争取时间!现在轮到咱们上了!待会儿都给老子玩了命地冲!谁要是敢退缩,老子要他好看!”

    “是!”

    看着茫茫多一片的北蛮天铃兵,常小天微微昂起头颅自言自语道:“呵!老子杀了一辈子的蛮人,今儿更是要杀个痛快!老子要让蛮人知道,我小定国回来了!”

    随后,他牵住缰绳猛然转身,看着这些双手还有些微微颤抖,额头冒着冷汗的神百连将士,常小天慷慨激昂地高声喊道——

    “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正是大唐要用咱们的时候!志之所趋,无远弗届;志之所向,无坚不入!胜利或许不在今日,但胜利终将在我大唐!”

    在常小天一番鼓舞下,这些士兵们眼中的迷茫、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勇气与决心。

    见将士们士气渐渐被鼓舞,常小天扬鞭策马,从中间走向队伍西头,而后又从西头走向东头。他要让所有将士都看见自己,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始终与他们同在!

    常小天边跑边喊道——

    “振作起来!振奋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国之将亡,家何以存?万里国土,寸不可失!今异族侵之踏之,我等自当挺身而出,捍卫山河!”

    “捍卫山河——”何大康扯着嗓门喊道。

    一万神百连将士随后异口同声地喊道:“捍卫山河!”

    常小天用力地点点头,而后勒住缰绳。他向天抱拳,并高声喊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常小天与神百连一万将士此番前去杀敌,愿以血肉之躯重筑天门关!生——当为人杰!护家卫国,共驱贼寇,披甲执兵保我大唐万民享太平!死——亦为鬼雄!赤胆忠魂,永守龙脉,丹心千古照我大唐万世永不灭!此志天地可证,神鬼共鉴。上可报天子龙恩!下无愧百姓厚望!前可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后以表子子孙孙永世之率!”

    一万将士听得热血沸腾,他们哪里还会在乎眼前的敌人,哪里还会在乎自己将要面对的是生还是死,此刻他们只想跟随着他们的神威大将军冲锋陷阵,将敌人杀个干干净净!

    见所有将士情绪激昂,常小天用尽全力高喊道——

    “生当同去!死当同归!”

    霎时间,一万将士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生当同去!死当同归!”

    “生当同去!死当同归!”

    “生当同去!死当同归!”

    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极具气势的呐喊声的感染下,一万匹战马仿佛也收到了鼓舞,不停的仰天嘶鸣,誓要与敌军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杀!”

    常小天再次高声喊道。而后神百连将士异口同声地跟着喊道——

    “杀——”

    “杀!”

    “杀——”

    “杀!”

    “杀——”

    这一声横扫宇内,惊天地而泣鬼神!

    这一声威震八方,震江河而撼山川!

    这一声豪气干云,振士气而凝人心!

    三道震天的杀声之后,一万将士心中所有的恐惧皆烟消云散。

    常小天回到队列之中与将士们并排而立。随后他牵起马甲上的链条,而他身后的将士见状也纷纷将链条牵起。

    “扣链!”

    ‘唰——’

    整齐划一的链条撞击之声铿铿作响,气势可谓磅礴至极。

    而后,整个神百连皆陷入安静,就连战马都不敢发出声音,像是在等待号令一般。常小天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高声喊道——

    “神百连!冲锋!”

    冲锋的号角声响起,穿过敌军传入长安,传到城内每个人的耳中!

    见神百连从南面高坡向着自己冲杀过来,烈旭眉头微微一皱。但他倒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对麾下天铃兵很有信心——

    区区数万骑兵,也敢与本王二十万天铃兵相抗衡?哼!以卵击石!

    烈旭挥动着手中的铃杖发出特有的声音,他身边的帐前侍卫立马挥舞手中旗帜。数万天铃兵随机变换阵型,甲兵在前、弓兵在后,准备迎接神百连的冲击。

    眼看着神百连越来越近,烈旭依然淡定自若。当两军相距一箭距离之际,烈旭猛然将手中铃杖一跺。瞬间,北蛮阵中万箭齐发,犹如蝗虫过境,其势铺天盖地。

    一轮过后,蛮军弓兵再次弯弓搭箭。伴随着银铃再次的猛烈响起,第二轮箭羽腾空而起。

    而后,第三轮、第四轮……

    神百连依然冲锋不止。面对狂风骤雨般的箭矢,他们非但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在常小天的号令下加快了冲锋的马蹄!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冰冷光洁的马铠上,无数道折射的光让天铃兵感到分外刺眼。伴随着磅礴的气势,连环战马踏着铁蹄无所畏惧地向北蛮阵营冲去!

    护山河、保国安,万里大唐岂敢犯!

    血可流、头可断,大唐志士赴国难!

    一万将士脸上皆是坚毅之色,就算被箭羽射中也面不改色。

    神百连身后尘土飞扬,所经之处地动山摇!此时的他们蔑视敌人、蔑视生死、蔑视伤口的疼痛、蔑视天地间的一切!向着生与死的交界点奔腾而去!区区一万之众却有气吞山河之势!

    这哪是普通的骑军啊?就算北魏的白马军与之相比也自愧不如吧?当天铃兵直面这支从未见过的铁骑时,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祥。

    烈旭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变化,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神色愈发凝重,可此时他再做应对之策却已来不及。

    两军交锋的那一刻,原本强悍的北蛮军队就像被重器撞击的精美玉器一般,瞬间出现数道裂痕。起初在烈旭的强硬指挥下天铃兵试图抵抗,可神百连当真如神兵天降那般势不可挡!

    狂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

    雄鹰击苍穹,长风扬烈火!

    何谓气势如虹?何谓势如破竹?何谓所向披靡?

    神百连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这支黑色的铁骑队伍如同秋收的镰刀,马踏连营,所经之处敌人无不断首折腰!又如一群饿狼扑入羊圈,可怜的羊群四处逃窜却又无处遁形。

    既然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又何必给敌人生的希望?

    神百连这股恐怖的气势很快地将天铃兵的信心彻底击溃。蛮军丢盔弃甲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逃散。恐惧迅速蔓延开,如同一盆浓墨泼入清池,没有一滴清水能逃脱幸免。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除去还在城墙上苦苦攻坚的蛮军,守在烈旭身边的天铃兵已溃不成军。眼见这阎罗王一般的骑军准备调转方向向着自己这边杀来,魏军阵中明心诚面色难看至极。明心诚转头看了看一触即溃的长安城,他当机立断地喊来道——

    “传我将令!命西面秦丁的军队放弃攻城,组织兵力与我夹击这支唐军!务必在其重新冲锋前将其剿灭!”

    “是!”

    传令兵火速离开,明月诚准备集结兵力夹击神百连。而就在此时,又一名士兵风风火火地赶来,只听他喊道——

    “报!明将军,东边有一支军队正在向我军靠近!”

    “什么?快带本将去看看!”

    “是!”

    明月诚骑着战马跟着士兵一路向东。当他站在高坡上望见浩浩荡荡的大军时,他不禁一怔。这支军队估摸着有四万余人,他们旗号混杂,除了打头那支扛着‘楚’字的大旗士兵最多外,约莫有一两万人之众,其余队伍皆不过数千人。但就是这样一直‘杂牌军’,竟然也赶在这时候出现在了长安!

    城上,在看见这支突然出现的大军后,英平喜极而泣,道:“八师叔!你可算来了!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原来,来者正是南楚太子、英平的八师叔余音!这支四万余人的军队除去南楚自己的军队外,他还连夜召集了周边小国的军队。余音本就是先生之徒,加之是芈老以外的第二个天音神脉,是以他在南楚周边小国中素有威望。这些小国本来谁也不服谁,相互之间小打小闹从未停歇,但余音却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余音率领着大军来到魏军阵前。在他的指挥下,这支以楚军为主心骨的四万‘大军’迅速摆好阵势,准备与魏军展开搏杀。

    面对强大的魏军,楚军将士心中同样紧张不已。不少士兵面面相觑,脚下步伐也显得有些踌躇。

    余音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见他翻身下马径直来到鼓车上,随后从士兵手中拿过鼓槌,二话不说开始擂鼓——

    ‘咚、咚、咚——’

    鼓声由缓到急、由梳到密,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让听见它的人忘记恐惧、感到振奋!

    “快看!太子殿下在为咱们擂鼓!他竟然亲自为咱擂鼓!”

    众人纷纷侧目,在看见战鼓下不遗余力地余音时,所有人都一阵激动。

    其实不光是余音的身份尊贵,余音拥有天音神脉本就能用音律将天地之息散播出去,这些听见鼓声的战士自然会感到兴奋、无所畏惧。

    ‘咚咚咚——’

    鼓声愈发密集,楚国大将陈安宁知晓这是进攻的信号。他一马当先,而后带着身后群情激昂的四万将士冲向魏军。

    战场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魏军试图夹击神百连,而此时神百连与亢奋无比的四万大军反倒先发制人,以包夹之势攻向明心诚的军队。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腹背受敌的魏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眼见明心诚的军队遭受夹击,西面的秦丁赶紧调集兵力准备前去增援。要知道明心诚所在的军营乃是魏军的大本营,倘若那里有失,就算其他方向拿下长安也算不得胜利。

    于此同时,城上的方直立马做出判断,道:“圣上!务必阻止西面的魏军!”

    英平居高临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随后他重重地说道:“开城!杀敌!朕不愿八师叔与朕的士兵孤军奋战!公孙将军——”

    “微臣在!”

    “迅速集结神策营出城迎敌!务必将秦丁给朕拦在西边!”

    “是!”

    交代完公孙错后,方直又附在英平小声说了些什么。而后英平转身寻找起鸩的身影——

    “鸩呢?鸩在哪儿?”

    只见鸩从人群后头挤到前面,道:“在!”

    “你速速带着六千黑衣从皇宫密道北出长安!绕到魏军身后见机行事!他若不动你便不动,他若一动你便出击!记住!不要与之正面相抗,就是让他打不着你又甩不掉你,想前不能前、想后不能后!”

    “是!”

    说罢,鸩默默退下。

    长安的城门缓缓打开,红着眼的神策营将士冲杀出来。他们不顾一切地与拦住意欲救援东面的魏军,抱着以一换一、能拖则拖的必死心态展开厮杀。

    双方都是杀红了眼,不断地有人受伤,不断地有人倒下。

    南城门后面,许多百姓将耳朵贴在城门上焦急地探听着城外的战况。

    “怎样!?咱们到底赢没赢?”

    “别吵!外面闹哄哄的,根本听不清!”

    “唉!这要是输了,咱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咱们不也有胳膊有腿?要是将士们都死光了!那咱们上!”

    “对!咱们上!”

    “那废什么话?唇亡齿寒这道理总知道吧!咱们操家伙出去干!能干死一个是一个!”

    “对!操家伙!

    “走!干他娘的!”

    经历无数煎熬的百姓们此刻也坐不住,纷纷手执家伙就要冲出去。此刻城内除了把守城门的守军外已再无士兵,他们如何拦得住这些百姓?

    长安城门再次打开,与先前不同,这次从里面冲出来的全是身穿布衣的百姓。起初冲出来的是一些胆子大的、或是亲友死在这场战争之中的。而后随着这些人的不断上阵,城内其余百姓也纷纷上前。

    短短一瞬的功夫,这些人越来越多,如同小溪汇聚成的河流一般。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商人有裁缝,有教书先生也有地痞流氓。他们手中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耙子、有的拿着砖头。年轻力壮的百姓勇敢地随着神策营冲向前线,那些老的弱的则用手中的‘武器’痛打躺在地上的魏军伤兵。此刻他们心中唯一的、共同的目的,便是捍卫他们的家园。

    神策营将士看着一同迎敌的百姓,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惊喜,更加奋力地迎战魏军。

    还在攻城的魏军将士亦是身心俱疲。他们先是听闻南面的盟友北蛮大军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后又是望见自己的主营遭受夹击,前线的将领除了硬着头皮强行攻城外并无他法。此刻城中突然又从里面杀出一只红了眼的神策营与愤怒的百姓。如此一来攻城的魏军进退两难,再无心思强攻。

    ……

    不知过了多久,南城门内空空荡荡已没什么人了。就在此时,满脸憔悴,身着婚服的子春孤零零地出现在城门。她听闻南城门打开后,便不顾一切地向此处跑来。她心中只残存着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丈夫姬阳与,不论生死!

    子春已经很累了,她歇歇跑跑地向着姬阳与战斗的方向跑去。途中她不断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又不断地爬了起来继续前进。她一边走一边翻找着地上的尸体。姬阳与是穿着红艳的婚服出战的,按理说很好辨认,可如今地上全是鲜血,所有人皆是满身鲜红。

    找着找着,子春的身子也沾满了鲜血。可她仍然没有放弃,就算将这地上所有的尸体翻遍、就算自己将双手掰断,只要还没找到姬阳与,她就不会放弃!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子春仍没有找到姬阳与。她的神情麻了,手臂麻了,心也麻了。再一次用力的翻转尸体后,子春一头栽在不知名的死尸身上。

    她哭了,她终于哭了。泪水与脸颊上的血水融为一体,一滴一滴地落在她原本崭新的婚服上。

    不知过了多久,子春止住了哭泣。她用肮脏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泪,随后她撑住大腿重新站起,准备继续无休无止的寻找。

    可就在她站起身后,她的身子却忽然僵住了。血气、余火交杂的朦胧远方,一道红色的身影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是他么?

    数夜未眠加之精神上的摧残已经让子春没有了理智,此时的她只是凭着一种感觉向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走去。

    红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思念中的那张面孔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子春与那道红色身影相遇的时候,她彻底呆住了。她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血人——以及他身后拖着的那个不明生死的姬阳与,随后浑身颤动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自己的丈夫。

    姜长鸣竟在乱军之中死死守护姬阳与一天一夜!任凭多少魏军上前他都毫不留情地将其砍杀。直到魏军调集兵力去应对神百连与楚军,姜长鸣这才做了个简易的木架,一路将姬阳与向长安拖去。

    见子春抱着姬阳与放声痛哭,姜长鸣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而是用着坚定地说道——

    “走!带他回家!”

    子春微微一怔,随后她用力地点点头。她起身来到木架后面,与姜长鸣一前一后,一同带着姬阳与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些人向死而生,他们活到今日只为殊死一搏。一些人向生而死,他们付出自己的性命,只为了千千万万性命的延续……

    ……

    ……

    五仓河。

    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漫长等待,北魏军中终于有了动静。或许是因为战略上的调动,亦或因为前线的消息传来,近日北魏粮仓频繁有动静。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贵总算找到了机会向鸩传递信息。

    鸩在接到了李贵传来的密信后立马指挥一千精锐黑衣卫做好准备,在吃饱喝足后趁着夜色向北魏囤粮之地进发。

    人衔枚,马摘铃,黑衣卫悄无声息地来到北魏营外。这次鸩挑选出的一千黑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恶人中的恶人,若非鸩的强硬手段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恶名’,这些人绝不可能如此老实听话。如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窝了半个多月,这些人早就有些憋不住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痒痒的。今番前去火烧五仓河本就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以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着精光,根本没有恐惧之色。

    鸩一如既往的平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中暂归宁静的魏军军营,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仍然一动不动。忽然,鸩的神情出现一丝变化,远望过去只见魏军军营中亮起一束火光。火光极有规律地举起放下数次,很明显是在向外传递何种信息——李贵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这些日子他之所以没有发出信号,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把握。这段时间他除了偷偷地将要放火的地方留下一些干柴、枯草外,他还一直在等一个契机,那便是今夜值守的士兵全是他的手下!唯有如此他才觉得是万无一失。

    ‘哐——’

    锋利的佩刀从刀鞘中抽出,紧接着无数道火把在黑暗中亮起。

    “冲过去,烧!”鸩冷冷地说道。

    没有冲天的喊声,没有豪言壮语的动员,一千黑衣就这么向魏军粮仓冲了过去!

    很快,黑衣卫便和守在营外接应的李贵汇合。双方接头后,在李贵及其手下弟兄的带领下,黑衣卫化身纵火犯,举着火把四处点火。

    “着火啦!救火啊——”

    不过片刻功夫,粮仓内火光冲天。魏军的叫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他们纷纷提水救火,毕竟这不仅仅是大军的口粮,这些粮食还关乎到他们的生死。可灭火哪有放火快?况且李贵早已在这些粮食低下埋好火种。此时正值秋季,本就天干物燥,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五仓河已成一片火海。

    火焰四起,烟迷黑夜。黑衣卫也不恋战,只做扰乱,凡是踢桶的便砍,凡是打水的便杀,余者不管不顾。魏军不战自乱,数十万石粮草一夜烧尽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