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冬去春来,转眼二十年过去。

    这些时日,京华风云迭起。表面上看似和平,实质上却总有许多骇人的传闻。

    传说中原强大的后起之秀,天枭组织意欲与朝廷某大臣勾结,不仅要独霸武林,还要统一华夏。

    斗胆说觊觎皇位还算轻的,实质上就是要谋权篡位,易改江山!

    这绝非危言耸听。因为全国各地已有不少奏章传到皇帝那里,说天枭组织活动频繁,搅得州城府郡鸡犬不宁,官兵围剿时却又似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头疼。

    但还有一些预测说:天枭组织可能已进京城……这使得满朝文武,包括皇上在内,也有些坐卧不宁。

    见皇上凄惶,官居一品的刑部尚书吕文正出班。若说这吕文正,可谓当今朝廷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

    现朝中盛行的几句话可以为证:“大宋之朝堂,国家之栋梁:文有刑部尚书郎,武有三关广陵王”。

    意思是:只要有了刑部尚书吕文正与广陵王爷赵睿这一文一武辅佐朝政,则可保大宋江山之无虞。

    若说这广陵王爷赵睿,现为三关大帅,他的麾下兵精粮足,勇将如云;其子赵旭更是文武全才,人才出众,且精通兵法,勇冠三军,实为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父子二人镇守边关,抵御夷狄,多年来一直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而这位刑部尚书吕文正乃为朝政一品大员,被朝臣奉为“太极北斗”,精忠报国,其功绩自是不可一日而语。

    现言归正传。且说吕文正出班,劝皇上稍安勿燥;并奏道:这些日子,他已让自己的得力助手、刑部尚书府三品侍卫统领、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凌云去查访过了,并粗略地得知:

    天枭组织的首领李瑞允,此人年轻有为,武功盖世,运筹帷幄,狡猾凶狠而难对付。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李瑞允身份扑朔迷离,神出鬼没,别说组织中人,就是他身边的人,见其真面目的也寥寥无几。所以要仔细提防此人以任何方式、任何面目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做任何不可思议之事。

    皇上道:“那岂非防不胜防了?”

    吕文正道:“皇宫大内高手如云,我京畿亦兵甲林立,他李瑞允胆识再大,也不会冒险来此;何况这天枭组织羽翼未丰,暂时还不会采取行动。”

    皇上道:“此话怎讲?”

    吕文正道:“因为外攻须有内应。”

    皇上龙眉一挑道:“哦?吕卿是说我朝中也有怀有不臣之心、欲与贼人勾结之人?”

    吕文正道:“微臣只是依理推断。圣上只须有个防备而已。”

    吕文正可谓朝中重臣,皇上对之一直是信赖有加,非常敬重,他的话经过事实证明总是正确的。

    而此时的话又应了皇上多日来的猜测,一拍即应。

    当下皇上一击案子:“岂有此理!若让朕知道了,一定将其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皇上的雷霆之怒使得满朝文武个个屏息凝神,不敢稍动。朝堂上下一片可怕的沉寂。

    许久,皇上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对吕文正说:“你接着说。”

    吕文正道:“天枭组织的副头领是个女子,真名叫练南春,亦是个可怕的女煞星。其他分舵分支头人首脑众多,不一而足。”

    皇上道:“还有么?”

    吕文正道:“尚在考察之中,待微臣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皇上点点头,说了声“好”;又问道:“各位爱卿,还有其他事情禀报吗?”

    见无人应答,遂挥挥手宣布退朝。

    散朝了,文武百官按序退出。虽然在朝堂上个个面沉似水,忧心忡忡,但觉得“事不关己,关心则乱”的人毕竟是多数。

    什么天枭组织,自己既与之无冤无仇,哪里就会那么倒霉,偏偏让这鬼组织撞在自己头上。

    人们大抵都相信自己会吉人天相,有神灵庇佑的,否则,自己又怎会如此幸运地登上大雅之堂,身居显赫?

    此时,朝中二品大员、礼部尚书丁进之走到官居一品的信平侯爷、老驸马何禹廷近前,“何兄,下月初九犬子继武忝任中牟知府,明日小弟于家中设下宴席,何兄能否屈尊大驾,到敝处同乐?”

    朝中上下谁都知道,丁进之与何禹廷是多少年的莫逆之交;如今,丁进之的长子丁继武荣升显爵,家中大摆宴席庆贺,丁进之当然忘不了要第一个邀请何禹廷了。

    不料,何禹廷却紧锁双眉,声音低沉道:“贤弟,愚兄明日府中还有些许事情,改日吧。”

    丁进之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深深自责起来,慌忙道:“何兄,小弟失言了。往事已矣,又何必……”

    何禹廷长长地叹了口气。

    丁进之更为后悔,忙道:“小弟该死,小弟不该出言无状……”

    见丁进之尴尬,何禹廷道:“贤弟何出此言,愚兄家中还有事, 先行告辞。”

    丁进之如闻赦令,忙道:“何兄慢行,小弟先行一步了。”说罢,施礼转身而去。

    何禹廷伫立于台阶之上,默默地出神。由丁进之荣升的儿子,他想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生死未卜的儿子,心中不由一阵绞痛。

    人家的儿子成才了,而自己的儿子却……

    这时,阶下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位身着淡蓝色素锦百花束身官服的英俊青年人脚步轻灵地走了过来,口中一边喊道:“吕大人,吕大人!……”

    看年纪,这青年有二十来岁,身长八尺(折合成现在的身高为一米八多),只生的面如冠玉,眉分八彩,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神采而有魅力;身姿颀长而矫健,行动处轻灵神速,衣衫襟飞带舞,有如玉树临风般,英姿飒爽,一派潇洒之姿。

    好一个翩翩少年。但何禹廷却由心中油然而升起一股厌恶之情。

    他认识这青年军官,此人正是吕文正的得力助手,刑部尚书府三品侍卫统领凌云。

    吕文正生性耿直,与他向来不睦,故何禹廷对吕府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不由面色一沉,冷冷道:“不知礼法的东西,这里也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么?”

    凌云一愣,知道这位大官要来找茬,忙微微一躬身道:“侯爷恕罪。”

    何禹廷正待说话,吕文正已走过来道:“手下人不懂规矩,请何大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凌统领,还不退下。”

    凌云无奈,转身而去。何禹廷见状,无心多事,遂袖子一甩,亦转身而去……

    却说何禹廷,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中,迎面正好遇到管家何禄为, 遂问道:“公主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何禄为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老奴本想着宽慰几句,公主烦了,把老奴给轰出来了。要不,侯爷您再去看看……”

    何禹廷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了何禄为,何禹廷并没有去常青公主的房间,而是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

    默默地坐在书桌前,想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时,他的贴身亲从何忠进来道:“午膳已备好,请侯爷过去用膳。”

    何禹廷道:“你去请公主过来一起用膳。”

    何忠道:“奴才已经去请过公主了,公主的侍女碧云说,公主没胃口,不想过去了。”

    何禹廷挥挥手,让他出去,挑几样饭菜送到书房来。公主无精打采的没有胃口;他也是有气无力的茶饭懒进。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常青公主那里,去好好地宽慰一下她那颗如寒冰般冷却的、受伤的心,可是有用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流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该赔的罪都已经赔完了,不还是那个老样子吗?

    儿子何成麟一天找不到,她那颗被阴霾笼罩的心,是永远都不会拨云见日的。

    当然,常青公主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妒妇,在儿子失踪以后,常青公主思前想后,终于答应何禹廷,允许他再去纳一房妾室、以延续何家的香火子嗣。

    因为她知道,这辈子自己是不可能再有心思与精力去为何禹廷生一个孩子了,而她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家断绝子嗣吧。

    于是,何禹廷便在儿子何成麟失踪了两年后,纳了定远县丞的女儿于氏思瑶为妾室,并在一年后有了他的第二个儿子何成麒。

    何禹廷想着以前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只觉得心烦意乱。

    两日后的下午。

    大约未时左右,何禹廷正在书房无绪地坐着,管家何禄为走了进来,禀报道:“丁大人来访。”

    何禹廷有气无力道:“有请。”

    须臾,丁进之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与何禹廷见过礼后,满面春风道:“何兄,小弟为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公子有下落了!”

    何禹廷精神为之一振,原本黯淡的眼神里立时迸发出动人的神彩:“哦,真的?快说!……”

    丁进之道:“在距离京城东二十里左右,有座道观,名曰太清观,观中有一位道长,道号贤云道长,此人乃世外高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才武略,样样精通,且周易占卜之术极高,还精通医术,人称‘谪仙人’……”

    何禹廷苦笑着道,“贤弟,你说的这人是什么贤云道长吗?是诸葛孔明吧?”

    丁进之忍不住笑了。

    何禹廷道:“贤弟说了半天,可是这位道长跟我儿子的下落又有什么关系呢?”

    丁进之道:“何兄,别急呀,听小弟慢慢道来。前些日子小弟到他的观中为儿子请教前程,正式结识了他;昨天有些事情又到观中找他,适逢他有事出去了,小弟便与他的弟子清净散人坐在一起闲聊。

    “后来,外面有个小道士喊清净散人有事,他便出去了。这位年轻的道士走了以后,小弟在他的座位上面发现了一件遗落的宝物——何兄,你猜是什么?”

    何禹廷目不转睛地望着丁进之道:“什么?”

    丁进之声音有些颤抖道:“就是咱家大公子以前常戴的那只碧玉麒麟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