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吕文正与徐直,正与凌云谈论着这些日子来发生在他与郡主之间的那些烦扰的事情,忽然凌云的小厮雨墨进来禀报道:“凌统领,外面晋陵王府的香云姑娘说有事要求见您!”

    吕文正与徐直听了,彼此对视了一下,不由哑然失笑。

    徐直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怎么样,凌统领,还嘴硬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现在还有何话说啊?”

    凌云一张俊脸立时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吕文正含着些许调笑的意味瞅了凌云一眼,拉着徐直道:“徐先生,咱们还不快走,难道还要赖在这里碍眼与碍事吗?”

    真是想不到,就连平时一向严肃恭谨的吕大人现在居然也变得这么“不正经”起来,闹的凌云很是无语。

    吕文正与徐直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出去了。

    凌云望着两人那兴高采烈的远去的背影,心里却不由地一阵苦涩。他静了静心神,吩咐雨墨把香云姑娘请进来。

    须臾,香云如弱柳扶风般、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低眉顺眼,向着凌云深深一个万福;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一封锦书递上来道:“凌统领,这是郡主托付奴婢带给您的书信,请过目。”

    凌云谢过了,接过书信,展开观看,但见上面寥寥数语:

    凌大哥:

    请于明日辰时正于城外五里的沁芳别院一见,小妹在此处恭候大驾,不见不散。

    浣玉拜上

    香云站在一旁,偷偷地关注着凌云脸上的神情变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因为郡主在她临来时,曾一再地嘱咐,务必要征得凌云的当面回复才可以。

    也就是说,去或者不去,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能含含糊糊,模棱两可。

    此时,她见凌云手里握着锦书,眸光犹疑,剑眉蹙起,只是沉吟不语;她的一颗芳心不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想:“难道凌统领真的要拒绝郡主的约见吗?”……

    在一阵煎熬难耐的等待之后,她终于听到了凌云的答复,“多谢姑娘传书,烦请姑娘回去转告郡主,就说凌云明日一定按时赴约!”

    香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才因为紧张而香汗氤氲的脸上此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冲着凌云躬身一礼道:“多谢凌统领,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说罢,转身去了。

    第二天早上,凌云换了一身白色长衫,收拾谨慎利落了,又向吕文正告了假;然后出了府门,骑了一匹快马直奔城外的沁芳别院。

    原来,这沁芳别院乃是晋陵王府的一处外宅,平时王爷、王妃、郡主等人外出公干或是游玩度假时,此处常常作为休闲逗留之所在。

    今日浣玉把这里作为约见之所,倒也是再合适不过;因为这里远离喧嚣,环境清幽,而且也不会有闲杂人等来此叨扰,从而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却说凌云,来到这里时正好是辰时;大老远的,他便看见管家赵仁义已早早地等候在那里了。

    赵仁义见凌云打马扬鞭向这边赶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凌云飞身下马,走上前去。

    两人见了面,略微寒暄了几句,赵仁义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道:“凌统领,郡主就在里面,请随我来。”

    凌云亦不赘言,只是跟着赵仁义进了门。

    两人穿过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曲径回廊,来到了客厅。赵仁义请凌云落座,然后命人去请郡主。

    须臾,外面环佩叮当脆响;只见浣玉郡主在香云、娇杏等人的簇拥下,姗姗而入。

    凌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与浣玉郡主见了礼。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很长时间,谁都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

    客厅里这时候出现了短暂的僵持,一种暧昧与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缓缓地流动着,令人窒息。

    赵仁义急于逃离面前这难堪的场面,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郡主,老奴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先行告退了。”

    浣玉点点头道:“好吧,你们先下去吧。”

    赵仁义冲着香云、娇杏等人施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亦悄悄地退了出来。

    客厅里只有凌云与浣玉两个人。

    浣玉见凌云一直沉着脸,便轻声道:“凌大哥,前几天的那些事,你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凌云冷脸一扬,木然道:“微臣不敢。”

    浣玉道:凌大哥,请你不要这么对我说话好吗?我希望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你跟我说说笑笑、无拘无束的,没有一点的隔阂。”

    凌云眸光一沉,漠然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就如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浣玉芳心一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云语气决绝道:“前几天,在贵府的大厅里,我便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的爱我根本承受不起!郡主,我们就此分手,请你也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浣玉一时有些傻了,“为什么?……以前在飞云山庄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只要安定下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凌云无可奈何地望了她一眼,苦笑一声道:“当时我们身陷敌手,到处有人监视,周围杀机重重,那时候说的话真真假假,只为了权宜之计,不能作数的。”

    浣玉伤情的眼泪不觉已落了下来。她哭着道:“我不管!自始至终,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真心话……凌大哥,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凌云稳了一下烦乱的心神,沉声说道:“郡主,请你冷静些;现在你要清楚一点,那就是:我和你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

    浣玉泪眼朦胧道:“为什么?……”

    凌云此时只觉的头一阵阵地作痛;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耐着性子道:“因为你是堂堂的晋陵王府郡主,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什么样的乘龙快婿找不到——所以郡主,你还是另觅良人吧;而凌云区区卑微,与郡主门不当户不对,根本不能入晋陵王爷的法眼,真的不敢高攀!”

    浣玉抬起一双泪眼,痴痴地望着他道:“你是说,我爹会反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是吗?你放心,我有办法,一定会说服他成全你我之事的!”

    一提到此,凌云不禁又想起了几天前在晋陵王府所遭受的那番折辱,心里不由痛苦地抽搐起来;他瞳孔蓦地一沉,几乎有些恼羞成怒了,“你不要说了!……”径直转身往外走去。

    浣玉踉踉跄跄地追上去,哭声叫道:“你等等!……”

    凌云只好停下身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浣玉哽咽道:“你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凌云心里蓦地一颤,“什么?……”

    浣玉那双清丽的泪眸里带着几分怨恨的情绪,幽幽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想着她,所以才这样对我?”

    凌云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更白了,幽深的眸底不觉爬过一层深深的悲哀;他仰起脸,轻轻吁了口气,没有说话。

    浣玉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回答我……”

    凌云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开了口:“郡主,我和你本来就不合适,我也不爱你,无关其他!……”说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望着凌云那远去的、决绝冷漠的背影,浣玉在后面顿足捶胸,失声痛哭……

    浣玉从沁芳别院回到晋陵王府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整日里只是闷闷地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句话也不说;而且任谁也不见,任谁也不理。

    晋陵王爷赵甫从管家赵仁义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不由地勃然大怒:“凌云这个臭小子,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女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晋陵王妃韦氏却在一旁解劝道:“其实这样也好,咱们本来就不同意他们两个的事情,只是咱们的女儿执迷不悟,非要嫁给凌云,怎么也说不通;现在好了,是凌云出面主动拒绝了她,浣玉这下也正好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晋陵王爷道:“话虽如此,只是……”他搔搔头,说不下去了。

    韦氏接过话茬道:“只是怎么样,只是反而是凌云拒绝了咱们的女儿,面子上太过不去了,是不是?”

    晋陵王爷点点头道:“是啊,咱们的女儿金尊玉贵,多少人想高攀都高攀不上,于情于理,若是咱们拒绝了他倒也罢了;现在反而是这个臭小子拒绝了咱们,真是不识好歹!想来想去,确是心有不甘……”

    韦氏听了忍不住笑了,“王爷,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刚开始的时候,听说了凌云与咱女儿的事情,是气得不得了,把人家抓来又打又杀的,死活不同意这门子亲事;现在人家凌云主动提出来退出了,你却又说人家不识好歹——你到底想让人家怎么做,才能合你的心意呢?”

    晋陵王爷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由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韦氏也轻叹一声道:“行了,依我之见,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先不管他了。”

    说着,她叫过香云与娇杏两个丫头,吩咐道:“这段时间你们要多费些心思,认真仔细地照料好郡主的饮食起居,一言一行;若是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马上来报!”

    香云与娇杏恭恭敬敬道:“是,奴婢谨遵王妃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