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太太,奴婢都透了出去。”丽儿说,“二房的小梅,三房的绿荷,四房的灵姑娘,奴婢都有意无意的说了。”

    “很好,你做得很好。海妈妈。”罗氏吩咐海妈妈,从自己的私房里给丽儿赏了半角银子。

    丽儿落落大方的谢过主母。

    罗氏看着丽儿,这丽儿性子的确不错,办事又利落,若是放在外头,倒也能独当一面。

    罗氏没让丽儿退出去,而是说起这两日争夺家主的事情。

    “那三房本就算了,怀熙原本就不服气家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二房也素来不争不抢,可那四房,竟叫人出乎意料。以前铭儿总说怀意那小子跟在他后头,敬他仰他,是个好的。没成想竟是一条会咬人的蛇。”

    海妈妈道:“可不是,真真是叫人吃惊。”更让人吃惊的是,那意公子第一场考核,竟然还得了头名。这简直是将铭公子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不过后面这句话,海妈妈没敢说出来。向来性情平和的太太,今儿愣是一个香囊都没绣。

    丽儿不敢评判,只静静听着。海妈妈是太太身边的老人了,而她却是十年前才买回来的。

    罗氏叹了口气:“罢了,人家若是要争,我们也阻止不了。对了,海妈妈这两日可曾瞧到了合适的小丫头?”

    海妈妈摇头:“还不曾,这脑子灵活,还要手脚麻利的小丫头可不大常有。”

    罗氏蹙了蹙眉:“这可如何是好,信上可说,县主不日便要启程了。”

    “明儿老奴再去多跑跑。”海妈妈赶紧说。

    “从明日开始,丽儿你只去半日纺织房,半日回来,让海妈妈教你些礼仪。”罗氏露出笑容来,“这伺候贵人,很不容易。不过县主身边定然有贴身伺候之人,你到时候便负责县主外面的事宜。”

    丽儿心中吃惊,有县主要嫁给铭公子这件事竟是真的?她还以为此事是大太太捏造出来来诓其他人的呢。

    她面上不显:“奴婢遵命。”

    “好了,退下吧。”罗氏这些日子殚精竭虑的替儿子谋划前程,此事眼看着有了些许眉目,精神不由得松懈下来,露出疲倦的神色。

    只是丽儿退下,海妈妈仍旧要近身服侍的。

    “太太,此事真不用告诉家主?”

    “不必,他那人,刚愎自用,我说的话,他是一个字儿也不会信的。”罗氏对丈夫十分了解。

    只有县主真的大驾光临时,他才会信那么四五成吧。

    陆家的巷子又深又长,有些地方还没有光。

    一百多年前人口还不多,房屋还井然有序,还能开辟出后花园供人观赏,但随着人口越来越多,房屋也开始胡乱建造,至于后花园嘛,早就不知被谁家的房子给取代了。

    外表光鲜、名头好听的陆家,里子一团糟。

    丽儿转了个弯,便被人一把搂紧怀里。

    来人熟悉的气味让她没有挣扎,而是压着声音,轻轻的捏了那人一下:“你也不怕被人瞧见。”

    “被人瞧见我也不怕,我想你了。”那人说道,双手将丽儿揽得紧紧的。

    丽儿任他搂着,看着不远处高高低低的屋檐,感受着男子的炙热。

    “我大哥家这是出了什么绝招?”男子轻声问,“灵妹妹一将话转述给我,我就觉得不对劲。”

    丽儿转过脸来,贴着男子的耳朵说:“大太太使了大招,给了铭公子说了一门顶好的亲事。”

    “有多好?”男子像是很不屑的笑了。

    “县主,是县主。”丽儿是个奴婢,也不明白县主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听太太和海妈妈的语气,那是十分高贵的身份,是皇亲国戚。

    她不懂,但男子一定懂。

    果然,她听得男子倒吸一口气:“他竟有那狗屎运?”

    丽儿笑了:“公子怕了?”

    “不怕。”男子迅速恢复嬉皮笑脸的神情,“他便是尚了公主,我也不怕。因为我有你呀。”

    月儿拨开云雾,露出皎洁的脸庞来。男子这话一说,丽儿顿时满心满眼都是他。她毫不犹豫的从袖袋里摸出方才罗氏赏她的银角子:“公子做大事,定然需要很多钱。”

    “这可怎么能行?”男子十分拒绝。

    丽儿将银角子塞进男子薄薄的春衫中:“将来公子做了家主,不要忘记丽儿便是。”

    男子露出笑容来:“若是我忘了丽儿,定叫我遭天打雷劈。”

    “你呀,可千万别乱发毒誓,会成真的。”丽儿赶紧掩住他的嘴。

    …………

    春风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虞香珠起来时,竟发现表姑已经在缝制衣衫了。

    明日便是十五,表哥就要回来了。

    虞香珠洗漱的时候,表姑和阿娘絮叨:“这去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省得是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长高。”

    阿娘便说:“要不我们做些酱菜肉脯,让嘉盛带去吧。”

    表姑便哼了一声:“他那副样子,能愿意带去?”

    虞香珠微微一笑,将帕子拧干,放在洗脸架上。

    因着表哥明日要回来,阿爹决定先过了十五再出去采买香料。

    又因着表哥明日回来,阿爹寻思着请工匠将抱厦修得高一些,宽敞一些,让表哥回来的这一晚睡得舒坦一些。

    不过近日动工是不可能了,没有男人在家,工匠上门来也不方便,是以阿爹决定等他采买香料回来再修整抱厦。

    父女俩一道去开门,刚卸下一道门扇,钟源就露脸了:“虞叔早,香珠儿早。”

    虞香珠有些诧异:“你这么快便回来了?”

    钟源笑着帮他们一道卸门:“我回来得快,自然是有消息啊。”

    意思是,他拿走的那些香囊,都卖完了?

    虞香珠看向钟源的目光不由得十分关爱。钟源如今可算是她的半个财神爷呢。看他好似又晒黑了些,没关系,待会她给他一种特制的面脂,让他涂了也不惧烈日。对了,若是他用着有效,那些小姑娘见了,自然是要抢着买的。虞香珠心心念念的,全是生意。

    “这次拢共卖了两千五百七十六文钱。”钟源说,“其中有两千钱,我兑成了钱引。”

    他将两张一缗钱的钱引拿出来。然后又将重重的钱袋子放在虞香珠面前。

    然后钟源便瞧见,虞香珠的一双眼睛猛地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但这些钱还不全是她的,有一部分是钟源的,还有一部分是原料钱,一部分是布料针线的钱,还有一部分要交给阿爹。

    虞大郎叹道:“还是钟源有办法,不过短短几日,就将这香囊都卖出去了。”

    钟源笑道:“近年来,咱们大周还算风调雨顺,老百姓手中有了些余钱,自然不拘于只吃饱穿暖,是以这香囊才能卖得好。”

    倒也是真的,若是民不聊生、衣不蔽体,怎会想着买香囊。

    虽然有些许地方遭了洪荒、旱灾,但不过是一部分地方而已。

    虞香珠看了自家阿爹一眼。

    虞大郎会意,这是要和钟源说采买香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