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柠:你下班了吗,我还要上晚自习,好像退休退休退休,压力真的好大,天天都是教案教案教案,烦死了。】
【简柠:学校天天开什么科教研讨会,开开开,开个屁!】
【文砚修:准备下班,别烦了,这周约出来吃个饭,我请你。】
【简柠:你还得送我礼物!】
【文砚修:为什么?你生日好像还没到。】
【简柠:安慰一下我的精神损失跟受伤的心灵,你送我吧,你送我吧,呜呜呜。】
【文砚修:好吧,那你记得吃饭,我先回去了。】
简柠是他的大学同学,师范毕业之后就职于市里三中上班,现如今已经是一位颇为成熟的英语老师。
当初文砚修有转职的想法,还没有方向,打算去试试应聘高中教师,但最后被简柠强行劝回去,还配上一句,劝人当高中教师,天打雷劈。
文砚修记得这话是放在医学上的……
简柠往严重的说,这几年好多个高中教师心理出问题已经休学,还有一些是被家长闹的。
更烦的是,作为高中教师心理压力大,还不能在一群即将高考的孩子们面前透露,甚至要顶住所有的压力稳定孩子的情绪……不然孩子崩溃了,你自己都快没命。
种种如此,彻底劝退文砚修去高中的想法,后来在别人的引荐下找了个机会面试初中老师。
按时放学没有晚自习,这学校也没有特别多的杂事,有更多的空余时间来安排自己的生活与工作。
当然压力也不是没有的,对着 一群未成年小孩,文砚修的工作大多还是注重在孩子的成绩与生活上,不过比简柠那种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回到办公室内,有学生有老师,放学后时间上更加的宽松,文砚修拿起保温杯去冲洗,然后放回原位再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
“文老师,要回去遛狗啦。”
文砚修眸中带笑,轻轻点头:“是啊。”
这时候有个新来的女老师忽然问:“文老师有养狗吗?”
文砚修回答:“嗯,是杜宾。”
“啊,大型犬,那岂不是不能住宿舍吗?”
徐老师抬了抬镜框,笑道:“人家文老师本来也不住学校。”
新来的女老师脸上貌似划过一道遗憾的表情。
跟他们道别后,文砚修坐公交车回去,公交车内没有开空调,每个位置的窗户司机师傅都开了缝隙通风进来,勉强消散了车内闷热的空气。
学校离小区有八个站,文砚修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吹吹风,安静一会儿,偶尔有兴致也会拿出耳机听听歌。
但他的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个男人给他打电话的声音。
像藏着一架管风琴,绵长低沉,仿佛还停留在耳边,余音缭绕,哪怕只有一点点相似,也能让文砚修回味很久。
他大概是没救了。
沉浸太久,差点坐过站,文砚修下楼时想起那男人提到的事情,走到保安室拿走自己的快递,果然是岩岩的狗垫子。
上次买的那个还不到一个月,就被岩岩咬烂了,拿去补,又烂了,后面补得太难看,文砚修索性买了个新的。
小区装修的比较旧,是传统的红砖房,没有电梯,幸好楼层也不高,文砚修往家门口方向走,脚步停了停。
一般来说快递员会送错应该是看错了他的门牌号,他左边是住着一位老人家 ,右边是没人的 ,那就只有斜对门的那一家。
文砚修朝斜对门的窗户看了眼,没关严实,大门貌似也有被动过的痕迹,应该是住人了。
他缓缓收回眼神,开门进屋,人都还没完全进来,岩岩直接两脚扑上来,爪巴几下,没抓实,又落在地上转圈圈,叫了几声。
文砚修每次都担心他会吵着邻居,只伸了根手指过去,让岩岩闭嘴。
岩岩嘴巴张开,嘴筒子上的皮肤皱皱的,一看到他这个手势就合上嘴,舔了舔舌头。
吃完饭后文砚修才开始拆快递,狗垫子随意一放,让岩岩躺上去,尺寸刚好合适,文砚修把快递袋扔掉:“你要是再拆,以后就睡地板上,我不管你的。”
岩岩仿若未闻,静静地躺在上面,张大嘴像是个打了个大哈欠。
文砚修转头把碗洗了,算了算时间,便带上牵引绳跟嘴套子,拎着岩岩出去散步消食。
出门前文砚修看了眼对门的情况 ,安安静静的,应该是还没回来。
这小区比较偏僻,附近有个很大的草坪,还建设了狗狗乐园,到了晚上很多人会带着自家的狗过来散步。
没办法,市中心对大型犬的管理实在太严格了,平时管理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遇到举报的话,就只能驱赶,没别的办法。
文砚修刚回复完一些朋友的消息,一抬头便看见楼下林阿姨也在遛狗,两人碰碰面,互相打了声招呼。
林阿姨养的是一只大金毛,每次跟岩岩见面就互相咬来咬去,玩得很开。
“文老师,好久都没见你,怪想你的。”
文砚修笑了笑,“林阿姨也是很久没见了。”
“那边家里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一下。”林阿姨打量着他,
看着又帅了点,“上次徐老师给你介绍的那个,合适不合适?”
林阿姨在市中心手握几栋房,来这儿也是因为跟儿媳妇不合,主动退出的。
她性格大大咧咧,跟谁都聊得来,而且特别欣赏文砚修这样的,不管是职业还是相貌,都特别合她的心意。
以前文砚修还老听她叨叨要是她女儿找了个像他一样的就好了。
文砚修摇摇头:“他看不上我。”
林阿姨为之一振,频频摇头:“你条件这么好都瞧不上,那人没眼光。”
文砚修听着捧他的意思,好笑的摇头:“ 每个人的眼光都不一样。”
林阿姨盯着他的脸,越看越喜欢,把早就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文砚修还是摇头:“以后再说吧,目前没打算了。”
林阿姨跟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也做过牵红绳的活儿,没那么容易被打击掉,而且她看出文老师有点颓丧的意思。
“一次两次有什么关系,相亲相亲,相多了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也老大不小,找个伴儿吧。”
文砚修想起自己相亲的次数,场面,历历在目。
不是说他古板就是说他好笑,甚至还有看上他脸的,暗戳戳的想要包|养他。
“我试过挺多的……但还是不太行。”
“你才三十岁,这么年轻说什么放弃,要不就这样,听林阿姨的,再去试试,而且这人住得离你也近,就算我不介绍,你们迟早也会见面的。”
说这些,文砚修倒有些好奇,他们那栋楼,都是大爷大妈,极少年轻人入住,因为离市中心远,通勤不便,也不好找工作。
“住哪一层?”文砚修问。
“就你那一层,斜对门,前几天才搬进来的,你见过没?”
文砚修心里顿了一下,“没有。”
林阿姨疑惑,随即嘀咕着:“不过也是,那孩子早出晚归的,天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个点估计还没回去呢。”
原来已经搬过来好几天了,文砚修从来都没碰到过他。
林阿姨打开了话闸口,停都停不下来:“我前几天去市区办事遇到他,也问过了,反正他没什么意见,你要不试试见个面,吃个饭,不合适,交个朋友嘛。”
文砚修轻轻一笑:“林阿姨跟他好像很熟。”
“熟,我小时候还抱过他,他肯定不会拒绝我的。”
文砚修敏感的猜测,斜对门的邻居大概也像他一样没办法反抗林阿姨的攻势,才勉强答应的吧。
文砚修轻轻撕开一小口:“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阿姨眼见有戏了,拼了命的给对方说好话:“高高帅帅的,好像是什么计算机……工程师之类的,外形比你高点,跟你很相称。”
文砚修不知为何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自从接了那个电话后,他一直都是这么的状态,此刻这种状态更明显了。
林阿姨问:“约这个周末吧。”
文砚修嘴角一弯:“好。”
*
“什么?我还打算让你陪我逛街的,你居然放我鸽子!”简柠的冲冲怒火几乎要从电话里迸发出来。
文砚修稍稍离远点,简柠放声大嚎:“你知道我为了你,拒绝了多少男人的约会,你知道吗!”
文砚修好半天才把手机重新举到耳边:“我去相亲。”
简柠一下子停止嚎叫,愣住了:“你不是说不打算相了吗?”
文砚修措词半真半假,掩掩藏藏的:“林阿姨盛情邀却,我不好拒绝。”
简柠多了解他,撇嘴:“鬼信你,肯定是你也想看看对方,搞不好这次有戏哦!”
文砚修解开 牵引绳,装了点水在狗盆里,失笑:“一点吧。”
他对那个声音念念不忘。
“帅吗?”
“林阿姨说很帅。”
“做什么的?”
“林阿姨说做工程师的。”
“……”简柠发现不对劲了,“你俩没加微信?”
文砚修起身把矿泉水瓶扔到一边的麻袋里,“……没。”
“你不会连对方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文砚修自己说着都心虚。
“我服了。”
“汪汪汪——”
简柠大叫:“哦——是岩岩吧,好久没见到他。好想摸好想摸,文砚修要不你开直播得了,现在宠物博主很火的。”
文砚修将手机开免提,去洗手:“我哪有时间。”
简柠冷哼哼的说:“我跟你说,要是你相亲对象不喜欢狗的话,他条件再好都不要答应。不然我就把岩岩抢走。”
文砚修擦干净手,又没忍住摸了摸岩岩的头,轻声温柔:“怎么会,没人不喜欢他的。”
*
周六那天,文砚修挑了件平时穿习惯的衬衫休闲裤,换完后他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随即收敛嘴角。
相亲相成面试的感觉,大概只有他了。
只是这次稍显紧张些 ,还暗含着一点点的期待,能再一次听见那副嗓音。
准备完成,文砚修出门了。
他们约在一家音乐餐吧,中午开着稍
显冷清,不过林阿姨说这样比较容易认出来。
文砚修来得早了,也没什么事做,想起简柠前几天吐槽他的话,顺便给林阿姨发信息问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不然待会儿见面得多尴尬。
“你好,请问是文老师吗?”
是那一道熟悉的声音。
幻境里的余音环绕,恍惚掉进实质中,稳稳当当的传入他耳边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阿姨发来信息,文砚修没在意,他抬头看清来人面孔,瞬间呼吸一滞。
来人高大挺拔,穿了件休闲的浅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至小臂,额前只有几丝没来得及打理的黑发垂落,遮盖不住深邃的眉眼,看起来像是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的模样。
沈让坐在他对面,已经确定对方是他今天要见的人,也是那天他拿错快递的主人。
“你好?”
文砚修双手缓缓交叉相握,关节处隐隐发白,脸上保持镇定。
“你好,我是文砚修。”
“我知道。”沈让只是看了他几秒,便移开视线,“想喝点什么?”
文砚修抿唇:“都行。”
沈让看着他,文砚修镇定了一瞬,抬头跟侍者说明:“你好,一杯薄荷水,放多点冰。”
沈让点完后,侍者拿着餐盘离开,目光跟话题又重新放回彼此身上。
文砚修还处于脑袋空白的情况下,动作跟感官的钝感很重。
“我们大概是在哪里见过。”沈让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像是在斟酌着语气:“高三七班,文班长?”
文砚修就像被接入电源那样慢慢的有了反应,迟缓的抬头。
“是,沈同学。”
沈让嘴角弯了一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