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砚修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泛着不明显的绯红,低低的唔了一声。

何止是喜欢,简直是太喜欢了。

岩岩不算是自来熟的性子,相反他作为杜宾犬,警惕性特别。文砚修每次带他出去遛弯,怕吓着路人,都会很自觉的带上嘴套子。

岩岩兴奋劲没过,将沈让的手指舔得湿漉漉的,文砚修很不好意思的抽出纸巾要帮他擦手指。

沈让有些意外的接过纸巾:“我自己来擦就行。”

文砚修想起他不喜欢被人碰到,冷不防收回手:“不好意思。”

沈让礼貌的笑了笑:“没事。”

说是这么说,文砚修耳后根蔓延的一股热意完全散不去,他刚才居然想着要帮沈让擦手指,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沈让也不喜欢别人亲近他。

文砚修担心自己越过界,沈让会不高兴,所以后面没怎么说话。

沈让丢完垃圾才发现文砚修不对劲,“没事吧。”

文砚修镇定下表情:“没……刚才没冒犯你吧。”

沈让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确实不喜欢别人碰到他,但这件事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

但他们只是十几年没见面的高中同学。

“没有。”沈让看了他一眼,没由来的安抚一句,“我没放在心上。”

文砚修那松一口气的状态太明显了,沈让看着他:“我那么吓人?”

文砚修一口气又提上来:“没有,我就是……”

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只能无措的看着他。

沈让笑得很随意:“公司的人也说我不太好相处,你不用担心 ,我不会吃了你的。”

“……”文砚修低下头,脑子都是晕的。

这一个上午过得就跟做梦一样,他跟沈让一起在宠物乐园遛狗散步,一起在小区楼旁的面馆用餐,一起约定下次再见面。

沈让到走廊那边接了个电话,岩岩在门口扒拉着把手,文砚修迟迟不进门,他总觉得虚幻,仿佛脆弱五彩的泡泡,一碰即破,瞬间消失得无声无息。

无意间,松开了绳索,岩岩摆脱束缚,朝沈让方向撒泼,仰着头贴在沈让腿边蹭。

文砚修没走两步停下,看着不远处沈让的侧影。

沈让穿着米白色休闲衬衫,柔软的领口被风吹的有些乱,一边接电话一边撩着岩岩的下巴。一人一狗沐浴在阳光下,说不出来的静谧安宁,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颗粒都那么的岁月静好。

文砚修看了很久,不知何时沈让结束了通话,牵着岩岩走过来,那颗飘浮的心定了下来。

沈让将牵引绳递过去,文砚修接过,轻声的问:“下午有事?”

“嗯,要过去一趟。”

“下次……”文砚修有些急了,嗓音颤抖的频率极其渺小,不仔细观察都不会发现。

沈让看向他,目光很静。

“下次见面,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文砚修控制着表情,尽量表现得很自然。

没得到回应,文砚修抬眼看他。

沈让微微颔首,仿佛刚才的停顿不存在:“去哪都行。”

文砚修又说:“你会很忙吧。”

“时间空着就没问题。”

沈让发现自己说完后,文砚修似乎变得高兴了点。

没聊多久,沈让直接去了公司,走廊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

文砚修从栏杆处俯视,等了好一会儿,看见沈让的车开出来,直至融入主干道,渐渐地消失在文砚修的视线里。

他扯着岩岩的绳子回到屋子里,拧开矿泉水瓶,倒了点水进盆里,接着……文砚修站在原地看了眼窗外的方向。

他用手背掀开窗帘一角,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沈让的家门口。

文砚修很快放下抵住窗帘的手,觉得自己这样偷窥像个变态……

今天是周日,以往这个时候遛完狗,文砚修会开始做一些试卷或者备课消遣时间,十二中的事情很少,他也不是班主任,很多事情他都不用烦恼。

所以休息的时间他真的在休息,也会做点事情打发时间,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动。

文砚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岩岩走到自己的窝里趴着,又湿又黑的眼珠子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在想,假如沈让下午不回公司的话,他们会不会有别的活动,会不会逛一下附近的超市,买点日常用品,闲聊时,会提到过去,那些文砚修不曾参与的生活点滴。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文砚修忽然走进卧室里,从陈旧的衣柜边上扯出一个透明泛黄的箱子。

箱子很小,里面装的都是老旧的信封,还有一些学生时代收集的各种琐碎小物件,毕业合照就在其中。

照片边角已经刚开始泛黄,文砚修保存的很好,还能清楚地看见照片的内容。

高三的沈让不似如今这般高大健壮,穿着蓝白校服的他身形单薄高瘦,一双眼睛冷冷的直视前方,没有丝毫温度。

男生几乎都站在后面一排,当时是按照低-高-低的顺序。

文砚修有幸被分到中间高的部分,但其他人的身高是差不了多少,班主任随意分配,文砚修跟沈让中间隔了三个人。

文班

长头一回行使不当的权利,偷偷满足自己的私心,换到沈让身边,照片定格的一瞬,结束了这场炙热的夏日。

虽然沈让当时都没看过他一眼。

文砚修不自觉的微微笑起来,感觉手臂碰到了温热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

岩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贴在他边上,清澈圆润的黑珠子看着文砚修手上的照片。

文砚修将照片小心放好,警告道:“你要是咬烂了,你以后都不会有生腿肉了。”

岩岩嗷呜一声。

大概是没什么事做,兴之所起,文砚修开始整理箱子,结果处处都是惊喜。

比如塞在证书里的几张纸钞,跟岩岩旅游时被人坑骗买下的纪念章,收藏着沈让高二时一次月考的成绩条,语文一百二,数学跟英语接近满分,物化生二百九,是全年级第一。

沈让参加运动会时他写了好多加油稿,可惜念稿子的人不抽他的读。

沈让写的保证书,记得是班主任看完还回去,让沈让检讨,结果他扔了。

高三他们分到一个组,作为同桌,接触的更多,文砚修箱子里更多的是沈让借给他的笔,写过的草稿纸,内容都是晦涩难懂的解题过程。

文砚修成绩不算差,但也无法理解沈让学神级别的思维逻辑,现在做了老师后,那些解题思路像一条清晰的脉络,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整理了一下午,文砚修后知后觉发现箱子里全都是跟沈让相关的东西。

文砚修呆坐了一会儿,高中时期满心满眼都是沈让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现在的情况又跟高中那会儿不一样,或许能争取一下的。

如果沈让觉得不舒服了,他也能及时收手,然后离他远远的,不会再打扰。

**

“你回来就是让我处理这些事的?”

“不好意思嘛,对方非要来见你,只要成功签字就好,下半年的业绩有保证了。”

沈让斜睨他一眼,方南嘉脸上哪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方南嘉见他还是很不爽,也不敢真的嘚瑟:“怎么,我还打扰你约会不成?”

沈让没吭声,抓着车钥匙往外走。

方南嘉都愣住了,坐在原地自言自语喃喃道,怎么看着更像是大姨夫来了。

**

接到沈让信息是接近晚上六点,夏日的夜来的很晚,现在天还是明亮。

【沈让:今晚要一起吃吗?】

文砚修还以为自己看岔眼了,迟迟不敢回复,过了几分钟后。

沈让的电话直接打过来。

文砚修更是手忙脚乱,及时调整呼吸:“你好。”

“……”沈让抿唇 ,“我在开车。”

“啊?”文砚修反应过来,“那你别打电话了,拍到要被罚款的。”

“戴了蓝牙,不碍事,今晚吃什么?”

“都行。”文砚修显然有点迷糊,又有点高兴。

沈让那边又沉默了下来,而后缓缓的说:“附近就好,不用太远。”

文砚修立刻应下来:“那我来找。”

“好,我先回小区停车。”

事实上,文砚修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他倒是知道有几家可以接待宠物的饭店,只是味道……仅能饱腹。

也不知道沈让爱吃什么,文砚修纠结的打开软件,直接搜他这边的旅游攻略。

原本是打算等沈让回来停好车他们一起出发的,结果遇上晚高峰,文砚修看见评论区说这家店要排队,只好先给沈让发定位,自己去占位置。

【沈让:味道很好?】

【文砚修:好像挺出名的。】

【沈让:那就去这里。】

等沈让赶过来,文砚修也已经排到号进去坐着了。

虽然现在流行扫码点餐,但文砚修更喜欢看菜单。

沈让低眸,头顶特殊的灯光颜色给他的睫毛覆了一层微凉的光,让人看不清表情。

文砚修还在想他为什么会跟自己吃饭,沈让问:“有想吃什么吗。”

文砚修反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让抬眸看他:“你先看看,或者你介绍。”

“好。”

网红店,顾名思义就是很ins风,连菜名都起的很有网红感,就是光从菜名听不懂是什么东西。

文砚修一边读菜名一边给沈让介绍是什么菜。

文砚修的声音软绵绵的,嗓音清透,字正腔圆,念着菜单的介绍都像在念情诗一样。

沈让莫名的打断他 :“就点这个吧。”

文砚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