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启程的时候,李渊已经到达了洛阳。

“太子妃看得起三郎,臣十分感激。只是三郎自幼体弱多病,臣实在是不忍心他进宫伴读。”李渊哽咽道,“伴读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与皇子同时入学,还会替皇子受罚。我家三郎的身体真的撑不住。可否换成二郎?二郎那小子皮糙肉厚,能吃苦。”

“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件事没有朕的允许,太子妃不敢把你家三郎强绑进宫里。”杨广哭笑不得,“若三郎身体不弱,朕就把二郎三郎养在身边了,哪还轮得到她?你也别把你家二郎推出去挡着。你不想让三郎吃苦,难道真的就忍心让二郎吃苦?”

李渊拿着手帕捏了把鼻涕:“不、不忍心,但太子妃如此厚爱……”

“你是朕表兄,独孤老夫人是朕姨母,区区一个太子妃,她不敢做什么。”杨广冷哼道,“太子也是,他究竟在做什么?给去年才出生的幼子找伴读?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找什么伴读?哼。”

李渊道:“太子心善,太子妃一片慈爱之心,他只是不忍驳斥。”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当什么太子!”杨广斥责道。

李渊捂耳朵。

杨广:“……你做什么?”

李渊道:“这话臣可不能听。陛下你继续骂儿L子,臣什么都听不到。”

杨广被李渊这动作逗乐了。他摆了摆手,道:“朕看你脸色,是不眠不休赶来的?先去休息吧。休息好之后就赶紧回去,你女儿L不是要出嫁了?别错过你女儿L出嫁的日子。”

李渊拱手:“是,臣明日就回去!”

杨广道:“这件事你不用烦恼了,退下吧。”

“是……啊,臣忘记了,母亲有信呈给陛下。”李渊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请陛下过目。”

杨广愣了一下,笑骂道:“怎么不早呈上来?”

他走下台阶,亲自从李渊手中接过信,拆开信封。

李渊不好意思道:“可能睡眠不足,有点糊涂。”

“朕看你什么时候都糊涂。”杨广促狭了一句,看完信后叹息道,“姨母说一辈子不为后人求什么,只这件事得求一求朕。唐国公府只想当皇帝一个人的忠臣,请朕不要让唐国公府的孩子入宫当任何皇子皇孙的伴读和属臣。”

李渊立刻低下头,诚惶诚恐道:“母亲年老糊涂,请陛下恕罪。”

“年老糊涂?姨母才是最清醒的人。”杨广道,“她是朕的长辈,说话直白些也没关系。李渊,你说太子究竟怎么想的?”

李渊踌躇了一会儿L,小声道:“陛下,臣的话,你可别告诉太子殿下。臣家小业小,不敢惹怒太子殿下。”

“是是是,唐国公府家小业小。”杨广没好气道,“朕答应你,说吧。”

李渊道:“太子殿下颇具长者之风,怎么会算计一个孩子?但太子殿下明知道三郎体弱,还用三郎必输的赌局和三郎打赌,明摆着站在太子妃这边,应该是太子妃背

后的娘家给了他一些压力吧。”

杨广讥笑道:“京兆韦氏,

哼。大概在京兆韦氏眼中,

唐国公府确实家小业小。”

李渊道:“是啊。所以臣也只能哭着来找陛下了。”

杨广笑着摇摇头:“好,你哭完了,赶紧走。”

李渊再次告退。

待李渊离开后,杨广脸上的笑意消失:“许国公,你说太子真的是被逼无奈吗?”

宇文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杨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宇文述。

宇文述看完独孤老夫人哭诉的信后,道:“无论是唐国公还是唐国公老夫人都只字不提太子的错,那可能太子确实也有算计在里面。不过太子确实仁厚,不会让体弱多病的李三郎卷入宫廷斗争,或许只是想借唐国公压一压心有些不定的京兆韦氏。”

“朕这个儿L子,别看着表面宽和,实际上心中算计一点都不会少。”杨广长叹一口气道,“毕竟是父皇和母后亲手教出来的孩子。连朕跟随父皇母后的时间都没有他多。”

宇文述安静地听着。

杨广道:“但为人君者,应该堂堂正正,以势压人。他长于后宫,手段过于阴柔。这样的算计,可不能服众。你看,唐国公府就有些厌恶他了。本来朕听闻,李二郎和李三郎因柴绍的缘故,已经和他很亲密了。”

宇文述道:“太子殿下还小。有陛下的教导,太子殿下一定能学会陛下的堂皇为君正道。”

杨广阴沉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他也不小了,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朕知道侑儿L是他嫡子,他心疼侑儿L。但倓儿L也是他的长子啊,还自幼丧母。他算计来算计去,可曾想过倓儿L有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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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述道:“皇长孙仁孝聪慧,视太子妃如亲母,应该不敢难过。”

“不敢,唉,不敢。”杨广脸色再次阴沉,“父皇给昭儿L娶的妻真是眼瘸了,一个崔氏,一个韦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宇文述再次安静。

待杨广又骂了几句后,宇文述道:“陛下,此事可证,唐国公确实对陛下忠心耿耿,并只忠于陛下一人了。恭喜陛下。”

杨广心情略好了些:“是啊。朕见他与太子交好,还以为他已经不满足于当朕的表兄,还想着下一代富贵了。”

杨广的诛心之语,听得宇文述心中都不由叹息了一声。

虽然皇帝对他极其信任,但见皇帝对其他人没来由的猜忌,宇文述还是难免触动。

皇帝刚刚对唐国公表现了些许信任,只因为太子殿下多拜访了唐国公府几次,就又猜忌唐国公。

皇帝刚继位,太子仁孝且年轻,何至于现在就开始不满其他大臣接触太子了?

宇文述心中的话不可能说出来,他只会永远顺从皇帝的思想。

但在顺从的前提下,宇文述会稍稍为自己这一方势力的人说说好话。李渊和他的儿L子宇文士及是至交好友,自然也是他那一方势力。

“听闻李家大郎在世家

勋贵中颇有贤名,有唐国公之风,很是倜傥直率;李二郎和李三郎之聪慧,陛下比臣更了解。以李家子情况,大概是不用忧心下一代富贵的。”

“☚☚”

杨广想了想,唐国公府一脉虽然过往辉煌,现在还真是独木难支。

李渊因是老来幼子,他同辈人皆已经老逝,下一辈却没有几个出色的,皆靠荫蔽过活。李家宗族中,竟然只有李渊一人身居高位,可不就是“独木难支”?

这样的人,只能依靠圣恩,倒是最适合成为心腹的人选。

杨广被宇文述这么一点,心中对李渊的芥蒂又散了些。

其实若不是李渊当年也与废太子杨勇交好,杨广早就重用李渊了。虽然李渊对他们兄弟几人都很亲近,但这在杨广眼中,就是李渊对他的仇敌都亲近,心中难免膈应。

算了,为君要宽容,以前的事他就不计较了。杨广终于大度地原谅了李渊。

李渊离开时,带走了一车杨广以“给你家三娘添妆”为由的赏赐。

因杨昭体胖,赶路不能太急,所以李渊与杨昭恰好错过,待李渊回到大兴时,杨昭才到洛阳。

“父皇,是儿L子的错,让这些小事打扰到父皇了。”杨昭见面就叩首认错,“本来儿L子只是想借与三郎的赌约婉拒太子妃,没想到惹得姨婆难过了,是儿L子不孝。儿L子回大兴就向姨婆道歉。”

“行了行了,先起来。”杨广没好气道,“唐国公将此事禀报朕,才是臣子应该做的事。伴读之事是朕来决定,你现在只是太子。”

杨昭作惶恐不安状:“是!儿L子从未忘记。”

他心里连叹糟糕。李三郎说父皇忌惮他,现在听父皇的语气,应当是真的。

……

“听说太子妃去东京,陛下和皇后都没有接见她,她连告罪的机会都没有。”窦夫人一边帮出嫁的女儿L整理嫁妆,一边语气很随意道,“陛下和皇后还让太子将长孙杨倓送到了他们身边,以皇后膝下寂寞为由,亲自抚养长孙。”

李三娘双手撑着下巴道:“太子妃不会记恨我们家吧?”

窦夫人懒洋洋道:“记恨?以陛下对皇长孙的疼爱,她应当怕我们家记恨她。韦氏也不都是蠢的,他们因为太子嫡子出生而飘了一些,现在被打了一巴掌,该是会清醒了。”

李三娘笑道:“他们会来讨好我们?”

窦夫人道:“谁知道呢?你嫁进柴家之后,也要叮嘱柴绍,别和太子走得过于近了。国无二君,明白吗?东宫千牛备身,只是他晋升的台阶而已。”

李三娘收起笑容,认真应道:“是。娘亲请放心。”

窦夫人颔首:“我很放心你。”

李三娘又用双手撑着下巴:“我离家后,没人看着二郎和三郎,真担心他们啊。”

窦夫人微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以他二人性格,一定仗着自

己年幼,常常来柴家找你。”

李三娘笑道:“也是。唉,父亲说要为我取字,怎么回来两日了,都还没告诉我?”

窦夫人想着李渊双手抓挠头发的模样,没有在女儿L面前拆穿丈夫:“他定是想等你出嫁那日再给你一个惊喜。”

此时李渊书房。

一脸不情愿地被李渊抱到膝盖上的李玄霸表情呆滞:“啊?什么?大德?我的

字是大德?这是不是太俗了?”

李渊拍了一下李玄霸的脑门:“什么俗?这是耶耶想了许久才想到的好字。大德是对佛祖菩萨和有道高僧的敬称!”

李玄霸先眉头紧锁,然后无奈展眉。

李玄霸死得太早,记载太少,无人关注,他虽看过,但把李玄霸那寥寥无几的记载都丢到脑后,现在李渊和他说起“大德”这个字的时候,他才想起来。

唉,李玄霸的字,还真是“大德”,含义是佛祖菩萨高僧。

隋朝佛教氛围十分浓厚,隋文帝和独孤皇后都是十分虔诚的佛教徒。所以上行下效,勋贵给儿L女取字,常用佛教术语。

比如李建成的字是“毗沙门”,即佛教护法四天王之一北方多闻天王“托塔天王”,印度神话的财神,又名施财天。

李元吉小字“三胡”,后也用作字,为印度神武器三股杵之意,引申为胎藏界三部和三智三观等三轨法门。

李智云的字是“集弘”,也是颂扬佛法之意,但与前面嫡子全是神名为字区分开来,以做嫡庶区分。

之后李渊的儿L子都是在称帝后出生,不再亲自取字。偶有子嗣藩王自己或者师长取字,都是普通汉文化的字了。

他二哥李世民肯定也是有字的。史书中记载,李渊曾经对臣子抱怨李世民的时候,就是称呼李世民的字。

所以二哥的字……

李玄霸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二哥呢?二哥的字是什么?”

二哥你为什么又去找长孙无忌玩了!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接受父亲的荼毒!

李渊笑道:“你猜?”

李玄霸有气无力道:“大恩。”

李渊:“啊?为何?”

李玄霸道:“感谢父亲的大恩大德。”感谢父亲取的超难听的字,感谢您的大缺大德!

李玄霸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

什么李玄霸,含义就是李三强。看看兄弟的名字都在水准线上,李玄霸真怀疑父亲给自己取名的时候脑子撞门扉上了。

就是祈祷先天体弱的自己身体健康,也不能给自己取名李三强吧?!

本来以为有字后会好许多。古人的字都是美好品德的象征,大多文雅,他在外称字不称名,就能避免名字难听的尴尬。

然而呢?李三强和李大德,哈哈哈哈,摔!

李渊失笑:“你猜对了一半。”

李玄霸:“……”不,不要给二哥取难听的佛教名!你不能这样!

李渊在李玄霸

崩溃的眼神中,

“‘’⒋⒋,

含义也类似。”

李渊对自己冥思苦想为一对双生子取的字得意极了。

如果不是三郎这名字护佑了他,让三郎身体比年幼时好了许多,不用再担心夭折。李渊早就给李玄霸改个和李世民差不多的名字了,比如李世X和李X民。

双生子就要相似,这才有趣。

所以给李世民和李玄霸取字的时候,李渊就要满足自己的遗憾。双生子的字,一定要一看就是双生子才行。

他原本想在佛教中找一对双生子神灵,但找来找去都没合适的,且汉语译名相差甚远,不懂佛教的人看不出李世民和李玄霸是双生子。

李渊熬夜和窦夫人一起翻了许多佛经,才终于选到了“大雄”和“大德”这一对字。

李大雄和李大德,一看就是双生子!而且都是最好的佛祖之意!

李玄霸的眼神呆滞了。

大雄……大雄……李大雄……

不,父亲,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给天策上将唐太宗李世民取这样的字,哪怕你取字“二凤”呢!

“哈哈哈哈,耶耶就知道你会惊喜。看,你都高兴傻了!”李渊大笑,他抱起李玄霸就往外走,“二郎该回来了,走,我们一起去告诉二郎这个好消息!”

李玄霸趴在李渊的肩膀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大雄……大雄……李大雄……

父亲啊,你怎么不给我取字李哆啦李叮当呢?这样才与李大雄更像兄弟啊!

李玄霸这个二凤黑粉心态崩了。

李渊时间掐算得特别准。他抱着灵魂已经离开躯体的李玄霸走到院落里,李世民刚刚回家,正蹦蹦跳跳来找耶耶和弟弟。

李世民扑:“耶耶!”

“二郎!”李渊一手护着怀里的李玄霸,一手把李世民也抱了起来,“哎呀,二郎又沉了。再过一段时间,耶耶就没法把你和三郎同时抱起来了。”

李世

民抱着李渊的脖子蹭了蹭:“耶耶抱弟弟就好,我自己走,不会走丢。”

李渊道:“好,二郎长大了,可以自己走。二郎,耶耶给已经长大的二郎和三郎都取好字了。二郎以后就叫大雄,是佛祖的意思。”

李世民开心道:“真好听!我喜欢!三郎呢!三郎的字要和我差不多哦,我和耶耶提过的。”

李渊道:“是啊,你可把耶耶和娘娘都难住了,我和你娘娘翻了好久的书。三郎的字是‘大德’,也是佛祖的意思,满意了吗?”

李世民振臂欢呼:“好耶!太好了!我的字和弟弟一样!”

李渊笑道:“对,都是佛祖,两个小佛祖!”

他低头用胡子蹭李世民,李世民“咯咯”直笑。

只有李玄霸继续趴在李渊的肩膀上,灵魂出窍。

此刻,穿越者是孤独的,穿越者的悲伤,隋朝

土著们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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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大雄也不是废材,而是拯救了无数平行世界的英雄,且还是神枪手。

“大德,你不开心吗!这字这么好听,我们还是一样的!”李世民伸手戳了戳李玄霸的后脑勺。

李玄霸转头,有气无力道:“好听,开心,但你还是叫我阿玄吧。我也不想叫你大雄。”

李世民笑道:“好啊,字是外人叫的,我们该如何还是如何。”

李玄霸藏起心中独属于穿越者的悲伤,勉强挤出笑容,频频点头。

对对对,我才不是什么李大德,你也不是李大雄。

取名废李渊滚啊!娘你怎么也不拦着父亲!

显然,窦夫人不仅没拦着李渊,她也认为这两个字取得非常出色。

不仅窦夫人这么认为,所有听到李渊给双生子取的字的人,都认为这两个字取得简直是太厉害了。

李渊能翻出这样一对字,一定费了很多心血。他真是太爱李二郎和李三郎了。

李世民很得意,天天找不同的朋友炫耀自己的字,并让朋友都不准再叫他李二郎,要叫他李大雄。

李玄霸自闭中。

还好三姐出嫁时,李渊给三姐取的名字,勉强抚慰了他的悲伤。

“三娘,耶耶不给你取字,你的字还是让柴绍取。耶耶给你取个大名。”李渊不顾礼仪,亲自为女儿L簪上珠钗,“我的女儿L,才华不输男子,如日月般闪耀。所以三娘,你单名为‘昭’,日月昭昭。”

李三娘,李昭垂泪:“是,耶耶,女儿L名昭,日月昭昭的昭。”

窦夫人帮女儿L擦拭眼角泪水,心中酸涩无比:“别哭了,大喜的日子,别把妆哭花了。”

“嗯。”李昭勉强挤出笑容。

“让让,都让让!”李世民拉着李玄霸跑进来,挤开人群,“终于赶到今日了。差点就要变成阿姊的婚后礼物了。阿姊看!”

李昭接过李世民手中的小盒子,打开一看,一朵用珠贝薄片和极细的金丝做成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李玄霸弯着腰撑着膝盖,大喘着气道:“呵、呵口气,就、就能粘贴在额头。”

窦夫人惊讶道:“这是你们上次给娘做的花钿?”

李世民得意道:“是更漂亮更名贵的花钿!”

窦夫人笑道:“快试试。”她的花钿是用蜻蜓翅膀做的,很快就枯了,她遗憾了许久,但回家后用不上盛装打扮,便没有寻人再做一朵花钿。

李昭在李世民的比画指导中,将花钿贴在了额间。

花钿有些沉,但用鱼胶和骨胶熬成的特殊胶体黏得很牢固,李昭动了几下,确定花钿不会落下。

李渊看了许久,帮女儿L调整了一下花钿位置,道:“昭儿L头上的珠钗配花钿太素了,夫人,有艳色的钗吗?”

窦夫人抿嘴笑道:“当然有。各种首饰应有尽有。”

“⧫()_⧫”

李建成用眼神示意周围人,让父亲别做得太过,会影响唐国公府的风评。

李渊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走到了他应该在的位置。

李建成正想引着柴绍走之后的婚礼流程,李世民和李玄霸一左一右从李昭身边跨步向前,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李世民抱着手臂道:“先过我这一关,我考射箭,射不中不准带我阿姊走。”

李玄霸道:“柴兄,你不会忘记还有催妆诗了?”

李建成苦笑:“别胡闹

,小心错过吉时。”

柴绍立刻道:“错不过,错不过,来!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立刻拿起李世民命令人拿来的弓箭,狠狠三箭直中靶心,连箭羽都差点没入靶子了。

李建成嘴角微抽,移开视线。

柴绍看着真来劲,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不管了。

过了李世民这关后,柴绍立刻开始念诗。

李玄霸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柴绍的诗虽说不算传世佳作,但也绝对不是柴绍目前的本事能做出来的。这家伙显然已经提前找了许多文人,重金求了许多催妆诗。

他做到这份上,也不好为难了。为难过头就是结仇。

“柴兄,且附耳过来。”李玄霸对柴绍招招手,“我有一贺词送与你,只能你一人听。”

柴绍弯腰附耳:“谢三郎贺词。”

李玄霸对着柴绍耳朵,轻声道:“长安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困守闺楼徒反侧。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L列。心却比,男儿L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柴绍愕然。

李玄霸直起身体,道:“词牌名为《满江红》。我想姊婿定是阿姊想找的知音。”

李玄霸让开路,作揖道:“请。”

柴绍起身道:“三郎,这是你做的,还是……”

李玄霸微笑:“自然是我。”

柴绍笑着叹气:“是

是,

那定然是你。请放心,

我定是那知音。”

李昭举着团扇,斜眼看向李玄霸。

李玄霸将一个锦囊塞进李昭手中:“一些小巧点心。阿姊若路上饿了,可先用些。”

李昭点头。这才迈步走向柴绍。

柴绍立刻笑得像个傻子。

李昭搭着柴绍的手,与柴绍一同走出家门,走上马车。

李世民和李玄霸跟到门口,驻足远望。

当李昭走出家门的这一刻,她就已经是柴家妇。

不仅李世民和李玄霸,连李渊和窦夫人都不能出这个门,不能跟着李昭去柴家,看李昭拜天地,喝喜酒。

娘家人就此驻足,只能远望。

“父亲,母亲,别难过了。三日后柴绍和三娘就会回门,到时我们就能重新见到三娘。”李建成安慰着泣不成声的父母道。

李渊擦拭了眼泪,扶着妻子的手:“对,三日后就回来了。别哭了,小心哭坏身体。大雄,大德,你们也别望了。”

李世民蔫哒哒点头。

李玄霸脸上的惆怅瞬间变成了面无表情。

我讨厌这个字。非常讨厌!

……

“嗯,纸条?”

柴绍骑马,李昭独自坐在迎亲的马车中,可以放下扇子。她打开李玄霸给的锦囊,里面除了可以一口一个的糕点,还有一张纸条。

李昭展开纸条:“《满江红·秋怨》?”

李昭轻声念完了整首词,双目流光溢彩。

她抿嘴笑道:“这词是十岁阿姊所作?扑哧,这小滑头。之前三郎给柴郎念的,就是这首词吧。”

李昭的手轻轻拂过纸条上的文字。

身不得,男儿L列。心却比,男儿L烈。

“俗子胸襟谁识我?”李昭喃喃自语。

……

“啊,秋瑾?女英雄?推翻帝制?”李世民傻眼,“是改朝换代吗?”

李玄霸:【不是改朝换代,是彻底结束帝制,从此以后,不再有皇帝。千年后的事了。】

李世民捂住耳朵:“千年后的事就别说给我听,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我不敢听,听了晚上做噩梦!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我不信!”

李玄霸:【你听我细细道来。】

“不,我不听!”李世民拔腿就跑,瞬间没影,飞快跑出方圆三丈的心声距离之外。

李玄霸:“啧。”

李玄霸暂时放过二哥,着手准备给老师高颎的礼物。

皇帝警告了京兆韦氏和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以为李昭添妆为名,同来唐国公府,亲自向独孤老夫人告罪。

此事在众人看来,就算了结了。

但李玄霸没打算了结。

上辈子独自摸爬滚打的生存智慧让他很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不把对方打

疼了,打得再不敢出手,那么下次有些没眼色的人还会犯贱。

连闭门思过都没有,只是将太子妃晾了几天后,不轻不重地斥责了几句?看来杨广没打算为唐国公府出口气。那就只能自己来了。

“高先生,对不起了,请当我剧透第二个受害人。”李玄霸一边用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字写着剧透草稿,一边同情地叹了口气。

可千万别把高先生吓出好歹,我会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