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瞧着被推至他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杯,只觉脸上都要烧起来。

二,二爷怎的先给他倒了?

他是少东家。

哪有,哪有先给主人家倒的道理。

二爷哪里会管这些。

像是半点未留意到桌上其他人或震惊、或错愕的表情,二爷小声提醒阿笙,“记得吹凉,小心烫。”

阿笙红着一双耳尖,比划着,“谢,谢谢二爷。”

姚关月、梁学义、李楠以及孙瀚宇四人面面相觑,眼底错愕一片。

怎么个情况?

姚关月最先反应过来,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哈哈,随意好,随意好。来,我们大家都随意么。谁要喝茶,谁要吃点吃食,都自取,自取。”

姚关月给自己斟茶的时候,顺手替离他近的在梁学义同李楠将茶给满上了。

“多谢归期兄。”

“谢谢归期。”

梁学义同李楠相继向姚关月道谢。

“客气,客气。”

孙瀚宇坐在姚关月对面,姚关月实是够不着,便将茶壶给放在了中间。

这让手里头拿着茶杯,刚要递过去的孙瀚宇动作倏地一停。

孙瀚宇是家里的嫡子,除却跟长辈一起同桌吃饭,哪里自己斟过茶。

他原先想等着李楠斟茶的时候,顺便将自己的茶杯给递过去,毕竟过去他们几个人一桌吃饭,只要是李楠在,倘若小二在忙,斟茶递水的事都是李楠在做。

哪里想到,姚关月替李楠将茶水给倒了,只好自己去拿茶壶。

刚烧开的茶水自是烫的,孙瀚宇倒茶的时候没注意,被茶水烫了手背,其他几个人在说话,也没注意到他,孙瀚宇被烫得险些喊出声,唯有忍着。

孙大公子何曾受过这份委屈,脸色铁青,掀了这桌的心思都有。

只是不敢得罪谢南倾,便唯有忍了下来,便是脸不悦都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

姚关月将茶给吹凉,先是放在鼻尖轻嗅了嗅,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缓缓地吹凉,浅尝了一口,甘冽入喉,姚关月眼睛亮了想,对阿笙道:“阿笙,这白毫不错。”

今年的白毫都是新茶,他跟爹爹两人在二三月份就去找茶农购买了,后头又放了好几个月,这个月拿出来,味道正是最好的时候。

阿笙弯起唇,比了个谢谢的手势,“谢谢姚公子。”

“是吗?我赶紧也尝尝看。”

梁学义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

姚关月见他这般急,笑着提醒他,“记得稍稍吹凉,要不然小心被烫着舌头。”

梁学义面露尴尬,他确实方才端杯子的时候太急,指尖还被烫了一下来着。

听从了姚关月的提醒,他慢慢地将茶给吹凉,喝了一口,入口回甘,梁学义抬起头,望向阿笙:“是今年的新茶吧?果然很

香。”

阿笙笑着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梁公子真是个行家。”

梁学义瞧出阿笙是在夸他,只是后头比划着什么,他却是未能看懂,只好将眼神投向南倾。

谢放没有胡乱“翻译”,如实地道:“阿笙夸你是个行家。”

梁学义在家中虽是嫡子,可不是嫡长子,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他两位兄长年长他许多,平日里对他学业、私生活都管得极严。

有良玉在前,他这块顽石在长辈心目中自是不够瞧的了,从来都是被责骂多,正面夸奖少。

便是同谢放、姚关月、孙瀚宇等几个朋友在一起,他也大都是担任“绿叶”的那一个,不大被人注意到。

“只是胡乱懵的,哪里能称得上是行家。”

这会儿得了阿笙的夸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头这么说着,唇角倒是未下来过。

姚关月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从碟子里抓了一把玫瑰瓜子,闲聊着开口道:“咱们在这儿品茶,倒是让我想起一桩事。你们可有收到消息?康家在龙鸣山的三百多亩茶园要出售。现在在在找买家。”

康家?

阿笙手里头握着茶杯,抬起头。

康这个姓氏,在符城有名有姓的只一家。

是那康少要出售他家的茶园?

李楠轻晃着手中的杯子,都说这茶好喝,便也迫不及待想尝尝味道,杯子递到嘴边,听了姚关月的话,很是惊讶地问道:“三百多亩的茶园都要卖么?”

孙瀚宇方才被那茶水给烫了手背,一个人气了许久,这会儿听姚关月提及康家要出售的茶园,忍不住插话道:“不仅是那三百多亩的茶园,由前都督康闵一手创办的纺织厂,志杰亦有意卖了折现。”

阿笙听说后,唏嘘不已。

自那日二爷在家中邀请那位沈老板前去春行馆唱堂会,席间他见过康少。

二爷用一出戏,证明了他同康小姐的清白,康少便再没有借口找他或者是长庆楼的麻烦。

听前来店里的客人说,日日都有人上康府要债,听说康少某个黄昏从家里狗洞溜出去,至今尚未归家。

一直在躲债。

二爷的春行馆便是从康少手中购得。

这才一年不到的光景,康少竟是要变卖家里的茶园同纺织厂。

看来,康少的窟窿真的很大。

难怪,那个时候会无所不用其极地为难他,想要将康小姐嫁给他,用康小姐换他家的礼金。

阿笙拿眼觑着二爷,二爷只是在静静喝茶,似乎对于姚公子同孙公子他们几个人谈的事情并无任何惊讶。

是二爷也听说了康少的事情?

又或者,只是纯粹的不感兴趣?

手背被碰了碰。

阿笙这会儿在出神,吓一跳,转过了头。

“把手摊开。”

阿笙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听话

() 地将手心给摊开。

但见几颗又大又红的红枣,被放在他的掌心上。

谢放不仅抓了红枣,还另外拿肉脯给他,“不要只顾着喝茶水。”

阿笙脸颊通红。

因着两只手都拿着二爷递过来的东西,不好比划,只好朝二爷点了点头。

阿笙将红枣递了一颗放在嘴里。

店里的红枣他是经常吃的,只是今日尝起来,格外地甜。

阿笙鼓起腮帮子,咀嚼着嘴里的红枣,竖着耳朵继续听几位公子讨论康家茶园的事。

好几三百多亩的茶园,究竟最后会被谁给买走。

姚关月磕着瓜子,“康家茶园要卖的事,我还是听我三叔公提及的。我三叔公在龙鸣山上有茶园。他到我家中,同我父亲商议,要不要两家凑钱,计划着将康家的茶园买下,扩大家里的茶庄生意。

此事外界暂不知晓,云平你是如何知晓的?”

至于康家的纺织厂要卖,他更是今日头一回听说。

康家的纺织厂可是府城最早创办的纺织厂之一,占地面积大,虽说因为前都督康闵的去世,康家子孙不善经营,导致纺织厂亏空,可机器设备当年可都是从洋人那里进口的。

若是康家真要出售那个纺织厂,他回去同爹爹商议商议,不若那茶园让三叔公找其他房想想办法,他们去把那纺织厂给盘下来?

如今山河动荡,身为有志之士,他自是想要为国家出一份力。

都说实业救国,没听说开个茶园能救国的。

可惜他家里无人有从事办厂相关经验,便是他回去同爹爹商讨,爹爹怕也只是不感兴趣。

孙瀚宇最是享受这种被众人注目之感,他目露得意,“我爹爹有个朋友,便是在那家纺织厂当经理。他告诉我爹爹,近日志杰总是带着人出入纺织厂。每次来,都是带着来访的人参观车间、生产线。问一些厂里最近效益,厂里工人规模之类的。

你们也知道,志杰对赌|坊的兴趣可比他家厂的兴趣要大多了。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厂里。那位经理是个人精,一下也便猜出来了。”

自然,人家也不是白递的消息。

若是厂子迟早要易主,跟在老朋友手底下做事,总比跟着从未见过面的东家做事要强。

再一个,也是担心到时候换了新东家,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迟早会烧到他头上,会将他这个生产经理给撤了,丢了饭碗。

梁学义叹道:“自康都督去世,康家上下几百号人,原就是靠着家里还剩的那一点产业生活。如今最为赚钱茶园以及最值钱的纺织厂都要卖掉……”

康家是真的完了。

姚关月将嘴里的瓜子吐出,“可见‘赌’这个字,碰不得。”

其他人纷纷点头。

是这样。

姚关月看向孙瀚宇:“云平,你家做的就是绸缎生意,你家里是不是有意要买下那个纺织厂?”

孙家的确有意要买下

那个纺织厂(),旁的不说?()_[((),单就是买下前都督康闵所办的厂子,消息传出去,孙家便可名声大噪,到时候压姚、粱、李三家一头。

孙瀚宇勾着唇角,刚要回答,只听李楠出声道:“这会儿应该是晚了吧。我昨晚有事经过康杰纺织厂,见他们将牌子给摘了。好奇地上前询问了一句,门房说,换了新东家,故而要将旧厂牌给摘下。

随着那些西洋布匹的冲击,如今绸缎庄的生意是愈发难做了。

孙家需要纺织厂来提高效率,对于纺织厂是志在必得。

听了李楠这句话,孙瀚宇脑袋“嗡”地一声,险些打翻手里头的茶,“这不可能!我父亲的朋友昨天还来我家中,问我父亲,款项筹齐了没有。”

李楠未曾想到,自己无意间一句话,竟会惹得孙瀚宇这般大的反应,他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这……这我就不大清楚了。许是那门房得意思是,马上要换新东家,并非已经换了新东家?”

孙瀚宇恨不得现在就离席,亲眼跑去康杰纺织厂问个究竟。

可这会儿菜都还没上,他便也只好暂时忍耐着。

“叩叩——”

包间门被象征性地敲响,伙计大力手里头端着托盘,走进包间。

“这是几位爷点的菱角炒豌豆、清滋排骨、炸虾球,鱼翅、海参还有那赤炖肉鸡都在锅里头炖着了,要稍稍慢些,几位爷暂且慢用。”

大力一面将菜一一摆在桌上,

一面偷偷去觑着少东家。

二爷似是十分看重少东家!

倒是阿笙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平时,他都是同大力一样,若是客人们在吃酒,他也是候在一边,同店里的其他伙计没有什么不同。

今日是头一回,他坐着,享受大力的“伺候”,还挺不习惯。

“太白醉。我的太白醉!总算是端上来了。”

姚关月一瞧见被放在桌上的汉白玉色的酒壶,便高兴地合不拢嘴。

他将酒封给掀开,站起身,心情大好地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也便将方才康家纺织厂的话题给丢在了脑后。

大力将菜摆好后,就出去了。

出去前,给了少东家一个“鼓励”的眼神。

对于少东家能够得二爷青眼这件事,自是高兴。

阿笙哭笑不得。

姚关月手里头拿着酒壶,行至谢放的桌前,停了停,“我知你不喝酒。”

说罢,不等谢放回应,手腕微弯,将酒壶行至阿笙的旁边,笑着道:“来,阿笙,我给你倒啊。”

“姚公子,使不得,使不……”

身为少东家,阿笙哪里好意思让客人为他斟酒,他连连摆手,刚要站起身,接过姚公子手中的酒壶,但见二爷将他手挡在他酒杯上,淡声道:“阿笙年纪尚小,还是长高的时候。不宜饮酒。你们喝。”

姚关月:“???!!!”

自己不喝,也不让阿笙喝是

() 吧?!()

姚关月同谢放两人的眼神对上,后者是半点难为情或是歉然的意思都没有,只有理所当然地袒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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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成这样,姚关月算是服气了。

阿笙转过头,瞧了瞧二爷的肩,又瞧了瞧他自己矮上不少的肩,眼眸睁大。

饮酒,饮酒会影响日后身高么?

阿笙想起自己逢年过节,会陪爹爹喝上个几杯。

好,好在每回都是喝得不多。

梁学义端起自己的酒杯,“南倾同阿笙不喝,归期,我同君涛,我陪你喝。”

李楠也道:“对,我们陪你喝。”

孙瀚宇此时心不在焉,一心想着那康家纺织厂究竟有没有卖出去,听见梁学义同孙瀚宇两人提到什么喝不喝的,以为是彼此间在相互劝酒,便端起酒,一口气闷了。

姚关月嚷嚷道:“云平,你怎的先喝了?”

梁学义起哄:“云平,你得罚酒啊!”

李楠亦是笑着附和:“对,对,得罚酒!”

才开始喝酒,孙瀚宇便被罚了三杯。

谢放给阿生夹菜,“他们喝酒,我们吃菜。”

明明是二爷同几位公子的饭局,可二爷似乎都在照顾他。

阿笙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比划着,“二爷您不用这般照顾我。”

这里是长庆楼呀,理应他来照顾二爷以及几位公子才对。

谢放将自己桌前的碗,递到阿笙的面前,“那还请少东家,照顾照顾南倾?”

阿笙脸颊红透。

阿笙拿起筷子,夹了块炸虾球放到二爷的碗里,将筷子重新放下,“这个炸虾球,二爷能吃么?”

阿笙注意到一桌子的菜,二爷方才只吃了豌豆炒菱角,清炒白菜,都是些素菜。

谢放夹起炸虾球,“少少吃一点无妨。”

见二爷将炸虾球放进嘴里,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情况,阿笙这才放了心。

看来经过这段时日的调理,二爷的肠胃确是好上一些了。

姚关月、梁学义、李楠、孙瀚宇四人喝光了一壶的“太白醉”。

出包间,四人的脚步都是打飘的。

阿笙忙提前下了楼,“叫来”店里伙计,帮着扶这四个人下楼。

阿笙去街上叫了车。

几个伙计便帮忙,将人给扶上车。

“南倾,你不走么?”

姚关月被堂倌给扶上车,脑袋从人力车探出,见谢放还在长庆楼门口站着,没有要上人力车的意思,带着醉意,纳闷地问道。

梁学义喝得比姚关月还多,被人扶上车后,便歪倒在车上。

李楠同孙瀚宇两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谢放:“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

提前付过车资,同几个车夫说了一声。

四位车夫便齐齐地拉起车子,载着四人离去。

() …

谢放在阿笙的陪同下,一同折回店里。

在柜台后头的方庆遥,虽说手里头在翻着账本,可眼睛一直留意着门口的情形。

见二爷此时总算能抽出身,绕过了柜台,走上前:“二爷……”

未等方庆遥说完,谢放出声问道:“可是魏先生已经到了?”

方庆遥点头,“回二爷的话,那位魏先生确是已经到了。我遵照您的吩咐,请人到二楼的包间,给上了酒菜。您看……您是现在上去,还是迟一些?”

阿笙心里头纳闷,魏先生是谁?

他同二爷认识以来,从未见二爷身边有姓“魏

”的朋友。

谢放并未直接回答方庆遥的问题,而是温和有礼地问道:“方叔叔现在可有空?”

自二爷同他的几个朋友来了店里之后,后头意外地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

不过二爷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店里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能够过去,方庆遥忙点头,“自是有空。不知二爷有何事,需要方某帮忙?”

阿笙亦是转过头,看向二爷。

是了,二爷先前便提过,有事要找爹爹帮忙。

究竟何事?

“方叔若是有空,可否随南倾一起去楼上包间一趟?”

来者是客,客人要求掌柜的随他一起同趟楼上包间,方庆遥哪里会拒绝,“自是可以,二爷请——”

方庆遥走在前头带路。

谢放对一旁的阿笙笑着道:“阿笙也一起吧。多看看,日后遇上了,多少知晓该如何谈。”

阿笙一脸茫然。

二爷的话,他没听明白。

方庆遥转过身:“阿笙,既是二爷让你一起来,你便一起来吧。”

既是二爷吩咐,不必爹爹开口,阿笙自是也会一同上去的。

方庆遥走在前头,阿笙同二爷一起跟在后头。

“二爷,魏先生就在里头。包间也是依着魏先生的意思,找了个有花厅的包间。”

方庆遥在二楼走廊尽头的包间停下。

谢放听得仔细,点了头,“有劳方叔。”

“二爷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方庆遥帮着抬手轻敲房门。

“吱呀”,房门打开,一位年龄大约在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对方的目光在门外站着的三个人脸上迅速地扫了一眼,拱手朝谢放作揖,“魏某见过谢二爷。”

“魏先生客气,我们进去说?”

谢放虚扶了下魏贤作揖的手。

“自然,自然。三位请——”

魏贤放下作揖的手,将谢放、方庆遥以及阿笙三人迎进门。

走在最后的阿笙关上房门。

魏贤知晓谢放是从其他包间过来,知晓这位谢二公子已经用过餐,也便将人引到包间的花厅,“按照您的吩咐,合同都已经带来了。一式两份。

这是合同(),您请过目。

魏贤拿起放在花厅桌上的一个黑色公文包█()_[((),从中拿出两份合同。

这时节,在符城若是涉及买卖交易,人们大都还是按照祖祖辈辈留下的习惯,拟一份契约。

无论是阿笙,亦或是爹爹方庆遥,都是头一回听见“合同”这个词,纳闷合同和契约是不是一回事。

可这到底是人家二爷的公事,他们不好太过好奇,在二爷查阅所谓“合同”时,将目光移开了去。

谢放将合同项仔细看过。

“没有问题。魏先生可备了笔?”

魏贤恭敬地将笔递过去。

谢放在凳子上坐下,在两份合同上分别签下自己的名字。

起身,将合同递给方庆遥,“方叔,有劳做个见证。请放心,这合同上,您只是一个见证人,不是担保人。日后无论这厂子是盈是亏,您不必付任何债务责任。”

方庆遥这回多少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这位二爷似乎买下什么厂子,找他做见证人么?

见证人可不同于担保人,确实不必付任何债务责任,不仅如此,见证人还能从这一笔买卖当中抽得一笔佣金!

这,这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不同?

方庆遥仔细瞧过合同,他确实只是个见证人,除了会获得一笔不菲的佣金外,并无任何损失。

只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东西,方庆遥是个生意人,始终有些警惕,便有些犹豫着,没敢盲目地在上头签自己的名字。二爷有权有势的,应是不差钱,可,谁知道内里呢。这些个公子哥一旦沾染上什么不良嗜好,这钱败起来,哪里有数……

谢放自是猜到方庆遥的顾虑,他笑着道:“阿笙帮过我很大一个忙。这笔佣金,权当我对他的答谢。”

若不是阿笙,他未必能顺利找到抱石老人。

当然,他之所以找方叔当这个见证人,自是还有旁的原因。

阿笙一脸茫然,他,他帮过二爷什么重要的忙么?

方庆遥去看阿笙,阿笙自是相信二爷的,可这到底是买卖交易的事,便比划着,问二爷他可否先行看过。

谢放倒是未有任何不悦。

涉及买卖往来,利益相关,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谢放:“当然。”

阿笙看得细致。

待瞧见“志杰纺纱厂”几个字,阿笙眼露错愕。

阿笙错愕地看向二爷。

原来,李公子说纺纱厂恐怕已易了主,竟,竟是真的?

二爷便是那个买下志杰纺纱厂的人?

喔,不对,应该说,是这位魏先生从康志杰手中买下那厂子,不知二爷如何找到的魏先生,以及如何说服的这位魏先生,竟又从魏先生手里,买了这个纺纱厂。

阿笙看到这里,便已明白,这确实是正经的买卖合同没错。

即便

如此,仍是仔仔细细地看过。

最后确认,的确是让爹爹当一个见证人,且……说实在话,就二爷书房挂着的那些名家字画,都价值连城。

确是用不着,兜这么一大个局,诓骗他同爹爹什么。

阿笙于是朝爹爹点了点头。

方庆遥见阿笙朝他点头,总算是放了心,便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

魏贤的名字,已事先在合同上签过。

魏贤拿过合同,看了一眼,笑着朝站起身的谢放道:“恭喜二爷,志杰纺纱厂,从今往后,便是您的了。”

“多谢魏先生。”

原来,谢放一早便让陶管事去调查了康志杰的财务状况,清楚他在外头欠的赌债之后,便猜到总有一天,走投无路的他卖掉家里唯一还算是值钱的纺纱厂。

于是,买通了康志杰的账房先生,又找了这位同康志杰账房先生相识的魏先生,做局以低价买下“志杰纺纱厂”。

到现在,康志杰都不知晓,志杰纺纱厂的东家是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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