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萧晏行话音落下,裴靖安只觉得一股鲜血直冲发顶(),四下明明那般喧闹吵杂?()_[((),可是他却连呼吸都险些忘记。

直到他忽地开始呼吸急促,喘着粗气,连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清雅,外表那副永远温润如玉波澜不惊的模样,险些都要维持不住。

倒也不怪裴靖安一时失态,他岂会听不出对方口中的挑衅之意。

而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心底的狼狈不堪,导致的恼羞成怒。

他以为自己对那位殿下,无端冒出来的非分之想隐藏的极好,可眼前之人的短短一句话,便将他的侥幸彻底击碎。

对方从来都是知道的,甚至那日在马车上,他抬手去抚殿下的脸颊,也是故意的。

裴靖安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许久才从唇齿之中,如同碾碎似得吐出一句话:“我记住你了。”

萧晏行淡漠垂眸,望着对面犹如困兽般的男人,明明这一局已经输了,却还是强逞着想要维持那点子体面的模样,他无所谓的轻弯了嘴角,上前一步,声音微压低:“裴君定要记住今日。”

因为今日你是如何输在我手中,日后也会是同样如此。

你要熟悉这种输的滋味。

萧晏行并非是喜欢口舌之争的人,对他而言,谋定而动,方才正道。

如今会这般逞强斗狠,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一个人开心罢了。

“辞安,”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明明周围的声音嘈杂极了,他却在这些纷乱又交错的声音里,敏锐捕捉到了那个清泠又灵动的声音。

他回首看过去,就见谢灵瑜拉着一个陌生的小娘子一路穿梭人群而来。

只是在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前站着的人时,她原本满脸的笑意,在这一瞬间犹如被尽数褪去的潮水,从脸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原本萧晏行的站姿是挡住了对面的裴靖安,是以谢灵瑜走到近处,喊了他一声后,萧晏行转身,这才将对面的人露了出来。

不说萧晏行天生便会分辨人心,对那些情绪更是能察之毫厘。

况且谢灵瑜的反应太过明显。

她的情绪,被另外一个人轻易牵动着。

不管是厌恶也罢,讨厌也好。

那个人出现时,她都会表现的不同以往。

可是也在这一刻,他骨子里隐藏着的阴鸷刺破了那层伪装的皮囊,澎湃而汹涌的倾泻而出,凭什么,明明是他赢了。

她说过,只要他赢了便会开心。

为何她现在不笑呢。

于是在重重叠叠的人声中,萧晏行望向谢灵瑜:“女郎,你方才听到了吗?”

他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不同于寻常的淡漠冷静,而是一种罕见的强势入侵,势必要将她眼睛中倒映着另一道身影彻底驱赶而出。

“我答应你的,做到了。”

他唇线抿直,低低沉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却又清楚落进谢灵瑜的耳畔。

() 因看到裴靖安而片刻失神的谢灵瑜,终于被这句话勾了回来。

片刻,她立即意识到,萧晏行所说之话的意思。

她长睫轻扬,漂亮而亮润的杏眸看向他时,闪过流光溢彩:“我一直都是相信郎君的。”

两人之间的气场太过炙热,有种旁人闯不进去的感觉。

连一旁的韩稚离,都有些吃惊的分别看向他们,毕竟这个郎君她可眼熟的很,不就是方才她以为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郎君。

“原来这个郎君刚才一直看的人,不是我,”突然韩稚离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声。

只是她本以为自己是自言自语,却不想这句话脱口而出,引得周围几个人都看向她。

包括对面的裴靖安。

此刻裴靖安本也是一直看着谢灵瑜,却在听到这句话,诧异地看向韩稚离。

“韩娘子,”裴靖安一直以为所受的良好教养,让他在极怒之下,依旧维持着翩翩君子的风度。

他本也想向谢灵瑜打招呼,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四郎也来看榜了,想必你一定会高中的,”韩稚离回了礼之后,还是说了句讨喜话。

她看热闹归看热闹,如今会元都不是裴靖安的,瞧着他好似也大受打击的模样。

韩稚离倒也没多讨厌对方,自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说两句好话也没错。

谢灵瑜并不想跟裴靖安有什么瓜葛,找到萧晏行,她便想要先行离开。

“这位小娘子,”裴靖安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谢灵瑜朝他看了过去,神色早没了方才的失控,只原地安静站着。

“先前舍妹在韩府寿宴上回去之后,与我说开罪了您,我本想带她登门谢罪,却又怕叨扰,如今见面裴暮朝代舍妹请罪。”

暮朝。

谢灵瑜唇齿间无声念着这两个字,心底除了嫌恶之外,竟再也一丝涟漪。

如同曾经他唤自己阿瑜那样,她也是那样亲昵的唤者他暮朝。

谢灵瑜站在原地,长睫微颤后,轻轻抬了起来,她那双眼眸里盈盈水光尽数消失,只剩下居高临下的骄矜:“那想来你妹妹也已告诉你,我并未打算惩罚她,要不然那日在韩府我

便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永宁王亲口说出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所以不必跟我请什么罪,日后多管束管束她便好,”谢灵瑜神色冷漠。

那日她确实瞧得分明,是章含凝自己故意落水,裴云音虽有些仗势欺人,但是她也蒙受了不白之冤,所以谢灵瑜压根就没打算动裴云音。

她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

她身上的债,是有人该还。

但不是那个裴家小娘子,而是眼前的裴靖安。

“原来您就是沧郡萧晏行,”此时旁边突然插入一个略显颤抖的声音。

萧晏行转头,瞧见一个身穿华袍的矮胖男子,对方腰间缠着的蹀躞因为他

的大肚子顶着,显得格外可笑。

“郎君莫慌,我乃是城中百济堂的东家徐胜,今日本只是来贡院来凑热闹,没想到居然能得见此次春闱的会元,实在是二生有幸。”

对方一副文绉绉的模样。

萧晏行不知对方来意,在对方说完,并未立即回应。

好在对方说起话也是滔滔不绝:“萧郎君不仅才华出众,竟还长得如此俊朗,当真是少年英才,让人心驰神往。”

这位徐掌柜眼看着要夸不停,萧晏行正要开口,却听对方突然认真问道:“不知郎君家中可有婚配?我家有一嫡出小娘子,年方十五,正是花容月貌,与郎君甚为般配。”

此言一出,别说萧晏行怔住,连一旁的谢灵瑜都傻眼了。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榜下捉婿?

只是回过神,她又觉得有些皓腕,偏头望向萧晏行,想要等着他如何回应,毕竟一向清冷自持的男人,大概也会对这样的事情有些束手无策吧。

而站在一旁的裴靖安,也同样似看热闹在瞧着萧晏行。

尤其是在看见谢灵瑜并未阻止,他心想便隐约猜测,或许这两人并非是那样的关系。

堂堂永宁王的婚事,岂是一个小小沧郡举子能高攀的。

也对,这种商户门第的乘龙快婿,才是这个沧郡举子的好去处才是。

连裴靖安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心思如此浅窄狭隘。

可此刻他心头也升起了几分畅快。

“多谢徐掌柜盛意,我并无此打算,”萧晏行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包括她,于是声线格外冷漠。

待说完这话,萧晏行竟不顾众目睽睽,抬手直接拉着谢灵瑜的手腕。

明明是隔着宽大长袖,可她伶仃纤细的手腕,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透过层层叠叠的布料还有细密精致的花纹,有滚烫的热源在其中来回传递。

即便大周民风再开放,他们这般形同牵手般的举止,依旧引来不少人侧目。

谢灵瑜心头被错愕所笼罩,以至于她被拉着走出许久,这才想起挣扎。

只是她抬手甩了下,竟未将他的手掌直接甩开。

是以,她声线格外冷清地喊了声:“萧辞安。”

她这一道清冷又疏离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一下便让萧晏行停住了脚步,同时也松开了她的手腕。

“是我放肆,还望女郎降罪,”萧晏行对着她深深一鞠礼。

谢灵瑜被他的行径给气笑了,不由分说拉着她离开的人是他,如今这般客客气气的向她请罪的也是他。

真当她是人人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你真当我不敢降罪与你?”谢灵瑜冷声问道。

萧晏行仰着头,循着她的视线,那双俊朗到无可挑剔的脸微微一摇头,声音有种清清浅浅地蛊惑:“萧辞安从未如此想过。”

“那好,”谢灵瑜颔首,她脸上依旧有薄怒:“我问你方才为何

要这般?()”

不过是个榜下捉婿而已,他既无意,又何必要生如此大的气。

好似竟连她在内,都将她得罪了似得。

许久,萧晏行低声说:因为殿下与旁人,一起在看我。?()_[(()”

谢灵瑜原本故作冷漠的神色,在此时也染上了几分疑惑,似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和谁一起看他了?

等她想起来,方才旁边还有裴靖安时,谢灵瑜这才回过神:“你是觉得我与别人一起等着看你笑话?”

她当即又绷住了脸,这会儿可不是佯装动怒,是真的有些薄怒。

谢灵瑜抬头看向他:“你居然如此想,当真是叫我失望,你与我是何等关系,又岂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她又怎么会跟裴靖安一起去看他的笑话呢。

你与我是何等关系。

这样一句话在他耳畔,犹如炸开了般,天地万物都在这一刻静默。

“是我错了,”萧晏行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赔罪。

谢灵瑜见他这般,自然也不忍心多加责备,只当他是一时失态吧。

毕竟他这般清冷又疏淡的性子,被人当街拦着,要追问亲事确实会难免无法招架,看来这郎君太优秀了,也是个大难题。

这不,连榜下捉婿这样的事情,都被她赶上了。

“那先前殿下看着我,也只是因为好奇吗?”

突然萧晏行再次开口了,只不

过先前那个清冷疏淡的布衣公子消失了,他声音柔和的像是春日里的风,温柔中带着几分微暖。

谢灵瑜不疑有他,轻轻的点头。

这次萧晏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带着轻柔而缱绻,轻轻在她耳畔响起。

“殿下,我未曾婚配,也不曾有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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