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定国府中大摆宴席,世交老亲、朝堂重臣齐聚,贾母亲自主持,隆而重之把湘云嫁给贾琮做个偏房。

在众人贺喜声中,湘云身着大红吉服,含羞随着贾琮与来宾们敬了酒,方才回到内宅。

贾琮则拉过贾琏、宝玉、贾珈等族内子弟,笑道:“今儿都给我好生陪着,不喝醉不许走。”

贾琏等忙笑着满口答应,各去陪了一桌。

宝玉神色有些抑郁,嘟囔道:“你这边人这么多,别亏待了云妹妹。”

贾琮又好气又好笑,道:“呆子,这还用你说?快去给我陪酒,改日你大婚,我也给你顶一回。”

宝玉苦笑摇头,拱了拱手自去了。大什么婚,放眼天下,哪还有第二个林妹妹,此生终究是无缘了。

贾琮走到首席坐下,与庞超、江风、关浦、冯胖子、牛继宗、王子腾等人畅饮。

聊着聊着,在江风等人有意引导下,话题慢慢转到九边之上。

厅上推杯换盏,人声鼎沸,谁也没主意首席的大佬们竟聊起了这等大事。

“少保消息灵通,不知最近九边可有什么新闻么?”江风夹了一筷子五彩牛柳,笑道。

贾琮左右看了看,笑道:“九边能有什么新闻?”

关浦提醒道:“自然是事关边疆稳固的新闻。”

牛继宗等都默契地一言不发,只顾吃菜,不敢插嘴,静候贾琮回答。

贾琮微一沉吟,道:“这次相当一部分粮草、牲口、车辆亦是从各藩王处采购,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冯远鬼鬼祟祟地道:“给钱没?”

贾琮瞪了他一眼,道:“废话,不给钱用抢?不仅给了,而且是全款付清。”

冯远嘿嘿一笑,道:“那上次欠的粮款,诸位王爷就没过问?”

贾琮笑道:“自然是问了,仇帅说前次是南安王统帅,他不管,他办事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至于前次欠款,打下西域后朝廷自会拨付。这回仇帅拿着银子上门,诸位王爷倒也不敢不卖。”

冯远瞪着两个牛眼珠子,道:“谁来拨付?”

贾琮哂道:“正方兄执掌户部,还来问我?反正王爷们找不着我。”

冯远嗤一声笑了,道:“谁买的粮谁付钱,我户部可没向诸藩采购一粒粮。由得他们扯皮去。”

“冯大人高见。”众人抚掌大笑,论扯皮赖账,冯远不作第二人想。

“见笑见笑,饮胜饮胜。”冯远得意地吃了一杯。

江风、关浦也相视一笑,对五军都督府再用买粮之计削弱九藩的战争潜力十分满意。

诸藩除辽东外,粮食产量有限,多年存粮消耗了,即便拿着银子,急切间也没地方买粮,一旦其有反意,必囤积粮草,如此早早就会暴露。

“九边若稳,朝廷便轻松许多,接下来少保可有良策?”关浦笑道。

“接下来”自然指的是拆藩,分设州府县的事儿,这是贾琮早已和他们议定的,助力中立、学社党人拿下一半的官帽子。

江风也点头道:“上一科进士颇多干才,正愁没处安置。”

上一科是他主考,两百多进士都是他的门生,对此自然份外上心。

贾琮笑道:“急什么,准公自有安排,饭还得一口一口吃。

九边终究不比内地,身负抵御外侮之责,又民风剽悍,尽多骄兵悍将。

我与李大都督、王都督也多次商议过,将来还是得以军政为主、民政为辅,方可长治久安。”

“少保此言极是。”牛继宗、王子腾等忙附和。

虽说和江、关达成了协议,但军方的利益决不会让步。

九边是军方的地盘,即便设州府县,派流官治理,也只是行政的辅助,譬如推行新法、扶助农桑、兴办教育、移风易俗之类的。

兵权、财权、人事权等核心权力必归于节度使衙门和守备衙门。

这也是贾琮提前给文官画出的底线,要官帽子可以,但想在九边管事儿,那就想多了。

江、关二人也知道不能好高骛远,能让文官系统染指九边就不错了,忙道:“这是自然。文人不谙兵事,替天子牧守一方,抚民安民足矣。”

“二位老大人高瞻远瞩,琮佩服。”贾琮笑着敬了杯酒:“希望日后文武官员相得益彰,同心携手共守边关罢。”

“少保说的是,此乃国家之幸。”众人笑着举杯应和。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渐渐高涨,各种骚话也开始说起来,正聊得兴高采烈,忽见南司掌风千户王飞急匆匆跑进来,在贾琮耳边低语了两句。

众人见贾琮神色当即沉下来,知道出了事,忙闭上嘴巴。

“诸位,请恕诳驾之罪,琮失陪片刻。”贾琮起身拱手笑道。

“少保自便,又不是外人,何须多礼。”

贾琮朝庞超使了个眼色,拍了拍牛继宗等人肩膀,笑道:“劳诸位世兄替我陪陪诸位大人。”

“少保放心,不劳吩咐,我等定把诸位大人陪好。”牛继宗忙道。

贾琮方才作了个四方揖,与庞超回到内书房。

众人皆起身相送,次席的治国府当家人马尚见状,低声对贾

赦道:“恩侯兄,尊府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贾赦略有些尴尬,道:“多谢世兄关心,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如今他在府里就是个吉祥物,哪能知道什么消息。

齐国公府陈瑞文低声道:“改日小弟做东,请世兄吃杯酒。”

贾赦眼神微动,道:“世兄有何吩咐?”

缮国公府石光珠笑道:“咱们几个难兄难弟吃一杯,哪有什么事?此事对世兄也是大大有利。”

说着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也是北静王爷的意思。”

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道:“多谢美意,小弟必到。”

“吃酒吃酒。”三人笑着举杯。

内书房里,贾琮面色铁青,如罩严霜,道:“王飞,把消息再说一遍。”

“是。”王飞躬身道:“方才咱伏在戴总管身边的线人传来消息,说今日下午今上去了一趟凤藻宫,随即震怒,着贤德妃禁足宫中,非诏不得外出。”

“所为何事?”庞超忙问道。

王飞小心翼翼抬眼瞄了一下,小声道:“公开的说法是贤德妃行止不检,言辞不恭。”

“放屁。”贾琮冷笑:“实际是因为什么?”

“说是……说是贤德妃……秽乱宫闱……故今上龙颜大怒。”王飞低声道。

嗯?贾琮一惊,看向庞超,心念电转,竟有此事?

“贤德妃现在如何?”

“坐困愁城,悲愤欲绝。”王飞老老实实地道。

“再探。”贾琮冷喝道。

“是。”王飞忙转身出去。

“家姐品行端庄,绝无此事,定是有人栽赃诬陷。”贾琮沉声道。

庞超点点头,道:“此事颇为蹊跷,从今上的处置来看,若无确切的证据,不会动贤德妃,而只禁足宫中,说明今上不愿此事扩大,毕竟如今你还身负重任。”

贾琮叹道:“可惜如今宫门已经落钥,内外不通。”

庞超摇头道:“你忽略了一事。”

“何事?”

“此事发生在后宫,又如此重大,难道皇后不知?为何戴总管身边的人能传出消息,皇后那边半点声息也无?”庞超道。

“先生的意思是……”

“皇后在借此敲打你,表达对前次西域之事的不满。”庞超道。

贾琮皱眉道:“她有什么不满的,她已得手,事情也按她的预期发展,我虽没明着帮她,可总算暗中支持了她。”

庞超道:“皇后的意思是你还不够用心投效,没有令行禁止。”

贾琮冷笑道:“所以她就拿元妃做了人质?”

庞超点点头,道:“如今她能直接威胁你的也就是贤德妃的安危。”

贾琮沉声道:“先生是说此事是皇后主使?”

庞超摇头道:“非也。皇后是聪明人,既是人质,自然不能轻易撕票。

若使这等决绝招数,无异于和你直接撕破脸,把你推向另一边,故绝非皇后下手。

不过她应该知情,只是袖手旁观而已,就等你去求她。”

贾琮想了想,道:“那是谁下的手?”

庞超道:“这得问皇后了,内宫之中,勾心斗角,波诡云谲,前些日子传出今上有议立皇贵妃的意思,贤德妃树大招风,被人暗算也是寻常。

此外戴总管如今与你貌合神离,暗中下手也有可能。”

贾琮缓缓点头:“明日一早我就进宫拜见皇后。”

与庞超议完事出来,贾琮勉强回花厅陪着众人吃了两杯。

众人见他隐带愁容,知道贾府出了些事情,又不便相问,都客客气气谈笑了几句,相继起身告辞。

贾琮也不客套,命贾琏、宝玉等送出去,转身回了内堂。

内堂则热闹欢快了许多,都是一家子女眷,也没什么拘束,觥筹交错十分热闹,间或传来打趣湘云的声音。

见贾琮进来,凤姐儿忙笑着拉他,宝钗则拉着湘云一起送进了洞房。

洞房里,两人喝过合卺酒,晴雯、茜雪、翠缕等服侍两人洗漱更衣罢,轻笑着出去。

湘云冰雪聪明,见贾琮眉宇间有些忧色,问道:“有什么心事么?”

贾琮点点头,轻叹了口气,元妃面临的指控不可谓不重,如何平反昭雪,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宫里的事儿与普通的案子截然不同。

“很为难么?”湘云轻声道。

贾琮深吸了口气,笑道:“无妨,再难我也不怕,我有孔明先生相助,凭他险滩深谷,如履平地。”

湘云点头笑道:“这才是琮哥儿呢。”

“好妹妹,我给你宽衣。”贾琮笑着去解湘云的贴身小衣,却被她按住。

“怎么了?”贾琮奇道。

湘云伏在他怀里,含羞道:“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改日再……今晚好生歇歇罢。”

贾琮心下感动,搂着她圆润柔滑的香肩,道:“好云儿,那咱们说说话儿。细细想来,从前我还没和你说过几句话。”

湘云微嗔道:“你从前眼里只有宝姐姐、林姐姐,什么时候看过人家一眼。”

“休要含血喷人。谁说我没看过?我不单看过,还摸过。嘿嘿……”

“呸!下

流坯子,就会欺负人。”湘云想起被他屡占便宜的事,大羞啐道。

“怎么怪我,都是意外,我可绝无轻薄之意。”

“你还说。谁像你这么厚脸皮,家里已有这许多好的,还来欺侮人,坏死了!”湘云笑骂道。

贾琮笑而不语,心中感叹姻缘奇妙,平心而论在湘云醉卧芍药裀之前,自己对她虽有几分喜欢,仅限于对她的美貌和性格的欣赏,绝无纳入后宫之意。

哪知道一时不慎,竟被美色所迷。怪道圣人说要慎独。

“贼兮兮的笑什么?”湘云看了他一眼,道。

贾琮自然不会如实交代,因笑道:“我在笑爷堂堂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平生也算阅美无数,连四大行首的诱惑都顶住了,没想到栽在你这小丫头身上,是何原因?”

湘云闻言又得意又窃喜,娇笑道:“谁知道你这登徒子怎么想的,莫不是见我自幼孤苦便觉得好欺负些。”

“岂有此理?你有老太太撑腰,我敢欺负你?”

贾琮笑道:“不过那日芍药裀里,云儿你真真儿把我的魂儿都摄了去,当时我便想,即便天塌下来,也要先一亲芳泽。”

“混账东西,只顾自己快活,也不理人家死活。”湘云粉拳捶了他一下,含羞嗔道。

贾琮笑道:“说的你不快活似的。”

“讨厌!你再说浑话,我不理你了。”湘云嗔道。

“行行,我不说便是。”贾琮知她脸嫩,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笑道:“我只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那天之前,你有没有偷偷的喜欢我?不许说谎,不许不说。”贾琮笑道。

“你……”湘云俏脸通红,伏在他怀里,忸怩不语。

贾琮探手入怀,握住一团软玉,轻轻揉捏,笑道:“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反正云儿现在已是我的人,答案如何并不重要。”

湘云眼波如水,呢喃道:“下流种子!人家以前才没喜欢你,仗着文采风流,见一个爱一个。

有了宝姐姐还不足,又讨了林姐姐,还当了……驸马,还……还做了许多下流事。

当时我就想,我以后才不要嫁个这样花心大萝卜。”

贾琮奇道:“好你个枕霞旧友,难道我写了那么多情诗,都打动不了你?”

湘云吃吃笑道:“虽是好诗,又不是为我写的,我才不便宜你。”

说着又有些感叹:“真不知道你这色坯子脑子怎么长的,怎能写出那么多那么好的诗词?”

贾琮哈哈一笑,得意地道:“你不得不佩服罢?”

湘云白了他一眼,点点头,又补充道:“后来你又……又屡次轻薄我,我心里更气你了,连吃饭睡觉都在想怎么捉弄你一回才解气。”

“后来呢?”贾琮笑道。

“后来就是那天,你竟如此色胆包天,我心里就知道完了,一辈子都被你这混账小子毁了,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湘云幽幽地道。

贾琮汗颜道:“好云儿,我……这不是情不自禁么。其实自从若兰兄阵亡,我心里偶尔也偷偷打算过……”

“打算什么?”湘云道。

“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云儿这般可爱,偏生出了这样的事,岂非老天爷在给我机会?

常言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所以……嘿嘿……你懂的。”贾琮笑道。

“好你个下流东西,还骗我要给我寻个好的夫婿,原来都是骗我。”湘云娇嗔道。

贾琮笑道:“难道我不好么?”

“不好!”湘云啐道。

“大胆云儿,竟敢说夫君不好。”

“哎呀,停手,好痒,停……”

“说,好不好。”

“好好好。”

“哪里好?”

“哪里都好。”

“那你看这里好不好?”

“呀……下流!”湘云似碰到烙铁,猛地把手收回来,面如火烧,忙把脑袋藏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