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昊不记得任何一个高考状元,但记得,曾有个高考考生,用古白话写了一篇佳作,不仅让阅卷老师一致拍案叫绝,给出了满分,还表示愿意采取特殊政策,破格录取该生。

它就是《赤兔之死》:一篇古白话,十年功。

其大胆的艺术表现手法,将本枯燥的史事拟人化,生动而有趣。

考生善于驾御词语,用词精简但贴切,运用了马与人的精彩对话,借马之口,亮出自己的观点,形神兼具。

【……

关羽走麦城,兵败遭擒,拒降,为孙权所害。其坐骑赤兔马为孙权赐予马忠。

一日,马忠上表:赤兔马绝食数日,不久将亡。孙权大惊,急访江东名士伯喜。此人乃伯乐之后,人言其精通马语。

马忠引伯喜回府,至槽间,但见赤兔马伏于地,哀嘶不止。

众人不解,惟伯喜知之。

伯喜遣散诸人,抚其背叹道:“昔日曹操做《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吾深知君念关将军之恩,欲从之于地下。然当日吕奉先白门楼殒命,亦未见君如此相依,为何今日这等轻生,岂不负君千里之志哉?”

……】

故事新奇,立意高远,语言老到,通篇遣用纯熟的古白话,散整错综,明白畅晓,文采飞扬。

王子昊给香香的那篇作文,立意更加高远,表面上说的是不用怕鬼,人能和鬼斗智斗勇,能用智能和勇气征服鬼。

但深层内核却是在说,人比鬼更可怕,不讲武德。

“老师的电话?”走在去酒店的路上,等柳香香挂断电话,王子昊问道。

“嗯嗯,我们语文老师。”柳香香像是第一次做坏事,只觉得很刺激,并没有忐忑紧张害怕之说。

她能提前半个小时出考场,完全是因为作文是抄的。

别的考生写作文至少需要五十分钟左右,甚至一个小时以上,而她十几分钟就搞定。

“你们语文老师应该很高兴吧?”王子昊笑道。

“当然,他都怕我另写一篇,不要你的那篇。你写的这篇,他说肯定能拿到满分,说不定阅卷的大学老师看到,都想通过特殊政策,把我招过去呢。”柳香香对押对题的语文老师很佩服,对三姐夫更佩服。

文字古色古香,画卷如雕栏玉砌,琼楼玉宇,古韵十足,高雅而尊贵。

“除了作文题,别的题答得怎么样?”转过十字路口,朝酒店走去,王子昊问柳香香。

柳香香要不是保送生,王子昊还不好问这个,这是大忌。

但她来高考只是体验人生,问不问都无所谓。

“跟平时的模拟考试差不多,答得还好吧。”柳香香很轻松,这种心态,让她可以正常发挥,甚至超常发挥。

没保送的学生,心态无法放松,别说超常发挥,能正常发挥就不错了。

即所谓的穷的越穷,富的越富。

进入酒店,王子昊直接带柳香香去乘电梯。

昨晚就开好房了,用的是他的身份证。

柳香香家离考场不算太远,但为了让柳香香睡眠足够,防止路上堵车什么的,昨晚就住进来了。

公寓式套房,两个房间。

柳香香睡主卧,王子昊睡次卧。

王子昊本来想让柳芊芊来陪柳香香住的,结果柳芊芊出去接了个通告,拍广告代言。

当然,不是那种“是兄弟就砍我”“一刀999999”的代言。

高端服装代言,符合柳芊芊的气质,高贵优雅。

柳飘飘又不在郡沙,柳悦悦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无业游民”的王子昊只能被派上场了。

在房间里吃完送来的饭菜,顾不得什么溜达散步助消化,洗漱了一下,柳香香换上睡衣,钻进薄被午睡。

王子昊给她关上主卧的门,回到次卧,把门也关上。

定好闹钟,王子昊打了个电话。

“香香睡了吗?”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柳海东的声音。

“睡了。”王子昊郁闷道,“大哥,我说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只是开个玩笑,你当真了啊。”

柳海东笑道:“怎么了,香香比飘飘还难相处吗?”

“差不多吧。”王子昊没违心,跟柳飘飘在一块,吵归吵,打架归打架,他没任何心理负担。

跟柳香香在一块,不行!

这妮子对他有吸引力,还比较听他的话。

这就不好办了。

幸亏我有女朋友,还不止一个,不然真想谈一场不计后果的恋爱。

现在这种情况,真谈了,就是一场直达天堂,但回不来了的恋爱。

“香香有过叛逆期,现在应该好多了吧?”柳海东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他西出阳关,不在郡沙不止一两年了。

小女儿现在的情况,他不是很了解,都是从老婆等一些亲近的人那道听途说的。

“倒不是叛逆不叛逆的事,太操心,生怕没把她带好。”王子昊说道。

柳香香在学校有一堆小太妹跟班,能省心到哪去?

不过不能背着人家说人家坏话,这是不道德的。

“人各有命,香香健健康

康,快快乐乐成长,我就知足了,不强迫不安排她的人生路,你也不用太操心她的事。”柳海东并不想让小女儿接班什么的,又不是封建社会。

仕途也不好走,说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所以很多人抱着宁愿不做事,也不能犯错的心态混日子。

以致老百姓总是跑好几趟才能把一件很简单的事办下来。

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

“大哥你既然把她送到我这,我肯定不能敷衍你。让香香成才,让她在这个世界留下足迹,是我的目标。”王子昊说道。

这是柳海东所希望的,但没说出来过。

听到王子昊的话,柳海东很欣慰。

这小伙子,有前途,能领会我的意思。

“拜师宴一再延后,你别往心里去,我是真的忙得脱不开身,路过郡沙都没能回家一趟,看看老太太,看看家里人。”柳海东语气带着歉意。

“这个不急,办不办拜师宴我都无所谓。”王子昊违心说道。

怎能无所谓,他得攒“资历”,没资历就无法名正言顺娶柳芊芊或徐美丽,继承自己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的财产。

不然两个女朋友,生的孩子都没一个能跟自己姓,太惨了。

“要办的,君无戏言。”柳海东跟王子昊保证。

屁,说了几次了,没一次能回来办,王子昊再也不信柳海东的话了。

“我都喊你那么多声大哥了,你一声‘老弟’都没喊过。”王子昊说道。

柳海东无语,你这么爱当小弟吗?

跟我妈那,也当小弟。

“你是香香的老师,我都得敬你一分,老弟不老弟不重要了。”柳海东说道。

名分很重要好吧,不然柳河东为什么不同意我娶柳老师。

我现在跟柳老师的关系,和夫妻关系有何区别?

就差一张证,一个名分而已。

王子昊无奈道:“你想跟香香打电话就打,她是保送生,不用担心影响到她。”

提到小女儿,柳海东声音里满是宠溺:“有你陪她,我暂时就不给她打了,等考完再说。香香的生活很有仪式感,肯定不希望我这个阶段给她打电话,她不想受到影响。”

“谁叫你们两个,在她高考的时候,没一个能回来陪她。”王子昊幸灾乐祸。

柳香香对爸妈确实很有意见,虽然感觉她更愿意他来陪她参加高考,但不妨碍她生爸妈的气。

“你不在我这个位置,说了你也体会不了。香香她妈妈现在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几十万员工的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指数,跟她息息相关。”柳海东说道。

“不说了,我工作去,等香香起床,还得陪她去考场。”王子昊想挂断电话。

柳海东连忙说道:“还没谈正事。”

“啥正事?”王子昊有些生气,“原来你打电话,不是关心香香,是因为别的事。”

失败的父母,怪不得香香跟他学画画后,就天天想往风之语跑,不想回家。

柳海东无言以对,小老弟说的不无道理。

但他没法改正,改不了。

“蓉城的宣传语‘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传了很多年,效果不是很理想。现在蓉城发展迅猛,一跃成为西部经济中心,长安那种千年古都都比不上,蓉城想发展旅游业,你有没有点想法?”柳海东理亏,讲不过王子昊,只能回避,进入正题。

“大哥,你问错人了,我对经济对招商引资什么的一窍不通。”王子昊说道。

“也是,你名气太小,请你当西蜀的旅游形象大使,也没什么效果。”柳海东说道。

迟疑了一下,王子昊说道:“我的帮助,不是直接的,但效果会非常好。我要求不高,芊芊爸妈那里,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柳海东语气一下变得有些轻快起来:“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对你的印象应该改观了一些,你问芊芊就知道了。”

“是你的原因?”王子昊有点不信。

“跟你刚才说的一样,我的帮助不是直接的,但效果是肯定有的。”柳海东说道。

“行,你等一两个月吧,一两个月后,应该就能看到一些效果了,我现在就着手准备。”王子昊说道。

柳海东笑道:“才一两个月?好,我等着!”

没再说几句,王子昊跟柳海东挂断电话。

在次卧忙了四十分钟,看了下手表,还没到闹钟时间,王子昊不再忙,刷了下手机。

“我有一个特牛的学霸同桌,她上课一般都是闭目养神,当她睁眼的那一刻,老师就知道,肯定哪里讲错了。而我在学校也是与此学霸平分秋色的存在,每当我一睁眼,老师就知道该下课了。”

这是柳香香一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王子昊有点生气,不是睡午觉吗,还发朋友圈,不会没睡觉吧?

起身出次卧,来到主卧门口,王子昊悄悄拧开把手,推开一条裂缝,脑袋探进去。

窗帘拉上了,屋里有些昏暗。

门开后,主卧里便没那么黑了。

床上,柳香香侧躺,背对着外面,双腿夹着被子。

我勒个去,睡裙都翻到臀那里

了,白花花的。

王子昊想赶紧退出去,但为了验证柳香香是不是装睡,他没退出去,反倒一步踏入门内。

随后,他再轻轻把门关上。

盯着小美女诱人的身体半晌,王子昊终于确定,柳香香是在睡觉,这才又悄悄开门出去。

两天的高考,很快就即将过去了。

最后一场考试,还差半个小时结束时,王子昊又来到那棵树下,等柳香香考完试。

而这时。

南湖省已经开始批阅第一天的高考试卷了。

阅卷老师多是大学老师,极少部分才来自高中的教师。

南湖省高考语文阅卷室里。

来自南湖大学的李明正在给一个个考生的作文打分。

鬼题让今年的考生出了不少人才,鬼节、清明节什么的,都有考生写,且还不错。

李明满意是满意,但没一个让他觉得特别惊艳的,满分的更是没有。

直到看到了一篇作文,名《宋定伯捉鬼》,李明一脸震惊。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

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我亦鬼。”

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

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数里,鬼言:“步行太亟,可共递相担,何如?”定伯曰:“大善。”

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

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

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

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

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作声?”

定伯曰:“新死,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持之。

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

径至宛市中下著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