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初,金粉港的码头里热火朝天。巨大的轮船停靠在水边,吊臂吊着各种颜色的集装箱从上方经过。四处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甲板上、引桥上、岸边上,到处都是码头工人身影,他们或是开着叉车,或是扛着箱子,或是安装着临时货梯,忙忙碌碌。

金粉港又名“千帆港”,是龙涎河联合王国最大的港口,拥有二十二座码头,年吞吐量达到上百亿吨。红国的大部分出口货物都经由河运转海运,进口货物则经由海运转河运。

龙涎河河面宽大,水深百米,可以行使万吨轮船,所以河流运输是红国最大的运输体系,其次才是轨道运输,然后才是公路运输。

金粉港直属冰蓝城管理,是马兰皇族的封地之一。

每艘轮船的出货口都站着一名身穿深蓝色制服,戴着白手套和黑墨镜,头顶海军帽的官员。他们腋下夹着手电筒式的探测仪,检查来来往往的货物。

他们的帽徽是一朵盛开的马兰花,周围环绕着数圈铁链。这是马兰花家族的两大标志盛开于荒漠的紫色花朵和无底深渊崖壁上的锁链。

虽然戴着大墨镜,但他们倨傲的神态却一览无遗,头部斜十五度角看着天空,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但也难怪他们如此高傲,金粉港直属冰蓝城,他们是隶属王国的官员,比“公国官员”和“地方官员”的社会地位高,位于红国三大官僚体系的首位。

皇族、王族、门阀世家、王国官僚、公国官僚、地方官僚,俗称“三三体系”,为“三大贵族体系”和“三大官僚体系”,这六大体系构成了这个庞大的半资本半封建国家。

“呜……”

绵长的汽笛声中,一艘巨大的轮船缓缓靠港。船上没有货物,甲板上站满了衣冠不整、嬉笑喧哗的人,没有明显的秩序,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靠港的时候,海关指挥所没有收到该船只发来的电子证书,很可能是非法船只,甚至是海盗船。

“小廖,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马上!”

一名中年官员指使一名年轻官员前往船只询问。

“喂,那边的,派个代表下来说话。”

被称作“小廖”的官员带着三个卫兵很快就来到船只的下方,用扩音器朝上方喊话。

不一会儿,船上放下引桥,一个胡子刮得不太干净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

“你好,我是陈二六,这艘船的代表。”

这个男人正是在海上漂泊了两个月多,从黑死大陆回来的陈兴。陈二六是他想出来的假名,由“兴”字拆开构成。

由于他是最大的财主,待人接物也得到众人的认可,于是选他作为代表。

陈兴朝官员伸出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官员看了一眼,没有伸出手,皱起眉头,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证件呢!”

“海上遇到暴雨,几艘船都沉了,船员们凑一起……”陈兴陪笑着解释。

“我叫你拿证件出来,听不懂话吗!”官员不耐烦地喝道,根本没心思听陈兴的解释。

“我们的船长遇难了,卫星设备也在风暴中损坏,证件一直都是船长收着的,我们不知道他放在哪……”陈兴压住火气继续向对方解释。上一世他就接触过这群王国官员,一个比一个色厉内荏,捏着一点儿小权力就把自己当成大人物,对什么人都是呼呼喝喝的。

“没有证件就是非法船只,不允许靠港!”官员声色俱厉地说道。这位被上司称作“小廖”的官员全名是“廖镜波”,今年三十二岁,出生于河雀公国的泗水城,靠着一个在冰蓝城房屋管理局工作的同学进入冰蓝城官僚体系,是金粉港海关的基层官员。

“大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陈兴低声说道。

廖镜波左右看了眼,转身走向后方的办公大楼。陈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没办法,求人办事就是这么难。

片刻之后,陈兴跟随廖镜波来到位于十五层的办公室。

“长官,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关上门后,陈兴摸出一大袋胀鼓鼓的金币,放在办公桌上。廖镜波双手抱胸,打量了陈兴几眼,目光始终高傲冷厉,就像在看待一只乡下来的土狗。

只见他身体前倾,单手扯开钱袋上的绳子,朝里面看了看。金币发出哗哗哗的轻响,里面装有三千枚,是一个王国官员五年以上的收入。要知道,一个边缘镇的小队长,每天出生入死,一个月也才二十六个金币,连奖金下来,一年下来也不超过四百。

“你什么意思?”廖镜波脸色一冷,问道。

“你也知道,我们手续不全……”陈兴陪笑道。

“什么手续不全!”廖镜波站起来,也不知道怒气从哪里来的,脸色铁青,指着陈兴的鼻子大骂,“你这是在贿赂王国官员!”然后看向门口,“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对方突然翻脸,陈兴始料不及,而且被对方一路过来的态度激怒了。当场拔枪而出,指着廖镜波。

“不发火当我病猫啊,小心我一枪打死你!”陈兴恶狠狠地说道。

他刚接触就知道,这个官员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上来就强势压人,目的是

给他下马威,好让他乖乖送钱。表面上装出正直的样子,其实是胃口太大,嫌这三千金币不够。

如果对方权力够大,能够办成事情,给多点儿也没问题,但这只是一个基层小官,权力如同毛皮。按照他上一世的经验,这个数目已经够了,完全符合王国官僚的潜规则。后面还要一大票人要花钱,这只是开头而已。只有找到真正有实权的人才能花大钱,但在那之前,一人啃了一大口,真正要用到钱的时候就没了。

这只是一个基层小官,他根本不怕对方。这是个金钱和权力构成的世界,他有的是钱,必要的时候买对方一条狗命还是可以的。

三名卫兵冲进来,端起枪指着陈兴。

廖镜波被枪指着,显得有些害怕,双脚微微颤抖,但脸上的表情依然严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是在和王国做对!”

“放下武器!”“袭击公国官员是重罪,别以身试法!”卫兵警告道。

陈兴稳稳地握着枪,指着廖镜波,双方陷入了僵持。廖镜波似乎双脚发软,一只手撑着办公桌,脸上还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但陈兴知道,廖镜波已经吓得胆子都快破了。

这种小人,形如仓鼠,却牛逼哄哄,典型的欺善怕恶。遇上真正的恶人,马上就怂了。

“叭!”

陈兴忽然嘴巴一动,装出枪声,廖镜波当即“哇”的一声,抱头钻进办公桌底下,颤抖不止。

看着狼狈不堪的廖镜波,陈兴转头朝卫兵们咧嘴一笑,收起了手枪。卫兵立即扑上来,将他制住。

片刻之后,陈兴被关进了办公大楼地下的临时拘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