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皇令一催,宁凡身影消失于第二层,返回第一层第十三沼泽。 唤出俞虫儿,解其采阴指力,将其半揽入怀,静静等待她苏醒。 嘤咛一声,俞虫儿幽幽醒转,第一眼便看到宁凡可憎的脸。 她还未完全清醒,下意识便一口咬在宁凡肩上,支支吾吾念着梦话。 “周明,你欺负人…你把我打昏了…你不要脸…” 骂完了,小丫头幽幽合上眼,又靠着宁凡的肩甜甜睡去,甚至伸出藕臂,缠着宁凡脖颈,好似抱着一个枕头。 宁凡顿感无语,这小丫头貌似恨上自己了,且还恨得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 她把他宁凡当什么,床么?枕头么?想睡就睡,想咬就咬? “俞虫儿,给你三息,速速醒来。”宁凡淡淡道。 “吵死了,让不让人睡了…” 俞虫儿揉揉眼,渐渐清醒。 一见自己竟极其暧昧地蜷缩在宁凡怀中、更勾着宁凡脖子,俞虫儿立刻面红如血,吓也吓醒了,嗔怒道, “周明,你无耻!你把我打昏,占我便宜!” “我占你便宜?”宁凡气笑了,这小丫头记性不好吧。 是她强吻他,是她把他当枕头、赖着不起床。 宁凡占她一个铜子的便宜了? “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我睡着,对我做什么…” 俞虫儿顶了一句,挣出宁凡怀抱,逃也似的躲到一边。 细细检查自己衣衫,见没有脱过的迹象,又神念内视身体,见元阴尚在,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被宁凡睡过的迹象…算宁凡还有人性。 她的表情全部落在宁凡眼中,令后者无言以对。 宁凡若想采补哪个化神,需要弄昏? “你醒了?” “嗯…” “那好,走吧。” “去哪里?” “找你哥哥,你昏睡九日,今日正是离去之时。” “不、不要,我不敢去!” 一听宁凡此言,俞虫儿立刻有些后怕。 她不敢去找哥哥,她的冲动,连累俞白等人身陷险境,她不敢想象哥哥会如何恨她。 “你在怕什么?你去过王兽之林盗药,又从炼虚凶兽口中逃生,那时也未见你害怕。怎么,原来你俞虫儿胆子就这么小?不敢回去接受犯错的惩罚么?”宁凡深深望着俞虫儿,激将道。 “不!我不是怕接受惩罚,我只是怕…怕哥哥恨我…”俞虫儿抿唇,小脸略略苍白,她不怕死,不怕惩罚,只怕哥哥会恨她一世。 “你连我都敢咬,还怕你哥哥恨你?” “呸,我才没咬过你!” “那我肩膀是被狗啃得?” “你无耻!” 俞虫儿回骂一句,并未注意到,被宁凡斗斗嘴,她原本的畏惧也淡了许多。 细细一想,错误终究犯下,好在宁凡出手救下哥哥等人,至少她还有弥补过错的机会。 狠狠白了宁凡一眼,俞虫儿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玉佩,借着其中一丝感应,似乎确定了俞白等人的方向。 “周明,你说得对,我不该怕的,就算哥哥恨我,我也要回去,向他道歉。谢谢你一路救我、护我,你先离开血龙池吧,我要去与哥哥汇合。” 俞虫儿扬起头,青丝浮动,明光照人。 宁凡点点头,此女知错能改,敢于认错,倒也不坏。 之前的言语,也不过是试探此女心性而已。 一把捉住俞虫儿皓腕,将其半揽入怀,并未给她独自离去的机会。 宁凡一摇身影,朝着十三沼泽某个方向疾遁而去。 俞虫儿一怔,下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宁凡吃豆腐了。 “你松手!你要带我去哪里!”低低反抗一句,却挣扎地并不剧烈,毕竟好歹在这怀抱呆过十几日,早已习惯了。 “我送你回去。有我的面子,无人会太过责备你。” 宁凡不再多言,挪移如烟,于十三沼泽中飞遁。 他的气息,对十三沼泽的血妖而言,是一场噩梦,但凡嗅到其气息之兽,皆匍匐于地,瑟瑟发抖。 俞虫儿琼鼻一酸,听宁凡的话,分明是要给其他尊老施压,让他们不再追究俞虫儿的过错。 心中一暖,俞虫儿心跳漏了一拍。 除了娘,除了哥哥,除了师父,宁凡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谢谢…”她话语很轻,也许宁凡并没有听到。 … 以宁凡遁速,一炷香功夫,便遁至俞白等人疗伤之地。 俞白等人尤未离去,这一切,自然是宁凡代他寻妹未归,他良心难安。 第十三沼泽,绝大多数荒兽都已死去,十二名尊老同时闭关,基本没有任何危险。 临时洞府中,十二人忙于疗伤,并无任何人交谈。 当察觉到两道化神气息出现在洞府之外后,所有尊老齐齐面色一变,颇有些惊弓之鸟的表情。 若是荒兽来袭,他们虽然不惧,却难免会有苦战的。 好在旋即诸人便察觉到,那两道气息很熟悉,一道是俞虫儿,另一道则是宁凡。 “明尊回
来了!” 麻袍尊老豁然站起,目露火热。 一行人走出洞府,眼见洞府之外,宁凡笑如往常,毫发无损,麻袍尊老的眼中敬意更浓。 他亲眼见到宁凡遁入第二层,须知第二层可是炼虚横行的凶地。 想不到,宁凡进入第二层,非但毫发无损,更救回了俞虫儿。 这种实力,着实让人钦佩。 只是当目光落在俞虫儿身上时,所有尊老的目光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们当日身陷险地,一切都因俞虫儿惹祸,当时自是恨极了俞虫儿。 那一日之后,宁凡灭尽群兽,并独自前往第二层。而俞白等人则返回王兽之林,收罗了不少灵药。 在那里,俞白等人寻到了血龙苔的生长痕迹,却发现血龙苔已被人摘去。 立刻,俞白便明白了一切缘由。 俞虫儿之所以莽撞地前往王兽之林盗药,赫然竟为了血龙苔。 这血龙苔,是救治其母的全部希望,俞白换位思考,若换做他发现此林有血龙苔,亦会不顾一切来盗药的。 他将俞虫儿的动机告知其他尊老,诸人齐齐沉默。 所谓百善孝为先,俞虫儿救母心切,惹下祸端亦是无心,众人又并无人死。 如此,原本的恨意也就淡了,但责备之意还是有的。 若俞虫儿将盗药之事与诸人商量,诸人一并出手,自不会惹下如此之多的麻烦。 归根究底,俞虫儿还是有错的,但这错倒也可以原谅就是了。 “我等见过明尊!” 12名尊老,俱都挺直身躯,朝宁凡一抱拳,眼神发自内心的恭敬。 若非宁凡,他们已死在王兽口中,此乃活命之恩,不可轻忘。 “嗯。俞兄,令妹我已救回,你可不必再担心了。” 宁凡松开怀抱,任那兄妹重逢。 俞白目光喜悦,但一想到俞虫儿犯了错,又立刻冷了脸。 俞虫儿目光躲闪,只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在宁凡面前信誓旦旦、要返回认错,亦不再退缩,扬起头,向十二尊老歉然一礼, “虫儿连累诸位道友遇险,罪该万死,诸位道友但有责罚,尽可明言。” “哼!”一名尊老冷哼出声,显然对俞虫儿还是颇有怨气的。 只是他这哼声刚起,骤然一惊,却忽见宁凡向前一步,将俞虫儿半揽入怀。 “给我一个面子!”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有简短一句。 但在场尊老无一不是心思精明之人,见到宁凡与俞虫儿的亲昵动作,又听宁凡话语,哪里不知宁凡意思。 宁凡,是在帮俞虫儿求情。 他的面子,幽天殿十二位尊老,不能不给! 就算诸人不知俞虫儿犯错是为了救母,看在宁凡面子,他们也得原谅俞虫儿。 “此事,一笔勾销!” 麻袍老者率先出声,旋即,一个个幽天殿尊老随声附和起来。 就连之前冷哼不满的尊老,都收起所有不满情绪,复杂一叹。 看起来,俞虫儿是宁凡的女人… 这女人,不能动,不能惹。 俞白愣住了,宁凡一句话帮俞虫儿解围,他很感激,不过他倒是从来不知道,俞虫儿与宁凡有如此亲密的关系。 俞虫儿芳心一颤,她又一次被宁凡保护了。 她犯了大错,就算死罪可免,也必定活罪难逃。 但所有的罪责,却俱被宁凡一句话给抹去。 给我一个面子! 多么霸道的男子,他的面子,谁敢不给? 许是心中一乱,一向排斥宁凡的俞虫儿,竟没有反抗宁凡这一次拥抱。 对于俞虫儿的过错,所有尊老绝口不提。 与宁凡略略叙话后,诸人又是相谈甚欢,一并遁离血龙池。 俞虫儿缩在宁凡怀中,看着宁凡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禁有些无语。 什么是黑白通吃,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修,还能跟一群正道修士相谈甚欢,还能让一群正道老魔钦佩不已。 这真是太没天理了。 “哼…”她缩在宁凡怀中,不满地轻哼一句。 旋即,便耳根一热,俏脸血红。 因为宁凡作怪似地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并低声道, “俞虫儿,你又欠我一次。” “我一定会还你的…”俞虫儿有些底气不足。 她的虫皇之血给宁凡了,欺天斗篷给宁凡了,她貌似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宁凡了。 难道只能以身相许了么? 她略感头疼起来。 好在宁凡并没有追问她这一次如何回报,倒是让她心头略松。 只是一想到返回血龙池上,多半会与宁凡分别,她心头又颇有失落。 啪! 俞虫儿娇软的****,隔着银甲,被一只大手狠狠一捏。 一霎间,俞虫儿娇躯绷紧,美目羞怒之极,捏她的,分明是宁凡! “你无耻!” 哼…俞虫儿自顾自生着闷气,屁屁被摸了,能心平气和才怪了。 就为了这么个好色无耻之徒,她竟
然会觉得离别感伤,她真是太愚蠢了。 一见俞虫儿恢复初遇之时、厌恶自己的表情,宁凡微笑不语。 如此便好。 … 一月光阴,对碎虚老怪而言,不过是一次打坐而已。 云天决与楚长安皆是打坐,不同的是,前者安然若眠,后者却略略有些垂头丧气。 输了…楚长安知道,他与云天决的打赌多半是要输了。 二十一头王兽身死,更有三头炼虚血妖陨落…若这一切都是宁凡所为,那么其所得龙血,多半已有50壶。 一个月搜集50壶龙血,对半步炼虚都是荒谬任务。 但宁凡似乎做到了。 手掌拖着一盏金灯,那金灯之中,闪着一缕明黄色的火焰,正是六品虚火——幽殿佛火。 此火乃是幽天殿的镇殿之火,就算是炎尊者来索,楚长安都没有交出。 今日,难道会易主么… “不,或许老夫未必会赌输,那周明纵然杀戮不少,但未必杀足了500化神…也许他只杀了第一层王兽,并未杀其他血妖…” 楚长安自我安慰,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一月之期已至,一道道遁光破水而出。 一十四道遁光,赫然全是幽天殿尊老。当然,还有宁凡。 眼见自家化神虽有伤势,却都性命无忧,楚长安略略松了口气。 血龙池的死亡率还是很高的,纵然此次他特意将本殿化神全部传送一处,也难免会有一二人伤亡。 无人死亡,是再好不过的。 至于这些人能获得多少龙血,倒是其次,有一番生死历练,对诸人的修炼都大有好处。 楚长安只关心一个人搜集了多少龙血。 他目光落在宁凡身上,带着犹豫与探究。 “小友,收获如何?50壶龙血,应该很难吧…” “确实很难。”宁凡点头,松开羞愤欲死的俞虫儿,无视后者吃人表情。 “哦?莫非小友未搜足50壶龙血?” 一听宁凡说难,楚长安大喜,听宁凡口气,多半没有搜够龙血的。 只是他笑容刚刚升起,却见宁凡一拍储物袋,一壶壶龙血旋即浮现于地,赫然竟有百壶之多。 “117壶龙血!这些都是你一月之内搜集的?!”楚长安有些难以置信。 “幸不辱命!” 宁凡点头,并朝着云天决方向一抱拳。 闭目打坐一月之久的云天决,此刻方才睁开双目,冷漠的眼神,稍稍带着一丝赞许。 “做的不错。楚老,你输了。” 起身,重新负起巨剑。 云天决目光一扫楚长安,楚长安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楚长安一咬牙,满脸都是肉疼表情。取出一盏金灯,灯中闪烁着一道明黄火焰。 屈指一弹,那火焰飞出金灯,朝云天决飘去。 失去幽殿佛火,金灯随即熄灭。 云天决拂袖一摄,将佛火摄入掌中,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抛给宁凡。连同火团抛出的,还有一块金令。 “考验通过,此乃奖励。” “奖励?” 宁凡目光一怔,接住金令、火团。 那金令,自然是云天决许诺的尊老金令,持此令,雨界八百修国,宁凡大可初入自如的。这本是他通过考验的奖励,不足为奇。 但那幽殿佛火,却并非云天决许诺之物。 当时云天决以爱剑赌楚长安虚火之时,宁凡便有疑惑。 云天决的神通手段,只有一个剑字,要火何用?以爱剑去赌一个无用之火,不合理。 此刻宁凡方才明白,多半在打赌之初,云天决便决意赢来此火,送给宁凡。 “为什么?”宁凡眉头一皱,他不爱受人恩惠,欠人恩情。平白受到云天决诸多好处,他难免会有疑虑。 “你若不要,便丢了。” 云天决目光一冷,他给人东西,还管你要不要? 实则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冷漠如他,会对宁凡有所好感,馈赠机缘。 也许,是因为宁凡自信的笑容,很像一个人,很像…那个笑容,能打动云天决冷漠的心。 是谁,是谁… 云天决拳头一握,终有一日,他要寻回记忆。 他舍情修剑,他的记忆是被天道轮回抹去,这便是持剑成魔的代价。 他要找回记忆,能将天道抹消的记忆唤回的秘术,在雨界,只有一种。 不周雷皇的…素雷灭忆、归忆之术! 他征用陷仙剑,甚至夺了八百修国不少名剑,为的,便是前往皇墓,与雷皇一战,夺来素雷之术! “给你一日,了却此地因果。一日后,返回无尽海!” 云天决不欲再言,转身欲走。 便在其转身的一刻,两道金光耀眼的传音飞剑,破空而来。 那传音飞剑之上,有一丝龙形金气,令得这飞剑传送距离,远得可怕。 那金气,宁凡自不可能不认识的。 那是…皇气! “皇音飞剑!难道雨皇有令传来?” 楚长安面色一变,暗道中州发
生了什么大事么,竟能让雨皇亲自给碎虚传音。 云天决亦是目光微动,接过飞剑,却不言语。 所有传音内容,皆直接传入二位碎虚识海,不让外人所知。 一听传音内容,楚长安面色大震,直接失言。纵是云天决亦目光动容。 “皇气!有人凝聚了皇气!” 雨界,出了新一任神皇! 有人借助神皇功法——皇雨元功,凝出了一道皇气! 此事事关重大,雨皇责令云天决、楚长安速速返回雨殿,调查此事。 楚老的话,让一群尊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有宁凡隐隐明白,那让雨皇、楚老、云天决震惊之事,赫然与自己凝聚皇气有关。 且从两位碎虚凝重的表情判断,自己凝聚皇气,对雨殿而言,似乎不算一件好事。 自己威胁到雨皇的皇位了么… 如此,一旦宁凡暴露皇气,怕是会有弥天大祸、惊世杀劫吧。 “皇气,决不可泄露!” 宁凡心中一决,纵然皇气有镇压炼虚之威,也决不可轻易动用。除非自己拥有让雨皇忌惮的自保之力。 否则,祸事必至! 雨界,似乎不会平静了。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