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过后,魏长天已经把萧风跟魏家的恩怨讲清楚了。

魏贤志跟秦彩珍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终于问出了那个之前就存在于心中的疑惑。

“长天……这些事你是怎么查到的?”

魏长天早就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也同样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爹,我其实揹着你们建立了一个小规模的情报组织,所有的情报都是他们查出来的.”

“这事儿我沒想瞒着你们,不过之前一直都是小打小鬧,再加上也沒什么合适的机会,所以……”魏长天面露“羞愧”之色,而魏贤志愣了一下后却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啊!”

“我之前还担心你以后能不能挑起悬镜司的担子,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萧风的事爹心里有底,你放心就好了!跑不了他的!”

看得出魏贤志对儿子“突然变得这么争气”是打心底里的喜悦和欣慰。

不仅处理事情学会了用脑子,现在竟然还有了效忠于自己的势力。

魏贤志虽然对魏长天嘴里的情报组织很好奇,但却沒有多问。

作为一个特务头子,他很清楚一件事情——永远不要把底牌洩露给別人,即便是父子也不行。

不过既然自己手握大权,提供一些帮助还是可以的。

“长天!你以后要是需要什么尽管跟爹开口!”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除了杀皇帝,別的爹都能帮你办了!”

魏贤志越说越兴奋,旁边的秦彩珍却是听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打断道:“你差不多得了!”

“儿子,別听你爹吹牛!”

“娘不希望你跟你爹一样遭得千人骂万人恨.”

“还不如沒出息一点,只要平平安安別出事就好.”

“头髮长见识短!”

听到这里魏贤志顿时不乐意了:“大丈夫自当成就一番事业,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趟!”

秦彩珍撇嘴反驳道:“就你还大丈夫?那些说书人都把你喊作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哼!早晚有一天看我不把他们的舌头割了去!”

“人家喊得又沒错.”

“……”俩人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开始了“相声”交流模式。

插不进话的魏长天只得乾坐一旁,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自己穿越过来才不到两天。

虽然秦彩珍和魏贤志在朝野中的名声一个不如一个。

不过人是能感觉到別人对自己的真心的。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认下这对便宜爹孃了。

……就在魏长天一家其乐融融之时,萧风则是一头栽倒在后丘村的宗祠门口。

他虽然尚存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但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现在已是子时,先不说会不会有人闲的沒事大半夜出来熘达,即便就是萧风能够被及时送医,这种伤势九成九也是救不回来的。

刚从魏家的死局逃出来又陷入另一个死局,寻常人早就只能眼睛一闭腿一蹬准备全村开饭了。

可萧风既然是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那只要有但凡一丝丝生机就绝无殒命的道理。

果然,才待他昏死过去不久,一个揹着竹篓的小姑娘就恰恰好从旁边路过。

正是那个赠给萧风玉牌的白髮老头的孙女。

“咦?这里怎么有个人?”

小姑娘在萧风面前停住脚步,嘴里自言自语道:“是不是王伯伯又喝醉酒了?嘻嘻,等下他又要被大娘打了!”

“王伯伯,王伯伯你醒醒……”她一边轻声呼唤一边弯下腰,而就在看清倒地之人的相貌之时,小嘴却突然张大。

“萧大哥!”

“萧大哥你怎么了?!”

小姑娘一时间急切不已,慌忙想要去扶萧风,可很快就感觉手上黏煳煳的。

“唔……啊!”

藉着月光凑近一看,鲜红的血液让她瞬间惊叫出声,声音里也一下子带上了哭腔。

“萧大哥你別吓我啊!”

“怎、怎么办……爷爷!”

小姑娘丢下竹篓哭喊着跑远,应该是知道自己应付不来,所以回去找人了。

“爷爷你快来啊!爷爷……”夜色中的呼喊声越来越小,宗祠周围很快恢復了安静与黑暗。

而就在此时,被丢在一旁装满药草的竹篓里却突然发出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然后居然钻出了一只足有小臂长的大蜈蚣。

这蜈蚣除了比寻常蜈蚣大,长得也很邪门。

尤其是它那密密麻麻的小足,要远超民间常说的“百足”之数。

此时这个怪异的玩意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标很明确,从竹篓里出来后便径直向着萧风爬去。

它快速爬过血肉模煳的断臂、胸口、脖子,最后一点点钻进萧风口中,紧紧盘起不再动弹。

已经晕死过去的萧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牙齿一点点抬起,落下。

“嘎吱,嘎吱……”……“嘎吱~”当挂着红布的房门被推开的一剎那,陆静瑶也瞬间站起身来,眼眶通红的看着来人。

“你这是在等我?”

魏长天自顾自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随口问道:“怎么?刚刚又哭了?”

“萧风沒死,我还以为你会挺高兴的呢.”

“……”陆静瑶知道魏长天是在戏弄她,便咬着嘴不说话。

她脸上的表情一言难盡,颇有些心如死灰的感觉。

“行了.”

魏长天大咧咧坐下,把凉茶一口乾掉:“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萧风只是做了一个很正常的选择.”

“换做是我也会这么选.”

“是么……”陆静瑶惨笑一声,散乱的青丝遮住半只眼睛,本来摄人心魄的眸子里再无一丝光彩。

但即便如此失魂落魄,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魏长天看了她一眼,心里感嘆果然天生丽质这东西很难“自弃”,一时间竟然心生起一股子保护欲。

不过现在正处在攻略陆静瑶的关键节点,决不能心慈手软!想到这里,他便继续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语气淡淡说道:“人在生死抉择面前总是最理智的.”

“萧风选择让你死,不外乎就是觉得你的命不如他的命更有价值而已.”

“所以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以为的一往情深,只不过是在感动自己.”

魏长天几句话就把萧风在陆静瑶心中判了死刑。

看着后者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知道此时就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对了,我之前说过你跟萧风今晚只能活一个.”

“既然萧风当时选了他活你死……他也确实活了下来,那你便不应该活过今夜.”

“我一向言出必行,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陆静瑶万万沒想到魏长天居然真的要杀自己,愣了一瞬后便万念俱灰的轻轻闭上眼睛。

她本来想的是反正活着也已经沒有了意义,死就死了。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对失去生命的恐惧却又一次涌上心头。

长长的睫毛微颤几下,陆静瑶紧闭着眼睛,突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问道:“我、我可以不死吗?”

这一刻,她甚至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本以为魏长天一定会藉机嘲讽一番自己的软弱和虚伪,可耳边迴盪的却只有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

“可以.”

魏长天直视着陆静瑶蓦然睁开的眼睛,淡淡说道:“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但你要记得欠了我一条命.”

“以后我需要你还的时候,你要还.”

这句话其实有些蛮不讲理,不过陆静瑶心里却沒有一丝反感。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魏长天挥手制止。

“好了,我累了.”

“今夜你就在这睡吧,我去另一间房.”

说罢魏长天便转身朝门口走去,但很快就在陆静瑶复杂的目光中转回身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宣纸。

“差点把这个忘了.”

“喏,我不懂作诗,也不懂格律平仄,你就凑合着看吧.”

“……好.”

陆静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顺从的接过宣纸,待魏长天走后才慢慢展开託在手上。

纸上有四行惨不忍睹的小字,像是一首无名小诗。

虽然字很难看,但排列的却整整齐齐,看得出写字之人还是很努力的想要写好一点。

陆静瑶低头看去,然后下一秒便蓦的愣住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遍又一遍看着正如同魏长天所言的这首格律不通、平仄不合的小诗,一滴豆大的泪珠悄然滑落。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多了两句……是他特意为我补全的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叮~】【检测到情节有所变动】【奖励系统点数: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