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日梨奈在凌月仙姬的安排下,住在了西国宫殿。
晚上临睡前,她特地坐在窗框下,迎着月色对着星空占卜了一波。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卦象竟然是大吉。
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现在杀生丸一言不合就想上来和她“单挑”的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吉吧?
抱着复杂念头,梨奈收起铜板,对着月亮沉沉的叹了口气。
回到被褥间,几日都在野外奔波,重新感触到柔软的被褥,正常来说应该是闭眼就睡,但事实是身体疲倦大脑亢奋,又没有绒尾,所以此刻她毫无睡意。
说起来,大晚上绒尾会不会偷偷摸摸的钻进了?
梨奈甚至有点期待绒尾大半夜偷摸的溜进来时,杀生丸会是什么表情。
成年的杀生丸或许还理智一些,未成年的大概会直接气疯,一怒之下给自己来个断尾手术吧?
梨奈毫不怀疑,这是杀生丸能够做出来的事。
脑子里琢磨等离开梦境如何报复对方,梨奈被自己的脑洞安抚,长舒口气准备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杀生丸就在宫殿内的缘故,一晚上,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稳。
直至天快亮起,她才沉沉睡去。
而被她误认为心无波澜的杀生丸,在今夜也莫名无法陷入休息,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迫切的想要溢出。
细想又什么都没有。
枕着绒尾,刚准备睡下,杀生丸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父亲的声音。
【多和梨奈相处。】
他猛地睁开眼,淡金色的瞳眸毫无倦意,神色透着股奇怪。
是那个女人。
为什么他会一直想起那个女人。
甚至在看到她时感到难以言喻的奇怪情绪。
难道是什么巫术?
杀生丸拧眉,不平的思绪令他无端烦躁,杀死对方?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并未令他感受到平静,反而更烦躁。
无法休息,他干脆起身,月光笼在他身上,盯着月亮,片刻的失神。
脑海中浮现出奇怪的碎片记忆,不等他细想画面已经消失。
第二天一早,困倦不已却想到这里是西国,按照礼仪来说也不能随便睡懒觉,梨奈挣扎着努力爬起来。
意识不清晰还特地用冷水洗漱,冰冷的水刺激皮肤,瞬间抖了个清醒。
推开门,朝阳璀璨,举起手伸了个懒腰,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倦意散去。
西国宫殿在天上,云卷云舒,一抬头就能看到近乎触手可及的云,阳光倾泻而下。
她看了会儿,心情跟着愉悦起来,条件反射叫一声:“杀生丸——”
刚出声又戛然而止,想到此时的杀生丸并不在她身旁。
树梢间的少年微妙顿了顿,差点脱口而出的应声让他忍不住蹙眉。
又出现了,那种无法克制的想要亲昵的欲/望,
绒尾晃过树叶(),杀生丸冷着脸?(),出手捏住绒尾一侧,没收力,感受到绒尾颤动。
他能感受到绒尾不受控制,像极了蜕变时才有的无法支配身体的感觉。
站在屋檐下感受清晨的风,仿佛感觉到奇怪的视线,梨奈敏锐抬头。
光影斑驳的间,是无法直视的太阳,视线偏转,在树梢间看到揣着手手,端坐着的清冷少年。
她站在树下,打哈切的姿势顿住,一瞬不瞬的盯着树梢上眉眼冷冽的少年。
杀、杀生丸?
瞳眸微缩,神色间透着呆愣的懵逼,似不可置信般眨了眨眼。
一下、两下,连眨了好几下眼,树梢间的身影还没消失。
真的是杀生丸?
为什么杀生丸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昨晚绒尾又夜袭了?她昨夜也没感受到绒尾出现……
奇怪。
坐于树梢间的杀生丸正在和尾巴对峙,晃动的尾巴尖蠢蠢欲动,似若有所感,他半垂着头,淡淡垂眸,对上人类女人茫然的表情。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尤其是看到人类巫女眼中闪过诧异。
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在树上,又觉得自己无须和一个人类多加解释,杀生丸捏着绒尾的手用力。
不仅绒尾会痛,他也能感受到同为一体的痛感。
谁也没开口,维持着奇怪且僵硬的动作互相凝视。
细碎的阳光落在树叶之间,零散落在一人一妖的脸上,形成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光圈,径直落在彼此身上。
树影斑驳,影子投在地面,杀生丸可以清晰的看见她脸上诧异中带着惊喜的神情,焦躁的一晚上的心绪似乎在看到她的瞬间得以平静。
奇怪,却安心。
安静无声且一动不动的注视。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短暂的碎片,只不过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个画面。
是穿着红白巫女服在神社空地前扫地的女人。
画面转瞬即逝,没等他细究,片段又一次消失。
恍惚间,一阵风起,杀生丸冷着脸,从树梢上一跃而下,比梨奈稍高半个头,带着点没彻底褪去的婴儿肥,冷漠中带着点少年独有的桀骜不驯。
“杀生丸——?”迟
疑了下叫出声,心底已经做好被杀生丸冷眼鄙夷。
绒尾比杀生丸先一步动作,即便杀生丸已经出手摁住它,也依旧没能摁下它那颗不存在的“躁动的心”。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绒尾凑到了梨奈身上,熟练自然,好似做过千百回的动作,在她的腰肢上裹一圈,而后顺着脊骨搭在她的肩膀上,垂在胸口,与胸前的六角梅交相辉映。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坠下,梨奈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她就说,绒尾这家伙绝对不会那么老实。
不由自主的捏着绒尾玩,梨奈单纯且毫不掩饰自己对绒尾的喜爱,当然除了那种助纣为虐,逼良为娼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
() 糟糕18X,轻咳一声,偷摸的又捏了两下。
正前方是脸色难看的杀生丸,再次被绒尾覆盖,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甚至连裹的姿势都丝毫不变。
重新和绒尾贴贴,梨奈心情愉悦。
反之杀生丸的脸色更黑了。
因为,他明显感受到情绪传递而来的愉悦,甚至想要让她更多的抚摸绒尾。
眼神刹那间变得幽深。
狗语点满级的梨奈几乎一眼就读懂他的意思:杀了你。
对,他现在大概就是想直接把她杀了。
“你到底是谁?”尖锐的利爪距离她的脖颈动脉不足一寸停下,带起的风扫过她的额角,削断无数碎发。
锐利的凤眼眯紧,妖力动荡,一人一妖无声的对峙,气氛像是绷紧的弦,蓄势待发中带着杀意。
虽然被对方威胁,但眼前的杀生丸显然无法对她产生实质性的伤害,梨奈垂眸深思片刻,眼眸闪过一丝趣意,思考着是给杀生丸来点来自未来的震撼,还是编个谎言。
恶趣味的选择了前者,梨奈淡定的摘下佩戴在腰上的不妖壁,杀生丸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幼犬獠牙上停留片刻。
现在西国有幼犬吗?
随着不妖壁被放在地上,熟悉的气味蔓延开,杀生丸的瞳孔猛地缩起。
“……你、”手指瞬间掐住女人的脖子,杀生丸神色阴沉。
绒尾先一步裹住杀生丸的手腕,衣袖掀起,露出他手腕上两道明显的妖痕,手指用力收紧,绒尾也同步收紧力道。
杀生丸目光泛起毫不掩饰的怒气和杀意。
眼前的场景变得极为怪异,杀生丸掐着人类巫女的脖子,而属于他的绒尾又不可控的在攻击着他的本体,被他捏住脖子的巫女反到是并没有那么痛苦。
无比熟悉的,犬族标记伴侣时的气味。
她身上,全是他的气味!
“你到底是谁——”手腕被绒尾拧住,绒尾收缩,手骨被控制,勒出一道道红痕,杀生丸好似感受不到痛苦,目光森冷。
被他掐的有些难受,梨奈轻咳一声,杀生丸犹如触电般,不由自主的松手,后退一步,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刚刚那一刹那,他心底升起的奇怪感觉。
潜意识不允许自己伤害她,瞳孔中泛起幽光。
不允许?
巫女的邪术?
彻底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杀生丸愈加冷漠,甚至带上一种冷酷的仿佛注视死人的冰冷目光。
摸着自己的喉咙,梨奈咳嗽两声,上一个敢这么掐她的,现在估计已经重新投胎。
见他手骨也被绒尾缴出红痕,梨奈糟糕的心情稍微愉快了那么一点。
语调平和,欲言又止中充满意味深长:“你未来的妻子。”
杀生丸沉默。
沉默的理由不是他想杀死对方。
而是他发现,自己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暴怒。
淡漠的瞥目看去,指尖撩起长发,露出漂亮的精灵耳。
“我为什么会爱上人类?()”
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他瞥了眼暖玉,用着冷冷淡淡的语气继续发问:“我和你发生了什么?”
少见的多话,梨奈此时此刻才发觉,杀生丸原来还有哲学家的气质。
这几个问题充满了哲学感。
当然,他问出这些话时的语气反倒是很平静,连刚刚的愤怒都仿佛消失,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假象。
“……额”这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毕竟她也不太清楚杀生丸怎么就喜欢上了自己。
低眉思考,梨奈又偷摸着瞥了眼站在一侧的杀生丸,明明还是少年的模样,却总给人一种沉重压力感。
“或许,你对我一见钟情?”梨奈耸耸肩,尝试着以开玩笑的行事把这个话题给绕开。
杀生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神色间透着股傲睨万物的不屑,嗤笑一声:“哈——”
显而易见的轻蔑。
仿佛在说:凭你也配?
很好,在惹人生气这一块,年少的杀生丸确实远远胜过百年后的自己。
“我杀生丸所要走的霸道之路,不需要女人。”他用着冷漠到极致的语气说出无比中二的台词。
有那么一瞬间,梨奈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想要成功,必先自宫?
微妙想到杀生丸欲念横生的
模样,梨奈万分确信,杀生丸在自宫这条道路上没有什么前途。
实打实的肉食主义。
于是乎,梨奈用着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向杀生丸,以过来人的口吻,长叹:“知道打脸吗?”
尚且还带着孩子气的杀生丸露出淡淡的疑惑,眼神警惕的注视她,不仅是防备对方,同样是防备自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听到她说的话,只以为这个女人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
梨奈神情诚恳,苦口婆心,要不是知晓现在的杀生丸和自己不熟,她很想拍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就是在打脸的路上。”用着一言难尽的口吻,满脸无辜的说到。
察觉自己被愚弄,杀生丸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等、等下——”梨奈慌张,不是因为杀生丸离开,而是绒尾这家伙到现在还挂在她身上,并且一副不肯离开的架势。
刚走两步的杀生丸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绒尾竟然缠着那个人类女人,“恶狠狠”的捏住绒尾往回一抽。
除了捏痛自己,绒尾纹丝不动。
虽然喜欢和绒尾贴贴,但她感觉杀生丸要气炸了。
尚且还做不到百年后那般游刃有余,此时杀生丸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情绪,梨奈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鼓鼓”,尚且微妙的有一种欺负小朋友的既视感。
“那个——杀生丸你接下去要做什么?”梨奈悄咪咪的把被他残害的绒尾拢到自己怀中,而绒尾好似也有意
() 识般,亲昵的凑在她的怀中,比起杀生丸的绒尾,反倒是更像她的。
果然,只有绒尾才是真爱。
杀生丸神色复杂的看向挂在她肩膀上的绒尾,甚至能通过绒尾感受到她的气息。
他本应该不回答,拽着绒尾径直离开才是,但鬼使神差的,他开口:“武斗场。”
梨奈眼神一亮,想到昨天在武斗场看到杀生丸的打斗,别具美感。
“我可以一起去吗?”她询问,问的十分坦然。
他颇为诧异的看去,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只不过梨奈比他更从容,半仰着头,微笑的看着他,深入眼眸的笑意,看的他有些不自在。
“与我无关。”杀生丸冷淡说完,转身往武斗场走去。
梨奈:果然,傲娇才是本质啊。
她默默低头看向在她脸颊上蹭来蹭去的绒尾尖尖,杀生丸和绒尾感触是一体的吧?捏了捏尾巴尖,轻微的刺激让整个绒尾炸成蒲公英,而后直挺挺的挂在她的肩膀上,假装躺尸。
噗,论戏精,还得是绒尾。
杀生丸极力忽视身后的动静,越想忽视什么,越容易在意。
不用回头,他甚至都能感触对方温热的掌心,明明可以直接把绒尾抽出,却像是忘记绒尾还受他控制,任由对方揉捏,透过一处酥麻感传递到四肢百骸。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像是想了一堆东西。
杀生丸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而不对劲的源头显而易见,倘若往常,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对方,但此刻,杀生丸就像是一只常年自由的野兽忽然被困在巨大的笼子里,又因为笼内有着舒适的环境和食物,在焦躁和满足之间徘徊。
“杀生丸——”
“杀生丸。”
“杀、生、丸!”
猛然回头,杀生丸拧眉注视着她,梨奈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愁颜不展”的模样。
怕泄露眼中的烦闷和焦躁,杀生丸只是冷着脸看她。
难道妖怪也有青春叛逆期?梨奈脑子里微妙的划过这个问题,又觉得以杀生丸的性格,他好像再过百年依旧是处于叛逆期,“我想说武斗场已经到了。”
无辜开口。
猝然回神,黄沙遍地的武斗场内已经有不少妖怪,而此刻,武斗场却是安静一片。
大小妖怪们看似忙忙碌碌,实则都在偷摸注意杀生丸和那个奇怪的人类巫女。
那个人类女人上一次还是出现在犬大将身旁,这回就是在杀生丸的身侧,最惊悚的是,贯来不让妖怪接近的杀生丸少爷竟然让对方接近了!
并且,绒尾还直接挂在对方身上!
亲昵中恍惚是在宣告彻底的占有。
杀生丸回过神,冰冷的眼眸扫过武斗场,手骨捏的咔咔作响。
一言不发的离开,梨奈疑惑的看向他再次转身离去,迎面对上无数妖怪好奇的眼神。
梨奈:……不,其实她比你们更茫然。
总感觉青春期的杀生丸好像更难懂了?
绒尾拉着梨奈寸步不离的跟在杀生丸身后,直至一人一妖的身影彻底消失,吵闹的武斗场忽然陷入彻底的安静。
悄无声息中众妖缓缓对视。
彼此眼中闪过惊讶和恐惧,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口提了一句。
“刚刚那是杀生丸吧?”
就像是在一片热油中滴入一滴水,置身火海,瞬间沸腾。
“杀生丸的绒尾在那个女人身上?”
“杀生丸喜欢人类女人?”
“原来,杀生丸不喜欢女妖是因为喜欢人类?”
“玷污妖族血统的行为!”
“愚蠢!”
…
…
妖怪们的议论和梨奈与杀生丸无关,毕竟一人一妖都不是在意别人议论的性格。
此时此刻,跟在杀生丸身后,梨奈牵着绒尾,而绒尾连着杀生丸。
以至于,一人一妖此刻就是杀生丸在前,梨奈牵着绒尾跟在后面,画面带点微妙,令她心猿意马,身不由己的想到某个和谐的词:遛狗。
虽然很不合适,但梨奈微妙觉得很贴切。
事实也大差不差,杀生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打一架可以发泄心中的郁闷,但他却莫名其妙选择放弃,反而一言不发的往西国外围走去,甚至还迁就对方的步伐,故意放慢速度。
原本就冷冽的脸色,此刻更臭了。
杀生丸或许是想散步?梨奈不确定的想着,毕竟在现代的时候,杀生丸每天晚上都要绕着椿日神社走几圈。
恍然大悟,梨奈原本还以为杀生丸是生气了,结果只是想散步呀,这她熟练。
但是,散步之前能不能先吃个早饭?起来就被拉到角斗场,大清早一口都没吃上,梨奈三两步走到杀生丸身侧,微微侧头看向他,主动开口:“呐,杀生丸要一起吃早饭吗?”
刚张口,准备嘲讽。
梨奈先声夺人:“我好饿啊,早上被你拉着来武斗场,要散步的话,还是先吃完早饭再散步,好么?”
说完,她习惯性的扯了扯杀生丸的衣袖。
杀生丸没有马上回答,甚至觉得自己的嘲讽卡在嘴中,许是片刻,亦或者许久,微垂着头,目光森然的注视着她。
“不可以吗?”她疑惑,像是哄小孩一般,“杀生丸不饿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扭头就走,但好似身不由己般,他把前进的方向换成了西国集市。
直至走到妖怪开的食肆,杀生丸才恍惚回过神般,脸色难看至极。
这个人类巫女……
难道是邪术?
浑然不觉他内心的复杂情绪,梨奈拉着绒尾进入食肆,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来到食肆吃饭。
店主是两位灰鼠夫妇,小妖怪因为妖力不够无法彻底化作人形,所以它们是保持着半兽的姿态,半兽不是半妖,半兽是人形兽态,但是能言语,长相
也偏向于人类,却还保留着野兽特征。
看到是杀生丸,灰鼠满脸热情的准备开口介绍店内食谱,却又在杀生丸冰冷刺骨的面容下瞬间闭嘴。
难道杀生丸是被人类巫女劫持了?
接过菜单,梨奈看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字陷入沉思。
勤学苦读数十载,归来仍是个文盲。
心平气和的把菜单合上,递给杀生丸,神情专注,表情认真:“杀生丸可以推荐一些西国特色小吃吗?”
堂堂巫女是个文盲什么的,实在太丢人了。
杀生丸深刻觉得眼前的女人很麻烦,抬头看她,莫名的,他好似看透了什么,眼底透着莫名的确信:“不识字?”
话音刚落,他自觉不对,巫女、阴阳师甚至于和尚、法师,自小都要学习妖怪的文字,就像大妖也会学习人类的文字一样。
他为什么会觉得对方不识字?
梨奈猝不及防被点出,眼神哀怨,给她留点面子不行吗?
“……”原来是真的不识字。
最后梨奈还是成功吃上了来自西国的特色早餐。
半生不熟的肉块和全生的新鲜蔬菜。
很好,一顿很原汁原味的早饭。
饭后,梨奈本准备今天忽悠杀生丸带她逛逛西国,没想到杀生丸直接消失。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杀生丸是在躲她。
梨奈:……以杀生丸的性格,不太可能吧?那可是只走直线的大妖啊。
……
夜晚,寂静无声。
寝宫内,已经休息的杀生丸躺在软垫之上,背靠着绒尾,眉宇轻轻皱起,睡梦似乎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
他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之中。
连日来脑海中时常闪过的碎片,此刻犹如一幅幅画在他脑海中闪过,从朦胧逐渐变得清晰。
最后他走出黑暗,进入了一个旷野。
站在广阔辽远的星空之下,四周是萤火虫飞舞的画面,风吹起他的衣袍,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熟悉的气味,让他立刻响起那个人类巫女。
他面色平静的行走于旷野之上,黑靴扫过茂密的牧草,萤火虫被惊动,飞起时微弱的莹光变得耀眼。
察觉到这里是西国之外,却又不是黄沙遍地的荒芜,有着奇怪的绿植和满天星辰。
与他所知的西国境外有些不同。
杀生丸凝眸,金色赤瞳扫过四周,风卷起他的振袖。
抬头,不期而然,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之上,同样的银发,同样的气息,甚至连绒尾都毫无二致。
是另一个他。
微微皱眉,超出预料的情况令他顿生烦躁,獠牙咬住腮肉,似乎自从那个人类巫女出现后,他就开始变得奇怪。
杀生丸三两步跃起,身子压低冲过去,几个瞬身,周边的景色飞快往后退去,但无论如何他与那人之间的距离都无法拉近。
确认他无法靠近后,杀生丸缓缓止步。
周身的寒意凛冽,手指不受控制的捏起,咔咔作响。
还未等他暴怒,他发现“自己”正抱着那个人类女人,面色陡然难看,一眼不发。
一人一妖紧紧相拥在一起,他看到“自己”顺着对方的耳朵缓慢亲吻、允吸,缠绵悱恻的声音丝丝入耳,他听到女人下意识的闷哼,以及“自己”逐渐变得粗喘的气息。
女人白皙的手臂缠绕在“自己”的脖颈间,另一个“自己”微微侧身,他才发觉原来女人被裹在绒尾之中,不留一丝缝隙。
毫无征兆的,他看到自己吻上对方。
明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但他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仿佛是在故意给他看一般。
妖力席卷着怒气,他对上一双极为眼熟的眼眸,赤金色细长的凤眸中沉浸着赤/裸的欲念与爱意。
怒气突兀的散去,心下流露出茫然。
爱意?
那是他?
没等他回神,周遭的场景再次变化,脑海中的碎片好似在梦境中变得更加清晰。
氤氲的雾气,不用凑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冷意,他依旧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犹如旁观者。
白犬出现在寒潭,眼眸猩红,像是中毒一般。
而他心底清楚,那白犬是他,亦或者说不是现在的他。
鬼使神差,他目光往寒潭扫去,说不清是希望在那看到谁。
果然,在白犬腹部,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恰好背对着他,光洁如玉的背脊从水中露出,在雾气中忽隐忽现,她微微仰头,任由白犬的舌头划过肌肤。
双手圈住白犬的脖颈,整个人挂在它身上。
不知羞耻!
杀生丸无端感到无由来的愤怒,浑然不觉自己这愤怒来的多么奇怪和突兀。
他曾见过看到人类武士强迫村女交/媾,毫无感觉,只觉对方挡了道,碍眼便随意出手杀死,至于活下来的女人渴求的注视着他,祈求他带她走。
杀生丸甚至懒得多看一眼,更别说挑起兴趣。
霸道之路,从来不需要女人,无论是女妖还是人类。杀生丸一贯觉得本该如此,向来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但此刻,看到那个人类巫女和白犬的行径,他不仅愤怒,心底还升起一股莫名的欲望。
以身替之。
那个人类巫女到底是谁——
杀生丸感受到被戏弄的愤怒。
额间泛起青筋,唇线死死的抿起,成一条直线,手指握成拳,杀意毫不掩饰。
隔着蒙蒙雾气,女人回头,好似穿过层层水雾与他对视上,那双缱绻柔美的樱粉色眼眸染上水雾,眼眸中全是他的影子,娇媚柔软,眼角透着媚态,看清她的模样,杀生丸禁不住退了半步,心漏了一拍。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漫上。
似想挣脱这股诡异的情绪,杀生丸恼羞成怒瞬间
爆发出出全部妖力。
眼前的景象像是破裂的镜子,发出咔咔的破碎声,分崩离析,瞬息间碎裂成无数零碎的块状。
妖力变得厚重,犹如沉重的液体不受控制,杀生丸的眼皮忽然变得沉甸甸,困意席卷而来。
身体变得很重,灵魂变得很轻。
恍惚间,似有一条柔软的蛇在他身上攀爬,顺着他的胸口扫过,浑浑噩噩的睁开眼,那似有若无的触感变得更加贴切,怪异感越发明显。
他用力睁开眼,对上一双带笑的樱粉色眼眸。
圆润的眼睛半垂着,唇色殷红,巧笑嫣然,她凑近,淡淡的檀香卷起,某种被压抑的念头随着她凑近如潮涌至。
“杀生丸——”缠绵悱恻的音腔响起,那犹如蛇一般柔软的手臂同时搭在了他的胸口,软若无骨,像是海蛇,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畔处,唇时不时点着耳廓,一下一下,犹如小鸡啄米。
细长白嫩的手指搭在他的胸口,像灵活的蛇穿过衣襟。
张脉偾兴,肌肉绷紧。
一瞬间的失神让他错失了拉开对方手指的机会,起伏的沟壑颤动着妖怪的心。
想要伸手去拉开她,却先一步被她含住了手指。
柔软湿滑的舌尖舔舐着指尖,他条件反射的控制着自己的指甲避免误伤对方,感官变得光怪陆离。
奇怪的反应在身体里动荡,温热细腻的手掌抚摸上线条分明的鲨鱼肌,人鱼线的清晰可辨,蜿蜒向下,没入深处,引人遐想。
“杀生丸——”她俯身凑到他耳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而他似被禁锢住,浑身上下僵硬且无法动弹。
“杀生丸~”
“杀生丸,你的头发是霜白,眉毛和睫毛是黑色好奇怪哦。”她用着醉醺醺的语调说着奇怪的话。
他没说话,神色复杂的低头看她。
没等到回应她也不觉得生气,自顾自的用着微醺腔调乐呵的说道:“所以你下/面是什么颜色?银白?黑色?”
“……”没反应过来,但敏锐的觉得不是什么好问题,杀生丸用着看死人的眼神注视着她。
“为什么不说话?”脑子不拎清的女人凑到他怀里,手指扒拉着他的绒尾
,放在嘴里像是吹蒲公英一般吹着气,嘴里嘀咕着:“难道是其他颜色?三色?但是大家都说三色猫不是羊尾,就是公公。”
他本不应该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但莫名的,他清楚理解了这两个词的含义。
尚且说不出是不怕死,还是胆大妄为,梨奈仰着头,雾眼朦胧:“三色犬妖也是吗?”
被质疑,杀生丸低着头,眼眸中透出一丝杀气,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梨奈拉过他的衣襟,伸出手。
用着天真且单纯的语气询问:“我可以自己看吗?”
不等他回答,一张放大的娇艳容貌贴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味,还有一种独属于巫女的檀香。
莫名的熟悉,好似曾经闻过千百回一般。
手掌拂过鲨鱼肌,顺着结实有力的线条往下。!